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禁卫军,除了给徐家送东西之外,最重要的事情,还得是把朵云轩的货物送去裴庭那里。
得知外头来了禁卫军,门房反正也没见过这阵仗,吓得腿软,主要是他知道自家老爷那破嘴,在外头可得罪了不少人。
所以门房看到军爷就已经吓得灵魂出窍了,人家让他去回话,他也没怎么听清来者是谁,就诶诶诶的一路跑进了院子。
见到卢通判,只说是京城来了一队人马,挂着黄旗,神色严肃,只说要找卢家当家人。
正在前院跟管家说事儿的卢通判一听,膝盖都软了,只当是自己往日作的大死,终究是来了报应。
他交代了下管家,让夫人不要担心他,培养好孩子,保护好自己,如果可以的话,后院关着的老太太,好歹给她留口饭吃就行了。
前头卢通判交代的话还没说完,裴庭就听文竹来报,说外头有京城来的军爷,说是太子的人马。
她匆匆从后院赶出来,正巧遇到卢通判在交代后事,裴庭忍不住说他,“老爷也真是,来人是干嘛的都未问清,就开始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大正月里的,快点呸三次!”
说完,裴庭就掠过了卢通判,往门口去了。
卢通判赶忙拄着拐呸呸呸了三次,喊着夫人,一切有我!我来承担!一路追了过去。
到了门口,卢通判才知道,自己戏实在多了点儿。
原来,这些军爷是来帮太子送货的禁卫军。
好吧,咳咳,卢通判看着禁卫军一箱箱往府里抬东西,毫不尴尬地说:“呵呵呵,果然还是夫人厉害,太子的朵云轩也招揽来了,摘星阁开业,必定宾客盈门。”
“那老爷,以后咱们摘星阁那么多名贵的玉石珠宝,字画古董,这巡防......”
“夫人放心,一天十二时辰,三班轮流巡逻,保障本地的长治久安,也是咱们府衙的职责,我一定会督促好的。”不用去京城送人头了,卢通判觉得很愉快,安排个巡逻简直就是小小小意思。
裴庭灿然一笑,露出一对小酒窝,直把卢通判给看呆了,“老爷真是个好通判,文竹!!文竹啊!!”
“欸,夫人,您有什么吩咐?”文竹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
裴庭嘱咐道:“去,叫一桌翅参席面来,再去喊了虞经承和虞夫人来,说是咱们有事儿商议。”
跟着禁卫军来的,还有太子派来的一个门客,禁卫军也留了一队五人下来,这些人是专为朵云轩而留下的,顺便,太子也想关注一下扬州的情况,到底为什么父皇,忠勇伯,都会执着于此。这些留下的人,也皆受邀一起吃席。
其余要直接回京的禁卫军,裴庭喊人拿了一兜子的碎银给领队,说了几句客套话,互相愉快的完成了交接。
虽说太子的人到了扬州,但是毕竟人生地不熟,货物还是放在本地官员家中,最为保险。
朵云轩此次送来的货品,品质很不错,也很符合江南人比较细腻的审美,另外随着货品一起来的,还有春丫之前为龙凤楼设计的菜谱,和一封信件。
裴庭让观音奴把朵云轩的货品先入了库,正月十五准备开业,自己则带着清单,和春丫的菜谱信件,准备去后院好好看看,那把人给指挥的忙死,自己却跑去京城的坏心眼的小丫头,这回又会画什么大饼忽悠自己。
没想卢通判却喊住了她,“夫人,这翅参桌面,要不然多喊一桌吧,你和虞夫人......”
“我不吃那些的,怪油腻的,老爷把客人招待好得了,再详细说说巡防的事儿,别的事儿,老爷不用操心。”说完,便带着丫头走了。
好不容易减下来的体重,裴庭是坚决不会破防的!
到得后院,打开信件,就看里头是工工整整的簪花小楷,裴庭好笑的跟卞妈妈吐槽,“看看,这字和人,压根就是两码事儿,字如其人,在春丫这儿不管用!”
就比如她自己,人长的倒还像样,但是字却还是像狗爬,老爷挠秃了脑袋,她的字也是一点儿不带进步的。
不过自己的绣品比春丫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想到这儿,裴庭兜自一笑,臭丫头,走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回来看看,自己还真是怪想她的。
这思路也是歪七扭八的飘了一路,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开始读起信来。
信中写的,除了一些日常的问候,还有自家龙凤楼被砸但是赚了十万两的始末,所以菜单先送回来了,厨娘等她过几个月再回扬州的时候再带回来。另外写的还有摘星阁开业要准备的一些事儿,商品和菜品的定价。
之前裴庭去信问春丫,还是让虞夫人做掌柜如何?春丫来信却说还得再挑个值得信任的男掌柜,毕竟到时候男客也要招待的。这事儿,裴庭心中也有点数,合适的人选正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裴庭倒是觉得自己选中的这人,真是为徐家而准备的。
看完信,她便忙着喊来小丫头,铺纸磨墨,她要写回信,再让才办完入库的观音奴去问问佛保佑有没有空,得空的话,就让她来坐坐。
观音奴到得徐府却只见到了文外婆,文外婆说佛保佑去四通桥那儿找萝卜头先生了,若有急事,可以让家里小厮带着去找。
于是,绕了一个圈子的观音奴,只能跟着小厮去了四通桥。
到得萝卜头先生租住的小院儿,好家伙,观音奴发誓,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小的小院儿。
两间屋子一个围墙围出了像个井似的院子,门口有个屁股都不怎么转的开的小屋子,就算是个门房了。
关键门房里头也没人,大门就这么直挺挺的开着。
小厮还笑说,洋人就是这么的豪放。
观音奴走进院子,就听石头喊了一声:“哎为乱呀~~”
什么东西?!观音奴静静的站在窗口,听那对夫妻俩作妖。
她就看到那金发碧眼的洋人,抹了一把脸,然后哑着嗓子说:“徐先生,不要紧张,是everyyear....读不来,可以慢慢读,不要慌张。我们换女士来试试吧?”
“好!”佛保佑点了点头,“欸,欸,欸,#¥@#耶~~”
“好,我们今天就到这里,下课,我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让教学更顺利一点。”
萝卜头,很头秃。
观音奴站在外头,忍不住笑出了声,佛保佑见她来了,匆匆跟面色不怎么好的先生告了别,迎了出去了。
“你怎么来了?!夫人找我?”佛保佑不管什么时候,叫裴庭都是叫夫人的。
观音奴先取笑一波,“徐大奶奶,你这蒙混过关可不行啊!”
“啊呀!我这舌头好像中风了一般,怎么都打不过弯来!!太难了太难了,你来学学就知道了!”佛保佑这般为自己开脱。
跟在后头的石头表示赞同,“真的!舌头都来不及打弯!你试试就知道了!”
站在他们身后的罗伯特想,我就看你们资质不怎么样,都没教你们拉丁语!学了拉丁语,才知道什么叫舌头来不及打弯!
实际上罗伯特也知道,拉丁语在正式的交流往来和传道中用的比较多。
但是!教了徐先生一次之后,罗伯特还是觉得还是应该教简单一点的。
起码,荷兰人大部分都可以说这里所谓的大不列颠话,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跟着荷兰商船来的,船上的人虽然都是荷兰人,但是因为两种语言的共通之处很多,又加上他们那一片区域,基本都是大乱炖,哪里混哪里的都有,所以自己和船员交流没有什么障碍。
所以只要学会了大不列颠话,那与荷兰商人交流基本就没有大问题了,反正到这里的,大部分还是荷兰商人居多。
“那......如果夫人同意,我便也来试试,就看看这舌头是不是跟你们似的,像被烫着了一般!”
观音奴是发了愿,打定了了主意,准备一辈子跟着裴庭的,她想的其实也很简单,既然徐大掌柜和佛保佑都在学洋文,那说明以后徐家大概率会跟洋人做买卖。
既然自家夫人跟徐家县主这般要好,那徐家干什么事业,他们夫人肯定也会干什么事业,现在先学起来,到时候说不定也能助夫人一臂之力呢!
萝卜头先生一听又要收个学生,慌得一匹,只说自己这地方太小,再收个学生恐怕有点儿呆不下。
他的主业,明明是来传道的,怎么教堂一点儿没着落,自己却莫名其妙成了先生了?!
特别是两位女士的名字,一个叫佛保佑,另一个居然叫观音奴,罗伯特细细想来,感觉她们是在挑衅自己,他就更不太想答应再加一个挑衅之人了!
不过,在石头说出,每月给十两,教三个学生之时,罗伯特还是向金钱低下了头,“二十两,包教包会。”
没办法啊!布道要钱啊!建教堂也要钱啊!扬州物价太高了!
一听只要二十两就能包会,石头大掌柜觉得简直划算疯了,连忙答应,包教包会,教不会告官!
萝卜头,默默点头应下了。
三人出得罗伯特的迷你小院子,佛保佑便跟自家相公道了声拜拜,跟着观音奴走了。
佛保佑说洋文,就属拜拜,说起来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