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是周吴的亲孙女,留在内院做事,周吴不能进入内院,就交代谢品如,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传递的消息,就让连翘在中间传递。
月琴开门让连翘进来,谢品如听见动静出来,见来找她的人是连翘,谢品如眉头一皱。
除非发生特别重要的事,不然周吴绝对不会联系谢品如,以免给谢品如带来麻烦。
这会儿天都已经黑了,连翘趁着夜色赶过来,连翘带来的绝对不是一般的消息。
她赶紧追问:“你怎么过来了?周爷爷可是让你带什么话过来?”
连翘把藏在小衣里面的信件拿出来递给谢品如,谢品如打开信,等她看完信中的内容后,脸色越发的苍白,她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抓着信的手关节泛白,浑身都在颤抖。
谢品如重生到谢金蝉身上后,月琴还从未见过谢品如如此狼狈的模样。月琴跑到谢品如身边,伸手把谢品如扶起来,担忧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信被谢品如抓在手里,月琴识字不多,也看不清楚信里面的内容。
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谢品如现在的情况。
“呵——”
谢品如突兀地笑了一声,眉宇之间全都是讽刺,她推开月琴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她脚下的步子依旧踉跄,但还算稳定。
她走到烛台前,把手中的信放在烛火上焚烧,亲眼看着信被烧成灰烬。
“小姐?”
“月琴,你去送送连翘,让她路上小心一点。”
谢品如低垂眉眼,发丝遮挡了她的眼睛,落下一层阴影,叫人看不清楚她眼睛里的情绪。
她说得很冷静,冷静得没有一点感情,好像一个只能受人控制的木偶。
谢品如的状态很不对劲,月琴放心不下谢品如,可谢品如让她送连翘出门,她又不得不听。
现在的小姐,已经不是以前的三小姐,可以随便左右了。
再怎么放心不下,月琴还是乖乖地牵着连翘的手出去了。
等身后的门关上,谢品如拿起桌子上的砚台,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砚台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里面没有干涸的墨汁溅得满地都是,月琴才出门就听见屋里面的动静,她下意识地想进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窗户上倒映着谢品如的身影,月琴看了会儿小姐的背影,想想还是先听谢品如的话,把连翘送出去才是正事。
望着溅了满地的墨汁,恍然间,谢品如感觉好像回到了那一天,劫匪厮杀过来,她挡在赵即墨面前,刀刃狠狠地扎进她的身体里,滚烫的鲜血溅得满地都是。
她脚踩在墨汁上走了两圈,洁白的绢袜上沾得全都是墨水,浅蓝色的裙摆上也沾上许多。
赵即墨,你把我骗得好苦啊!
无法控制心头的恨意,谢品如缓缓地闭上眼睛,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那些劫匪就是赵即墨找来的,当那些劫匪要“杀”赵即墨时,她竟然傻乎乎地挡在了赵即墨的面前,替赵即墨去送死。
这世上有她这么蠢的人吗?
这么一个机关算尽的人,在她身边生活了那么多年,她还全心全意的信任他,谢品如光是想一想,都是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
谢品如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窗户被人打开,李邑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在她身后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
谢品如习惯了李邑趁着月光来找她,乍然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她颤抖的身子一瞬间僵硬了一下,很快缓了过来,她转身看着李邑的眼睛,“我刚刚知道了一件事。”
李邑的目光从地上凌乱的墨水上划过,最后落在谢品如的脸上,“什么事?”
谢品如唇角勾起,看上去是在笑,又好像不是,她白瓷般的脸上仿佛戴了一层会笑的面具,没来由地带来一阵诡异之感。
“我姐姐,是被赵即墨害死的。”
李邑点了点头,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这很正常,在利益面前,儿子杀了父亲的都有,更别说丈夫杀了妻子了。”
谢品如一点都不想看见李邑云淡风轻的模样,她重视亲情,重视身边的每一个人。
被身边最信任的人欺骗杀害,这无异于是在谢品如的心中狠狠地捅一把刀子。
她心中悲痛,无人可以诉说,李邑出现在她的面前,成为谢品如的诉说对象,李邑却用这件事很正常的态度对谢品如,这更让谢品如无法接受。
“谢家不过是寻常人家,不是你们皇室。”
谢品如最后一句“皇室”说完,李邑眉头一皱,回头看着谢品如,目光怪异,“你知道我是皇室里的人?”
今夜谢品如不想和李邑兜圈子,也不想在李邑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你的名字,不叫白邑,你叫李邑,是女皇的第七个儿子。”
李邑看着谢品如的眼睛,仿佛要看进谢品如的心里去。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还以为他把自己的身份隐瞒得很好。
“大明寺的时候,我忽然猜到了。我们经常说起女皇,每次说起女皇,你表现得都很古怪,你跟我说,你在家里面排行第七,女皇膝下的七皇子,最是玩世不恭,与你格外符合。”
“亏得我还以为你一直不知道我的身份,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却还在我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喜欢谢品如,不想用皇子的身份和谢品如交朋友,可是谢品如早已经看穿了他的身份。
“难为你了,装模作样那么长时间。”
李邑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淡。
“因为我受够了。”
整整一日艳阳高照,到了晚上,地上的暑气尚未散去,室内门窗紧闭,有点闷热,谢品如身上却是寒凉彻骨,没有一点温度。
“之前你让我帮你办事,是在利用我吗?”李邑问。
谢品如抿唇一笑,讽刺地道:“不然呢?你难道忘记了,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有多厌恶你吗?”
李邑心口一阵抽痛,他不喜欢谢品如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和谢品如在一起这么久,他在谢品如的面前放下了那么多的身段,最后谢品如却告诉他,她一直在利用他。M..
李邑死死地盯着谢品如的眼睛,“谢金蝉,你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