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和就像苍蝇一样嗡嗡,吵得锦安的脑袋也有些发懵,听不全他后面说的话,只记得那句‘国师又不能陪你一辈子’。
锦安揉了揉耳朵,让商和别说了,但商和还在说,说他父亲打听到的一些皇室内的事,什么皇帝为了延长国运求国师想想办法,什么信了某些长生之法,甚至偷偷请了不少术士进宫炼丹,听说还炼了散魂丹,想要用人魂延长国运。
锦安一件事都没完全听进去,只觉得好吵好吵,最后吵到他头疼后,直接生气让商和住嘴,把准备好的礼物塞给商和后,就直接跑回了家。
不,不算家,是国师府。
锦安脑袋里乱乱的,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一天,老嬷嬷来问他怎么了,锦安撒谎说自己不舒服。
老嬷嬷着急:“是不是受凉了啊?我去喊个大夫来吧。”
锦安只是装病,当然不同意。
他把自己塞进被子里,小声说:“不用,我就是困,想睡睡。”
但锦安的精神劲看起来是真的不好,老嬷嬷心疼,唉哟一声,给锦安压了压被子,让他好好休息,然后又叮嘱牙狼看着小公子。
牙狼蹲在床边,冰蓝色的眸子紧盯着拱起的被窝,从嗓子眼儿里冒出一声。
结果当天下午,锦安还真生起了病。
刚开始牙狼就只是听到几声断断续续的梦话,紧接着就发现床上的人开始闷闷的哭,牙狼蹦起来,把被子挪开,就看见被捂的脸蛋红红的锦安。
舌头一舔,额头上的温度更是烫得惊人,让牙狼瞬间炸毛。
“嗷呜!”
“怎么了怎么了?!”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进来。
牙狼跳到床上,把被子里的人掏进怀里,老嬷嬷一看锦安通红的脸蛋就知道是发烧了,连忙喊人去把大夫找来。
大夫看见床上一脸凶相的牙狼还被吓了一跳,要不是国师府的人解释了牙狼是锦安的宠物,不会咬人,大夫根本不敢靠近。
只靠近了也小心翼翼的,毕竟那只黑色的野狼就跟护食一样,抱着发热的锦安不放,时不时还舔上一口,想要给人缓解热度。
大夫把完脉,摸了把额上的虚汗:“没什么大问题,小公子就只是受凉发热了,喝点药就好了。”
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我开一个药方,煎好了给小公子喝一碗,然后拿被子给小公子捂捂,出了汗就好了。”
老嬷嬷:“好好好,我让人去拿药,麻烦大夫了。”
老嬷嬷让旁边的小厮跟着去拿药,然后拿了张湿帕子想给锦安擦脸,但刚靠近,牙狼又凶巴巴的嗷呜一声。
抢过老嬷嬷手上的帕子,随便给锦安擦了两下就丢到一旁。
锦安擦得不高兴,还习惯性伸手打了牙狼头两下。
老嬷嬷无奈,牙狼只听小主子的,小主子生病了更是护得紧,要是先生在就好了。
老嬷嬷只得先让其他人退出去,别把房内空气睁浑了。
她想伸手去给锦安盖被子,但不等她过去,牙狼就把被子叼起来在他和锦安身上盖好,巨大的狼爪还搭在锦安身上,像是要给锦安捂汗。
管事的拉了把老嬷嬷,轻叹道:“让牙狼照顾吧,不然牙狼又要凶了。”
“牙狼也比我们会照顾小公子。”
说的也是,毕竟从三年前小公子把牙狼带回来驯服,牙狼就自觉承担了照顾小公子的重任。
·
锦安感觉到热,下意识想要把身上的被子推开,但是有东西压着他,就是不让他乱动,恼怒地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牙狼那双冷冽的兽瞳。
锦安生气道:“牙狼,下去
。”
牙狼不听,还把他抱得更紧了,就和人一样。
锦安恼怒,伸手打牙狼的大脑袋,但手软绵绵的没力气,反而牙狼伸出舌头在他手臂上舔了舔。
锦安:“……”
锦安憋气,头发又要炸了,下一秒,门被推开,老嬷嬷的声音响起。
“小公子醒啦,刚好,把药给喝了。”
老嬷嬷笑呵呵地把黑得发苦的药汁端到锦安面前。
锦安茫然,闻着苦苦的药味,下意识往牙狼的肚子里钻。
老嬷嬷笑说:“小公子你着凉了,喝了药才好。”
这个笑容,简直和话本里那种恶毒嬷嬷的笑容一样。
锦安被牙狼推着,硬是喝了一大碗哭哭的药汁,喝完泪水都包在眼睛里了。
牙狼狐疑地舔了口药丸。
帅气的狼脸也皱着了,从枕头旁扒拉出锦安偷藏的糖果出来,让锦安含着。
锦安皱巴巴地问收拾药碗的老嬷嬷:“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想先生了。”
生病的人好脆弱哦,锦安好想先生。
老嬷嬷哄说:“再过两天先生就回来了。”
“回来了还走吗?”锦安眼巴巴地问。
老嬷嬷顿了下,说道:“应当要的,先生总是忙的。”
她抬眼看见锦安恹恹的样子,解释道:“先生和我们不一样,总归要闭关的,小公子无聊可以多去找朋友玩玩,先生给你留了很多钱。”
老嬷嬷收拾完,摸了摸锦安的脑袋就离开了。
锦安躲在被子里,嘴巴抿着,喝药喝出来的眼泪都偷偷跑了出来。
怎么长大后,所有人都在说先生和他们不一样。
牙狼舔了舔锦安的眼睛,咸咸的,有点苦。
……
生病的锦安消沉了下去,晚上吃饭也只吃了小半碗。
用完饭锦安带着牙狼在府里散步,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今天来找他的司灼,不知怎么的,锦安就想到了对方身上和司卿一样的冷香。
不知道那个人还在巷子里吗?
锦安往周围看了看,没看见跟着他的人后,支唤牙狼去给他拿外套,等牙狼走了,才偷摸摸出府去往旁边的巷子。
他本只打算看看的,并没料到一天过去了,司灼还会在巷子里等着,因而看见靠在墙上的司灼时,锦安都愣了下。
生病使他脑袋晕晕的,反应不及,呆呆地说:“你真在这儿啊。”
说完后,又想起商和说的话,拍了拍脑袋说:“哦,你没钱,哪都去不了。”
正准备爬墙夜袭锦安卧室的司灼看见锦安也愣了小会儿,听完锦安的话后才回神。
他可怜巴巴地低声喊小公子。
锦安可能病糊涂了,觉得自己和司灼有点同病相怜,怒气几乎是完全消了下去。
他走到司灼面前,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零钱袋给司灼。
“呐,给你。”
司灼愣住,没懂锦安的意思。
锦安看司灼不接,蹙了下眉毛,把钱袋塞到司灼手上。
“你先用这些,找个地方住吧,现在天气冷了,皇都里很多好位置都被人占了。”
这是锦安当小乞丐时得出的经验,天气一冷,乞丐们占位置都比以往迅速,现在太晚了,司灼肯定找不到好地方。
锦安叹了口气,把钱塞到司灼手里后就想收回手,只刚抽回来就被他紧紧握住。
司灼捏了下他手,皱眉问:“怎么这么凉?”
这个样子有点像司卿,声音也像。
锦安呆了下。
司灼以为锦安是又被他动作吓到了,又连忙放
手,把身上的气势收了收。
他又柔弱道:“小公子,奴不是故意的,只是看你手凉,怕你着凉。”
一示弱就用奴,一想正经就在下,锦安都被他的自称弄晕了。
锦安皱了下眉,摇头说:“不用担心我。”
然后认真说:“因为我已经着凉了。”
司灼伪装出的笑意一僵,连忙伸手摸了摸锦安的额头,面上也严肃了起来。
这司卿怎么养人的啊!
锦安都生病了!!!
司灼眉头正拧得飞起,锦安把司灼的手拿开。
锦安说:“你有钱了就先走吧,我也要回去了,一会儿牙狼出来看见你要咬你。”
牙狼对生病时的他总是很护着,锦安不一定拉得住牙狼。
说完,府里刚好传来牙狼一声焦急的狼嚎。
锦安笑了笑,像是在说,你看吧,我都说了有狼。
有点小得意的样子。
司灼也担心牙狼和司卿说,只能暂时离开。
离开前,他刻意说:“小公子,奴拿了你的钱就是你的人了,奴明天再来找小公子。”
不等锦安回答,就先行离开。
锦安摸了摸脑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乱招惹了人。
拿钱给小倌安置房子,是不是,就是包养他的意思啊?
直到牙狼闻着气味找了过来,第一次拿钱给小倌的锦安都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但次日锦安再出去的时候,果真看见了在巷子里等着的司灼。
他似乎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光明,都不在门口等了,只在巷子里待着,见锦安出来,把自己租住的房子钥匙给了锦安一把。
“小公子,我租在城郊,很隐蔽,你不用担心有人看见。”司灼很贴心地说。
“不、不是……”
包裹严实的锦安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好心虚,他把钥匙还给司灼,努力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只他刚说半句,眼前原本还浅笑着的俊美男人,就黯然失色。
“小公子,你不要奴了吗?”
高大,但病弱的男人啜然欲泣,看起来有些惊悚。
锦安被吓了一跳,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高大的男人怎么说哭就哭啊!
锦安怂到不行,只能先把钥匙接过,小声说:“不是不要你,就是,我只是想资助你。”
“你懂吧,就只是单纯的资助。”锦安好努力的解释。
司灼敷衍地点头,嗯嗯两声:“奴懂,奴会安分的。”
懂什么啊!安分什么啊!
锦安眉头都拧起来了。
对牛弹琴!孺子不可教也!
这人比他还笨!
锦安如此想到。
但笨牛不仅有了小窝,还让锦安资助他,他也觉得自己笨得好。
笨的人才能有锦安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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