胤祉说话表达不清楚, 于是铺开纸张,拿出鸦羽笔,沾了墨汁开始写。
越写越觉得生气委屈, 上次‘绝交’就知道他最讨厌别人骗小孩……骗自己了!
怎么还好意思继续骗的?
一定是因为骗他很好玩吧?
一定总是在背后嘲笑他吧?
胤祉感觉眼泪自己啪嗒嗒地往下掉,原身又在影响他了,他气鼓鼓用袖子一抹, 继续写。
太皇太后看着他委屈得泪水涟涟,心头真是一抽儿一抽儿地疼啊, 到底是谁?
敢给她最稀罕的宝贝曾孙委屈受?
联想到前些日子的事情,她能想到的,就是太子、大阿哥, 难不成又逗弟弟玩了?
可等胤祉写完, 她一看就怔住了。
啊这这这……这确定写的是她那个少年持重、庄严沉稳的皇帝孙儿吗?
假扮图海与胤祉通信?
派曹寅暗中监视、嘲笑胤祉?
以图海的身份, 用银钱哄他画连环画?
半夜在御花园穿夜行衣飞檐走壁?
骗胤祉扮成女娃娃才能练武?
企图假扮高手做他师父逗他玩?
用图海的身份跟他做知己,骗取他的信任和真心?
让他和图海蒙在鼓里鸡同鸭讲, 自己暗中看戏?
北巡时骗他图海要养病中断通信,无耻地收下了他的担忧和关心?
用‘知己图海’的身份骗他给汗阿玛看大字,好找借口骗他去尚书房进学……
太皇太后看胤祉哭成那样, 等他写完, 把内容拿来看的时候,就是带着气愤的情绪的,现在简直就是一边生气一边目瞪口呆。
好气又好笑。
她久居深宫, 没想到自个儿当了二十一年皇帝的孙儿, 竟然能玩出这么多花样?
还是对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难道他一点儿也不觉得亏心吗?
骗小孩子啊……还是这么纯真的小孩子, 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怎么想得出来的?!
“不委屈不怕啊, 乌库玛嬷给你做主!”太皇太后抱住胤祉,坚定地说。
胤祉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
有大家长真好,有公正讲道理又宠自己的大家长太好了呜呜~
“但是现在太晚了,你不要多想了,先睡觉,明儿个乌库玛嬷帮你收拾他!”
胤祉乖巧地点头。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你呀,年纪还太小,不能想太多知道吗?思虑过重,容易生病短寿,凡事看开点。”
乌库玛嬷语重心长,胤祉也听进去了,他年纪太小,把事情想得太深入、太纠结的话,确实对发育中的身体和脑子不好。
可他现在真的忍不住,之前就是什么都没多想,忽略了好多细节,才会被骗了这么久啊!
“啪嗒!”
胤祉的额头忽然被拍了一下。
太皇太后无奈笑道:“是不是又乱想了?”
胤祉脸红了红,努力让脑子放空,很快,他在乌库玛嬷的怀中,被她轻轻拍着背,听她哼唱着草原的民歌,逐渐沉入梦乡……
或许是听了乌库玛嬷唱草原民歌入睡的缘故,胤祉做了一个在草原上策马撒欢的梦,天高云远、草原广阔无人、牛羊牧羊犬为伴,简直是社恐人的天堂!
太皇太后一早醒来,发现胤祉还没醒,便小心地没有吵醒他,出了寝殿。
她尚未派人去请康熙来,反倒是梁九功先来了。
“奴才给太皇太后请安,祝太皇太后吉祥如意、福寿绵长。”
太皇太后斜睨了他一眼,“你倒是会说好听话,这么早过来,可是皇帝有什么事情?”
“禀太皇太后,皇上派奴才来向您请安。顺便问一问,三阿哥这两日可安好?昨日又是缘何未曾告退,便跑了?”
“呵,”太皇太后冷哼了一声,带着浓浓的不悦,“哀家倒是想反过来问问他,三阿哥为何昨日从乾清宫回来,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梁九功一抖,连忙跪下,“奴、奴才也不知啊。”
太皇太后又哼了一声,“你回去,告诉皇帝忙完了就来慈宁宫见我。”
“嗻,”梁九功心里苦,“奴才告退。”
辰时末,上完早朝的康熙便赶来了慈宁宫。
他从梁九功回禀的内容里,听出些不太对劲的意思来,心想确实还是要自己去确认一下老三的状况才放心。
到了慈宁宫,就看到大殿中,好整以暇等着自己的皇玛嬷,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一来,大殿里所有人都退出去了,连殿门都关上了。
康熙心里一个咯噔。
皇玛嬷似乎,许久未对他露出如此饱含深意的神色了。
请安后,康熙忐忑问:“老三呢?”
太皇太后:“哼。”
“……”康熙摸了摸鼻子,“皇玛嬷,孙儿可是做错了什么?”
太皇太后:“哼。”
“……”康熙小心问,“可是昨儿个把胤祉吓到了?”
太皇太后:“哼。”
康熙:“…………”
这一味地冷哼,满脸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他有点遭不住啊!
看来要知道胤祉如何了,还得先哄好皇玛嬷才行。
“孙儿一定是哪儿做错了,错而不自知,求皇玛嬷给句话吧,不然孙儿这心里不好受啊。”
太皇太后终于说话了,“你没错,你是皇帝嘛,做什么都是对的,哪里有错?”
康熙听出了反讽,“皇玛嬷,您别气……”
康熙在太皇太后面前,哪里还有什么帝王架子,当即哄起了人。
这些年他为了给所有人昭示孝道,肉麻话可没少说,他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的。
哄了半天人,太皇太后才终于松口,也不拐弯,直接劈头就问:“哀家问你,你是不是冒‘图海’的名,诓骗胤祉了?”
“?!!!”
康熙被这么一句砸下来,整个人懵住了好几秒,神色滞住。
胤祉竟然……真的已经发现了?
太皇太后看他这个表情,没忍住就伸手拧住了他的耳朵,“你这是什么神情,难不成你还想继续骗下去?你安的什么心思?啊?骗自家稚子你还上瘾了是吧?”
“哎哎哎???”
康熙人傻了,他做了皇帝二十一年,没想到有朝一日、快三十的人了,竟然还有被皇玛嬷揪耳朵的一天?!
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此刻他心里竟然没有感到一丝屈辱,相反地,他竟奇异地鼻头一酸,有些……感动。
都说天家无亲情,都说他的孝道是唱戏给天下人看的。
但没人知道,他自小因避天花被送出皇宫,汗阿玛对他也谈不上上心,与额娘多年未见更是生分,可谓未有一日承欢二人膝下。
倒是皇玛嬷,对他如父如母又如师,关心教养用心至极,又在他长成之时果断放手。
这些年,无论他在前朝后宫如何行事,皇玛嬷都不再过问他的对错,只勉励支持他,给足了他帝王威严和面子。
可他夜深人静时,也常常会感觉,跟皇玛嬷倒像是生分了,不如幼时亲近。
此刻被揪着耳朵骂,他们就像一对寻常人家的祖孙,需要计较的唯有家人亲情。
“疼疼疼!孙儿错了、真的知错了。”
康熙感慨了一小会儿后,就是哭笑不得了,怪不得皇玛嬷要屏退所有人,关起门来呢。
“哼!”太皇太后顾及他的自尊和脸面,也没有揪很久,放了手,又气鼓鼓甩了甩手。
“你出息啊,连自己单纯害羞的小孩也骗?你的良心呢?你的慈父之心呢?要是有人这么骗太子你当如何?”
康熙:“……”
[心虚得一匹.jpg]
那朕可能会想把那个骗太子之人的头砍了。
太皇太后:“你现在告诉哀家,哪本圣贤书?哪个长辈教你骗纯真无辜的小孩儿了?”
康熙无可辩驳:“孙儿知错了……”
“你当真知错,那你就跟胤祉好好儿认个错吧。阿玛太离谱,跟儿子认个错也不算什么事儿。”
康熙:“……”
要他跟皇玛嬷认错可以、没关系、很容易,完全没有顾忌。
但要他跟胤祉认错……
那他往后身为皇帝和阿玛的威严和脸面何在?
见他犹豫,太皇太后又是一声冷笑,“你既然不愿,哀家也是不会强求的,毕竟你是皇帝,天底下的人只有得罪你的,哪有被你得罪的道理?”
康熙脸一红,“皇玛嬷何必故意刺我呢,我只是觉得,胤祉她是你亲曾孙儿,我也是你亲孙儿哪。此事您不能听他一面之词吧,您要为他做主,也要公正。”
太皇太后挑眉,“好啊,那你说。”
她倒是不知道康熙还有什么可说的,但也不能不让他分辩。
康熙道:“此前截获胤祉企图送出宫给图海的信件,孙儿本该怪罪于他,但孙儿没有,还倾太医院之力,为图海诊病送药,将他的命救回来。此是其一。”
太皇太后的寝殿侧门,就在大殿边上,此时胤祉就坐在门内,将二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汗阿玛这么说,他内心触动,是啊,史上图海大人原本该在年前就辞世的。原来都是因为他阴差阳错,把信写给了汗阿玛,才改变了图海的命运轨迹。
他心头有种,说不上来的酸涩滋味,又有点感动。
康熙:“之后我还助他达成所愿,遍寻牛痘、试种人痘,验证种痘之法。此乃其二。”
胤祉:“……”
也是,按照当时图海的身体状况,确实办不到这件事。
康熙:“之后皇贵妃要治荣妃的罪,孙儿也是因他信中之语,便饶了荣妃之过,后来更是为他惩治皇贵妃。此乃其三。”
胤祉:“……?”
还好意思说?那次把他的屁股差点打开花,还让他做噩梦差点不想醒来,后来道歉也是七拐八绕的做些旁的事情,一点儿也不真诚。
康熙:“年前图海求见胤祉,朕也是念在与他的通信情份上,允他二人见面,允图海给他银子。此乃其四。”
胤祉:“?”
真好意思说!要不是汗阿玛的原因,他会跟图海比心,导致图海以为他在要钱,巴巴儿地给他送钱进宫吗?
而且当时他们二人就在他面前牛头不对马嘴地聊天,汗阿玛一定是暗中笑坏了吧?!
好恶劣的熊家长!!!
康熙:“还有,他竟然让乌鸦给陈梦雷送信和银票,若不是孙儿拦下,也不知要惹出多少风波?后来还是孙儿帮他把心意送到的,且也因信他,而轻轻揭过他除夕大骂李光地之事,也宽宥了陈梦雷。此乃其五。”
胤祉越听越气,什么嘛?汗阿玛你要是一早让我知道,乌鸦不靠谱,送不出皇宫,我也不会总让它们带信了呀!
“胤祉想学武,我还曾想过要亲自指点他,换了夜行衣深更半夜等在御花园……”
康熙顿了顿,终究没说自己已经派人偷偷教胤祉武功的事情。
“……此乃其六。”
胤祉:“。”
那骗我女装的事情,企图做我武学师父敷衍我的事情怎么说?
康熙:“他那连环画册,也是朕主张版印的,是朕与他在信中数次商议,一同定下的各处细节,允他以‘涧中鱼’的笔名,出版画册。这些图海都办不到。此乃其七。”
胤祉:“!”
臭汗阿玛,一直都知道我马甲,还在那里演我?!
康熙:“此番让他去了尚书房,又让他回来陪您用膳,到最后假意禁足、实则放他自在,也是我对他的偏爱。此乃其八。”
胤祉:“。”
我谢谢您?难道尚书房不是你骗我去在先吗?
怪不得自己想跟汗阿玛当面对质的时候,乌库玛嬷不让,胤祉真的没想到,汗阿玛居然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话来。
若是当着他的面说的,他因为社恐和不好意思驳别人面子,八成就被他当面洗脑成功了,哼!
胤祉可以想象,汗阿玛说完这些,说不定还有些自负,觉得天底下没有一个人、一个君王能做到如此地步了。
而乌库玛嬷不愧是乌库玛嬷,她听完全部,还笑着问:“没了吗?要么你凑够九条?九条更好看一些。”
康熙:“……”
门内的胤祉:“……”噗。
太皇太后:“第九,胤祉以为你是图海,言语中多有大不敬、口无遮拦、大逆不道的话,但你全都宽宏大量,从不与他计较,多次免他死罪,是也不是?”
“皇玛嬷……”康熙被她看透了一样,耳根悄悄红了,“难道我对他还不够好吗?”
太皇太后:“你以为你们父子是在对簿公堂,还是在做买卖?一桩桩一件件理清楚,这事儿你就占理了?占理又如何,你做的事情就能抵消他的惊惧、委屈、难过了?”
康熙愣住,他被问得哑口无言。
太皇太后:“你们首先是父子,之后才是君臣,父子之间,是非对错固然也要论,但更重要的是那份父子亲情,孩子若是伤透了心了,那就如何教养也不管用了。”
康熙如梦方醒。
主要是皇玛嬷一让他跟胤祉认错,他就觉得自己冤枉,自己做了那么多好事,还要认错,岂不是可笑?
却没想过,以那孩子的性情,重要的根本不是自己做过多少对的事,而是在于情感上对他的一次次伤害。
“老三他……怎么想的?”康熙心虚着问。
太皇太后:“大概是天塌了的感觉吧,你又是他认定的知己好友,又是他最尊敬的阿玛,怎么能骗他那份赤子之心呢?”
“……我错了。”
康熙这回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我不该以隐瞒身份为乐,以逗他为乐,以套话为乐,以欺骗为乐……在信中,胤祉从来真诚待我,我当回以真心诚意才是!”
太皇太后终于今日第一次点头,“嗯,这样才对嘛。”
又问:“还有吗?”
康熙一愣,“还……还有?”
太皇太后:“你想想,就算是胤禔胤礽,被你如此欺骗,也不是能轻易解去心结的,何况胤祉这个性子,他难得对一个人如此交心,连哀家都未曾被如此对待啊……”
康熙心虚愧疚之情更甚,他又何尝不知胤祉对‘图海’的特别呢?
被皇玛嬷这么一说,他仿佛对胤祉那种小心翼翼地捧出真心,却被践踏的伤心感同身受了。
忽然想抱抱孩子。
“胤祉……在哪里?我要亲自与他赔礼道歉。”
太皇太后也觉得差不多了,这才道:“躲在我寝殿中。”
“躲?”
太皇太后重重叹息一声,“他那种怕人的性子,偏偏你还派人时刻监视着他的动向半年之久,他现在怕得不敢出来,只信我的寝殿是安全之所。”
康熙悄悄倒吸一口凉气,这件事也被发现了?!
他此时已经是满心愧疚,在加上这件事,更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了。
这还不得把人吓傻了?!
他连忙挽回道:“我并非派人时时监视他,只是叫曹寅时时注意着他有无送信出来而已,皇玛嬷可要帮忙解释,莫要吓坏了他啊!”
太皇太后终于道:“我说了怕他不信,你还是自己去与他说吧,我来喊人,但愿他能听你分说几句。”
康熙眼神一亮,感觉自己也是不容易,终于能见上胤祉一面了。
谁知太皇太后敲了自己寝殿的侧门,却半天无人应门。
太皇太后又叹息道:“估计还在哭。”
康熙心虚不已:“哭了很久吗?”
“昨儿个回来就哭了整整一日,晚上哭累了也睡不着,还是我亲自拍着他哄睡着的,今早又哭醒了。”
康熙听得鼻头酸涩,“胤祉开下门,汗阿玛诚心给你致歉来了。”
门内的胤祉从脸红到了脖子根。他他他、他才没有哭那么、那么久呢,哭也是原身哭的。
今天他就没有哭,但是乌库玛嬷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他不但要哭给汗阿玛看,还要‘会’哭。
汗阿玛毕竟是高高在上太久的帝王,讲道理的事情只能交给乌库玛嬷,唯有她,才能真正对汗阿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他就负责使小性子就是了。
胤祉都被乌库玛嬷感动坏了,她的智慧和套路,完全是自己比不了了,当然什么都听她的。
此时此刻,他连忙弄了一点点辣椒水在眼下。
在汗阿玛叫了第三遍门的时候,才抽噎着打开了门栓,然后抬头,通红的眼眶盛满要掉不掉的泪珠子,对上了康熙的视线。
康熙心头一刺,“胤祉……”
胤祉对上他愧疚的视线,却下意识躲闪,垂下头,转身跑了。
啊啊啊没办法,他看到汗阿玛就生气、就委屈、就浑身不舒服,本能地拒绝沟通交流。
看着他跑进太皇太后内室的康熙:“……”
他竟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好像也被胤祉传染,不知道该如何与人交谈了?
康熙求助地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无奈地摇摇头,进了内室去帮他劝和。
只听得皇玛嬷帮他说了不少好话,什么‘你汗阿玛知道错了’‘你汗阿玛是真心致歉的’‘总要给人改过的机会’‘知道你伤心难过’……
康熙在外面,听不见胤祉一点声音,有些坐立难安。
方才匆匆一面,胤祉那哭红哭肿的眼睛,真是太刺目了!都是他闹出来的。
好不容易,胤祉被太皇太后牵了出来,康熙立刻站起来。
胤祉就害怕地躲到太皇太后身后,偷偷看他一眼,又撇开视线。
“汗阿玛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胤祉你过来,咱爷俩好好说,行不行?”
胤祉没回答,只是也没跑,随着乌库玛嬷坐到了窗边的榻上,跟康熙隔着一张炕桌和太皇太后。
下一秒,康熙面前被太皇太后递过来一张纸,正是昨晚胤祉朝她控诉康熙‘罪行’的那张。
康熙一看,眉心紧拧,这下子知道胤祉的心结所在了。
但也是难解——他竟不知不觉,做了这么多伤人之事,且每一桩每一件,这个孩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唉,该说他聪明好还是记仇好呢?
“汗阿玛错了,”康熙耐心解释,“一开始确实因你行为古怪,让曹寅密切注意了你几日,后来,便只让他送信了……”
他解释得有些心虚,其实之后还是有好多次,让曹寅刺探后来回禀的。
不过这么说果然是有用的,纯真的胤祉应该是信了,从皇玛嬷背后探出头来,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
康熙知道胤祉是个小财迷,想了想哄人道:“汗阿玛给你许多许多金银财物,当做赔礼好不好?”
胤祉陡然看向他,不过眼里不是惊喜,而是一种‘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的意味。
下一秒康熙额头被敲了一下,皇玛嬷瞪他,“你胡说什么?”
康熙正要抗议,忽然发现胤祉见他被打,红红的眼睛里,是激动兴味的灼灼光亮。
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