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这个男子,饱经风霜,满身是血,蓬头垢面,和桃花树下轻轻牵起她的手的清风朗月般的少年将军安松哥哥完全是两个人。
许元儿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登时恐惧的睁大了眸子,疯疯癫癫道:“你是谢炎!你是谢炎是不是!!!”
她紧紧抱住自己,打掉安松的手,声音颤抖,“你不要打我!你不要打我!”
凌乱的头发下,她的眸子充满了惊恐,如此让人心疼。
委屈的泪水流出,她突然发了疯跪在床上,双手合十,乞求道:“陛下,你不要打我!臣妾保证以后都不会见安松了,绝对不会再见他了!”
安松眼泪飞出眼眶,他声音微颤,却依旧温和望着许元儿,“元儿,你再仔细看看我是谁。”
他的声音好像有魔力抚去了许元儿心头的惊惧,许元儿渐渐平静下来,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直勾勾的盯着他,仰首哈哈大笑起来。
她指着安松,声音冷厉,“谢泓,你是谢炎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只有毅儿才是我的儿子!”
她再度陷入歇斯底里中,声音一句盖过一句,“你不是!!!你永远都不是!!!你永远都别想在我这里得到母爱!!!”
赵音音实在看不下去,一个手刀劈过,许元儿身子一软,倒在床上。
总算是消停了。
赵音音望着给许元儿掖好被角的安松,“你们觉得是谢炎把你们拆散,是他欠你们的。可是谢泓呢,他何其无辜啊。”
“从小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所憎恨……”
安松背脊微微一僵,沉默地望着昏过去的许元儿,良久,他缓缓开口,“谢炎造的孽报应到他儿子身上了。”
赵音音心中猛然一缩,面上却冷笑一声,“有许元儿这种母亲,真是一辈子的不幸。”
安松转过头,“你这么对他母亲,他知道吗?”
“他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他既然狠不下这个心,那坏人就由我来当,坏事就由我来做。”
安松望着赵音音,“音音,看来我真的是小瞧你了。”
“这句话,安将军已经说过了。”赵音音面无表情,“若是陛下顺利得到解药,太后的毒自然就能解。”
赵音音言罢,大步离开。
椒房殿。
谢泓脸色阴沉地望着赵音音,望着赵音音微微隆起的腹部,强忍内心怒气,“音音,此事你不该瞒着孤。”
赵音音咬着下唇,即使面前摆着整整一盘香气四溢的贵妃饼她都觉得索然无味,此事本就是她不对,她也不会狡辩。
“此事是臣妾考虑不周,但是臣妾实在不忍心陛下受煎熬,才出此下策的。”
“太后现在如何?”即使太后屡次对谢泓痛下杀手,可是谢泓始终都没法对太后做到置之不理。
“太后现在很好,只要按时服用解药一个月,毒就能解。”
喂给她的药只能暂时压制症状,并不能解毒,只有谢泓的毒解了,赵音音才会给太后解药。
赵音音为了让谢泓安心,骗了他。
正在此时,门口响起一阵匆忙脚步声,小蓝前来禀报崔太医求见。
崔太医进来,一身布衣充斥着浓烈的药材味,他二话没说,先跪为敬,“噗通”一声跪在谢泓面前,深深一礼,“请陛下饶命。”
谢泓奇道:“崔爱卿这是合意?”
崔太医伏在地上,“微臣……微臣无能……到现在都没有研制出解药,而且微臣医术不精,怕是研制不出来了……”
谢泓微蹙眉,崔太医医术了得,一向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怎么会突然讲这样的丧气话,难不成世上真的只有梨花谷的玉面神医才能解?
“你先起来,慢慢说。”
崔太医望着面前光洁的地面,“微臣钻研良久,发现制出解药总缺些什么。后来终于医书看到此毒乃是玉面神医所制,世上也只有她一人能解陛下的毒。”
“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崔太医道:“陛下,你有所不知,微臣在被选进宫之前,一直在梨花谷玉面神医门下潜心学习医理。微臣学医多年,不过学到了玉面神医的十分之一。”
“听崔太医所言,那玉面神医还真是挺厉害的。”谢泓沉吟片刻,“既然如此,孤明日便启程去梨花谷。”
他眸光落在崔太医脸上,“既然爱卿是她的弟子,爱卿一定对玉面神医很熟悉,不如你随孤一起?”
崔太医微微一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竟然红了脸,“不……不……用了……”
崔太医起身,拿起羊毫,“微臣替陛下修书一封,陛下届时到了梨花谷将此信给我师傅看,我师傅十有八九不会拒绝陛下的。”
崔太医洋洋洒洒一篇书信后,便欲退下。
但是谢泓叫住了他,“皇后现在有身孕,若是独留她在皇宫中,孤有些不放心。崔爱卿,你还是随着一起去吧。”
崔太医想起昔年在梨花谷的种种,哭丧着脸,“陛下,微臣家中还有拙荆。此番路途遥远,微臣实在不想独留内子一人啊。微臣还是不去了吧。”
赵音音道:“那便叫崔夫人同行。”
崔太医猝然睁大了眸子,慌忙摆手,“不可!不可!”
若是让楚氏知道自己的往事,怕是又要闹得鸡犬不宁了。
谢泓瞧出了些端倪,“崔爱卿,你怎么这么害怕?”
“害怕?”崔太医刻意挺直了背脊,“微臣有吗?”
谢泓和赵音音齐声:“很有!”
“莫非有什么不能告人的勾当?”谢泓盯着他。
“怎么可能?!”嘴上连连否认,手上却不自主的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谢泓双拳抱于胸前,悠哉道:“要不你一个去,要不你夫妻二人同行,你自己选。”
嗷呜!
崔太医表示欲哭无泪,只能再一次屈服于谢泓的淫威之下。
翌日,谢泓便称病没有去上朝,晚上,一辆金色流苏马车偷偷从皇后后门出去,朝着梨花谷的方向行去。.
此番并非游山玩水,而是求医问药,一路上赵音音心神紧张,不知路途是否顺利。
谢泓搂着赵音音的腰,声音温和,“不要担心。”
赵音音轻轻握住谢泓的手,“希望这一路顺利,能够尽快为陛下解毒。”
她扬起小脸,“太后那边,陛下莫要担心,臣妾已经安排好了,太后在我们离开期间,安然无恙。”
谢泓黑玉般的眸子一动不动望着赵音音,“音音……你是不是觉得孤太过心软了……”
赵音音想了想,“说实话,臣妾的确觉得陛下对待太后,是有点犹豫不决,但是臣妾转念一想,那是陛下的亲生母亲。陛下如何忍心置她于死地?”
谢泓鼻头微微一酸。
赵音音将头埋进他怀中,将他搂得更紧,“陛下,善不为官,慈不掌兵。很多事,陛下不能做,不忍心做,那就臣妾来做好了。臣妾只有一个愿望,那便是陛下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