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朗带着林昊步履疲惫地归来。www.dizhu.org
周岩端着一盘鱿鱼炒青椒从厨房出来,门铃响了。
厨房里油烟机的工作声大,饶是如此,张清河还是听到了声音。周岩指指自己,意思是她去开门。
林朗看到开门的是周岩,只是扬扬眉,倒也没多大的惊讶。张清河事先就在电话里跟他说说过,今晚周岩也在。
他望着连绵起伏的山林,迎着晚风,说:“这么快就一起搭伙过日子了?你挺快的。”
自从知道他们两人谈恋爱,林朗起先是诧异,但看着两人熟稔的相处模式,又说:“你也该去疼疼别人了,你瞧瞧把林昊养得肥肥的。”
那天张清河刚送周岩回家,走在寂静的街道上,他难得快怀地笑道:“挺幸运的,”半晌又添补一句:“林朗,我很喜欢她。”
这还是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听到张清河说这么直白的话,尤其是在感情方面。他闲暇之余没少介绍身边的单身女性给张清河,但是得到的回答都是‘最近太忙了,’‘我这副样子就不去拖累别人了,’。
所以感情方面都讲究一个缘分。缘分面前,什么理由都是瞎扯。林朗恨恨地想。
“周老师好。”林朗咧嘴笑。
一旁换过衣服的林昊也点点头,九十度鞠躬,“周老师好。”
周岩侧身让开路,朝厨房望了望,“还有两道菜,要不要先喝点水?我泡了柠檬水。www.dizhu.org”
林朗笑道:“周老师你不用忙,我和林昊自己来,你还是去厨房帮帮清河。”说完朝厨房的方向眨眨眼。
猪肚鸡在煤气灶上小火慢炖,香气诱人。张清河手持木勺轻轻勾去表面的油层。右手边的锅里是土豆焖肉,正热腾腾地往半空中冒气。
“我来吧,你看看土豆好了没。”周岩伸手作势要接过他手中的木勺。
“他们呢?”张清河将瓢根递给她,翻开锅盖拿筷子戳了戳肉和土豆,一边随口问道。
“在客厅看电视。”
张清河笑:“就知道林朗只顾着吃。”
周岩把捞出来的油层放在一旁,一边搅拌锅里的猪肚鸡,一边笑意满满地说:“我在这里,他可能也不好意思进来。”
舀了一勺黑胡椒洒进去,张清河偏头朝她笑道:“他这人有时就是这样,没什么正经的时候。”
饭菜摆了一桌,张清河拿出了放在橱柜最上层最里边的杨梅酒。天气有些凉,夜晚的风更是透着骨头的冷。他取出一个有些年月痕迹的小铁器,将煤气开到最小,慢慢热酒。
隔着门和墙,周岩时而轻轻的说话声不时传来,伴随的还有瓢根与瓷碗的碰撞声,轻轻脆脆的。他摇晃着酒,慢慢地想着,记忆中的某个闸口突然开了条缝。
他猛然回忆起,在过去的30几年岁月长河中,也有段温馨的时光。
叔叔喜好酒,也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家乡盛产杨梅,他每年总要泡几玻璃罐杨梅酒,以便日后食用。
夏天的夜晚总是伴随着炎热与烦躁,叔叔工作归来就拎着瓶杨梅酒,舒适地躺在后院的大树下,一边乘凉一边浅尝自酿的酒。杨梅酒泡的年份久了,酒味浓,度数也高,两三杯下去,人也有些上头,但清清凉凉的,也着实令人舒坦。
是以张清河学习累了,到后院休息时,总能闻到一阵不浓却也不淡的酒香。后来他渐渐大了,叔叔偶尔也会倒一小杯给他喝。瓷杯在夜晚的暖风中悠然碰撞,一撞就是长长的一生。
“清河?清河?”周岩挥着右手在他眼前晃。
带着酒香的回忆在冷然的灯光下迅速远去。一切又回到了现在的模样。
“你怎么了?叫你好几遍都没反应。”周岩拿着桌布擦掉溢满出来的杨梅酒,一边状似可惜道:“浪费了。”
这道看似无奈的声音很多年前也有人这么说过。
张清河回过神来,盖上盖子,淡定地将铁器里的酒放在圆形托盘,又取了四个干净的透明杯子,不经意地问:“你喜欢杨梅酒吗?”
周岩倒也诚实:“闻着味道挺香的,就是不知道喝起来怎么样。”
张清河端着托盘,厨房里空间小,两个人不远不近站着,他笑:“如果待会尝过了,你也喜欢的话,马上杨梅季就快来了,当时给你酿一些。”
进来催他们吃饭的林朗乍然听到这话,有些不乐意了,接过他的托盘,酸溜溜地道:“真是重色轻友。”
林昊安静地喝猪肚鸡汤,好像是喝不够似的,又添了一碗,一旁夹土豆的林朗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多吃点饭,刚才路上不是喊饿来着,你叔叔和周老师还没喝汤呢。”
后者愤愤地盯了他一眼,放下汤碗,持着筷子转战菜肴。
林朗举起酒杯,“来,喝一杯。”
“地主主义。”
林朗耳尖,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他干干地笑着:“你小子说什么?”
周岩有趣地看着他们。一旁的张清河起身端起铁器壶倒了杯酒放到他边上,对着林昊说:“今天允许你喝半杯,不能再多了,不然你哥哥就快该把我灭了。”
林朗对上周岩含笑的眼神,耸耸肩,一脸无可奈何,好像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先前丧着脸的林昊这时却眉头舒展,谢过张清河,他又转向自家哥哥,道:“哥,谢谢你。”
“谢我什么,谢你叔去。”
一顿晚饭下来倒也欢乐。
周岩不时偷偷看着一旁始终带着笑意的张清河,她想,也许他并不觉得乏味。生活与工作,虽然不是别人眼中艳羡的样子,但他却享受其中。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