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蛊祖怎么没脸?”
阳光照在所谓蛊祖庙前的石像上,男人与巨蟒面上皆是被石头划过的裂痕。
时玉目光缓缓从巨蟒身上移开,看向那座男人石像。
男人穿着一袭长袍,巨蟒漫不经心的伴在他左右,仅是看着石像,便让人感觉这一人一蟒似乎是平等的关系,并不互相依附,也不亲密。
阿卜看起来快要疯了,面目狰狞的跪在石像前,颤抖道:“……蛊、蛊祖……怎么会……怎么会……”
林间吹起冰冷的寒风。
空气中夹杂着湿润水汽,时玉冷的哆嗦,一旁的沈湛立刻脱下衣服给他披上。
“谢谢。”
年轻男人体温高,烘的外套暖洋洋的,沈湛个头将近一米九,衣摆长过时玉的腿根。他缩在外套里,露着漂亮雪白的一张小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狭长上翘的凤眼微垂,潋滟着淡淡的冷意。
沈湛重新俯身,小心翼翼的捧上他的小孕肚。
孕肚比起昨天又大了一些,里面缠绕的黑气更加浓稠,某条蟒蛇肆意妄为了一晚上,让伴侣为自己孕育孩子的腹腔可怜的红肿不堪。
他敛下眉,掌心的力道更轻,生怕令青年感到不适。
石像后便是破败不堪的庙宇了。
所谓蛊祖庙,居然连个牌匾都没有,简简单单一个檐角翘起的小瓦房,不像庙宇,更像一个能住三人左右的厢房。
“有古怪,”空中飘来阿卜凄厉幽怨的哀号,林竹几人听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压低了声音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阿卜还跪在石像前,眼睛紧闭,不停地磕头,额头都被泥泞肮脏的沙石地磕出条条血痕,他却全然不顾,嘴里念念有词,仿佛魔怔了一般。
“进去看看吧。”
熊威一锤定音,带着几人从阿卜身后经过,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好在阿卜的全幅心神都凝聚在被破坏的石像上,哪怕听到了声音也毫无反应,心如死灰的好像下一秒便能以死谢罪。
蛊祖庙内里别有洞天。
比之外面看起来干净整洁多了,却不像正常寺庙那样置有祭拜的案台,这里只有空荡荡一个厅堂,以及几个蒲团。
屋子角落里倒是有些覆了层灰的柜子,林竹几人嗅觉敏锐,立刻上前找线索。
时玉坐在蒲团上,累赘的小孕肚制约了他的行动。
莫名其妙的,进了这间庙宇他的心跳便十分急促。他没办法随意走动,只能尽快储存体力,不拖众人后腿。
沈湛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平静的撩起眼皮对他道:“别担心,我可以带你回去。”
他为他揉着酸痛的小腿腿腹,力道适中,软绵绵的腿肉顺着五指指缝溢出。
男人眸色深了深,想起昨晚这条腿被迫踩在那巨蟒长尾上的情形,那雪白柔软的肚尖也被温热细腻的鳞片细细碾磨,蜜桃似的留下了浓郁腥甜的汁水。
喉结上下一滚,他敛眸起身,在时玉感动不已的目光中呼出一口长气,“……我去盯着阿卜。”
“好,”林竹正在翻一本书,闻言点头:“别让他来捣乱。”
沈湛简短的应了一声,迅速走到门口,一边守着时玉,一边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磕头磕的满面鲜血的阿卜。
他眼神冰冷,含着阴鸷刻骨的杀意,却又在时玉察觉前收回。
一行人行动迅速,分工得当。
半个小时后,终于将这蛊祖庙上上下下搜了个彻底。
接着一人捞过一个蒲团,围成一圈互相交流信息。
“蛊祖姓尹名戚,家里总共三口人,下有两个弟弟,不知姓名,但三兄弟关系应该很亲近。”
林竹翻着书,大致扫了一眼,继续道:“这本书应该是后人编撰的,有些字句我看不懂,但介绍蛊祖这一篇大致都是吹捧之词,没什么有用信息,唯一有用的就是这个尹戚是因为家贫,才走上炼蛊之路。”
“……家贫?”任毅表情奇怪,“可我这本书里有尹家画像,看起来挺富裕的。”
他摊开书本,上面显示的是一副残缺的画,即使只能看到冰山一角,但数百年前这个小庙宇里摆着的夜明珠、宝石摆件,哪怕是现在,在外面社会里也是极为难得的物件。
熊威面色凝重:“我想我可能知道这位蛊祖是为什么走上炼蛊之路了。”
众人朝他看去,听他道:“尹家三兄弟并非一母同胞,尤其是三弟,据说是两人在外面捡回来的弃婴,自小伴他们长大,后来在二十二岁那年得了绝症,为了挽救他的性命,尹家大哥……也就是蛊祖,走上了炼蛊之路,尹家二哥,离开乌南寨,去外寻找大夫。”
任毅感慨:“还真是兄弟情深。”
时玉拧着眉头,心跳愈发加快,进了这间庙宇后感受到的压抑感卷土重来,压得他直不起腰,心头一片酸软。
身边传来呼吸声,沈湛靠近了些,为他拢了拢衣服:“怎么了?”
他扯出一抹笑:“……没事。”
熊威还在道:“乌南寨以蛊蛇闻名当时的中原,那个年代几乎家家户户都靠炼蛊为生,甚至因此生活的极为富裕。据说尹戚炼蛊小有所成的那天,整个寨子的蛊蛇尽数被他吸引,向他称臣,为他所用。”“乌南寨的寨民对他也从轻视到崇拜,那时统治闽南的大王三次向他退位,他都没有答应,只一心救弟。”
“这么厉害?”许念是女人,比他们更加多愁善感,“那他最后成功了吗?他的弟弟救回来了吗?”
“……没有,”熊威遗憾道:“据说他弟弟贪玩,在一个冬天落水而亡了。”
“死了?”许念叹息:“估计这两位哥哥要难过死吧。”
“嗯,”熊威面色愈沉:“这就是重点,尹戚当时正在炼蛊,得知此事后大为哀恸,被蛊蛇反噬了,自那以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竹敏锐的问:“那那个二哥呢?”
“二哥在三天后带着大夫回来,结果收到的消息是大哥消失,三弟死亡,从那开始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还有个小册子,只写了页数,但什么都没记,但我感觉很重要。”熊威从厚厚的书本里掏出一个小册子,摊开放到众人面前,让他们看。
时玉心神一阵恍惚,恹恹的垂眸看去。
那是一本空白的小册子,只在右下角写有“壹”“贰”“叁”。
在他茫然的注视下,缓缓浮现出一副图画。
那是极为靡艳迤逦的一副画卷。
帷帐轻撩,床铺宽大。
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吹得纱幔如涟漪般起伏。
画面中央的床铺上有两个人,以及一条身躯庞大的巨蟒。
他们纠缠在一起,那身材纤细的青年人挺着七月大小的孕肚,身上只穿有一件薄薄的纱衣,纱衣特意用红色颜料晕染,衬得他肌肤雪白如玉,细长的眉眼掉着泪水,雪颊晕红,可怜的张着小口喘息。
他身后还缠有一条粗壮可怖的巨蟒,巨蟒吐着冰冷的蛇信,缀有银白鳞片的长尾细细的缠在青年柔软的孕肚上,筑成一个绝对契合的巢穴。
它看起来格外沉稳,宠爱的蹭掉青年颊边的泪水,温情满满地将身体盘成适合侧躺的“长椅”,哄着青年攀着它的头颈轻轻啜泣。
一人一蟒身前的男人则低垂着头,不紧不慢的为青年揉着腿腹。
他衣衫倒是整齐,玄色衣袍绣有暗色金线,露出的侧脸线条明晰立体,斜飞入鬓的凤眸似乎含着笑,明明气势极为尊贵,却又捏着青年的腿腹脚尖,同样在讨他欢心。
图画站了整页纸极大地部分,下面写有寥寥数语,简洁明了。
“昨夜小雨,弟不喜深入,哭闹不止。”
……
时玉:“???”
他人都傻了,虽然看不清画中两人一蟒的长相,但这画画的是什么已经呼之欲出。
一边的林竹已经使用了显形水,依旧看不见画面。
几人不得已开始推测,针对这小册子上会写什么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时玉尴尬不已,趁几人不注意又翻了一页。
第二页和上一页一模一样,依旧是一幅画和寥寥数语。
画面从床铺转为竹林。
翠绿挺拔的竹子遮天蔽日,竹叶交错,洒下斑驳阴影。
这一页画的隐晦,只能从树影下看到青年凸起的孕肚,比之上一页更大了一些,雪白柔软的肚尖染了粉色的颜料,还有细微晶莹的水迹,顺着软尖滴滴坠落。
大孕肚旁是散落的玄色衣袍,以及漫不经心垂落的银白长尾。
意味深长,缠绵缱绻。
“天晴,带弟出游,弟哭闹不已。”
……
时玉手抖有些抖,翻页的速度登时又快了一倍。
第三页是河边,“天晴,与弟同游,弟哭闹不已。”
第四页是床铺,“天有小雨,哄弟入睡,弟哭闹不已。”
第五页是宅邸院子里的秋千,“夜有微风,弟喜秋千,后哭闹不已。”
……
越看越心惊,时玉捧着自己的小孕肚,脸色苍白,心有戚戚。
他已经明白了,这应该是尹家那两个兄长之一的日记。
好生可怕。
……居然能干出如此荒唐之事。
也不知道另一位知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恐怕得气疯。
至于那条白蟒——
比某条坏蛇更加庞大可怖的身躯,以及格外相似的面容神态。
时玉缓缓闭眼。
……没错了,应该是它爹。
这条坏蛇当真是从根上就坏透了,居然还是遗传的。
“时玉。”
林竹的声音唤回他的注意,他缓缓睁开眼,猝不及防对上了众人一同看来的视线。
“你怎么了?”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讨论完毕,此时只困惑不解的看着正翻着书页的他,满眼谨慎。
似乎以为他已经被这毫无头绪的副本逼疯了,许念轻轻拍拍他的手,打气道:“别担心,有我们在呢,咱们都能出去。”
时玉:“……”
他吞口口水,视线如被火燎般立刻从面前的艳书上挪开,艰难的点点头,“好。”
这尹家三兄弟……
听着耳边林竹几人有理有条的推测,他垂着眸,莫名有些脸热。
怎么能把这种东西留下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啾咪啾咪宝子们
明天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