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两日,到了福建,但是一切已晚。
卢克用和倭人均被处死,官府出文:卢克用和倭人勾连,入鸡笼山捉拿许易光,然丧尽天良,屠高山人数百,今已认罪伏法,念卢克用过往平寇有功,赐绞刑以留全尸,倭寇三人,罪大恶极,无极刑不足以平民愤,已用剥面之刑,以儆效尤!此布告由澎湖巡检司呈文于鸡笼山,以慰冤灵,亡者家属补助钱粮,以彰显我大明皇恩浩荡。
卢克用在受刑前,大呼一声:生为大明人,死为大明鬼,慨然赴死。
容若桃也被投入了大牢。
她隐约感觉到卢克用要遭受不测,偷偷乘船抵达,一进城,就看到了到处贴的布告,官府要公开处决卢克用和三个倭人,告示上的大意是,欢迎全城老百姓来围观。
那三个倭人被蒙面推上了刑台,放倒在了长石条上,刽子手用锋利的小刀割破了他们的喉管,倭人连惨叫的时间都来不及,那血如喷泉一般汩汩地溅出,漫天飞舞,犹如跳动的音符,拨弄着围观的人群,老百姓们交头接耳,对于刽子手熟练的刀法点头称赞。
刽子手又将倭人的太阳穴划上一道口子,双手拿捏住卷边的脸皮,嗖地一下,用力一拽,就给脸皮拽了下来,然后把三张脸皮随手扔到地上。
一只流浪的小黄狗跑了过来,叼起脸皮飞速地跑走了。
等到卢克用上来的时候,却被五花大绑,并未蒙面,卢克用脸上毫无惧色,步伐从容,他认为朝廷让他,确实他应该死,他死的只是一条命,而鸡笼山高山人却死了数百,只有到下面和他们去道歉去了!
卢克用至死都没见过那倭人的口供,亦无人告诉。
他被人栽赃陷害,死得很不清白,但是他却不知道。
他觉得他死得其所。
围观的群众开始骚动起来,他们觉得这个要比倭人赴死有看头的多,那倭人死的猥琐,毫无慷慨激昂的表情,而这一位却出场的大义凛然、威风八面,肚子上还有腹肌,健硕精干的身躯,无不散发出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大家交头接耳,说此人死之前肯定会喊口号。
然而在大家纷纷议论的时候,一个女人冲了出来!
大喊:“相公!”
围观者愈加激动,想不到死刑犯受死还带剧情的,难道是剧本杀么?后面的观众开始踮起脚来,伸着脖子,像一只鹅一样,观看这个向刑场奔跑的女人。
她就是容若桃!
卢克用一惊,她怎么来了?
“娘子!”
“你们放了他,他何罪之有?你们要查清了罪证,才能杀人,你们这是滥杀无辜?”
监斩官问左右,哪里来的疯婆子?
旁人答:听她在喊相公!
监斩官让左右两人过去,“把这疯婆子给我拖走!”
“娘子,你不要过来,现在既成事实,我也甘受其罚,怨不得别人,你不要在此扰乱法场,你尚年纪轻轻,切不可做出伤害自己之事!”
然容若桃根本听不进去!
“相公,你不要信他们的鬼话,你的事罪不至死,这些狗官必然下手做了污蔑你的口供,让他们把倭人签字画押的口供拿出来!这些人串通害你,就是怕海防军害了他们的好事,要拿你开刀!”
越说越不对劲了,监斩官喊左右缚住容若桃的双手,掌嘴!
容若桃被打了几个嘴巴,嘴角有血丝流出!
“不要打了,我已认罪,不要欺负一个和此事毫无关系的女人!娘子,你不要再说了!”卢克用声嘶力竭中开始透露了绝望!
哪晓得容若桃并不服软,继续大喊大叫:“这个朝廷,忠奸不分,祸国者长生,护国者却死,天下竟没有说理的地方!如任由这些人作乱,昏官当道,皇德尽失,这个朝廷也得亡,这还是什么大明,狗日的大明!”
太吓人了,一个疯婆子大逆不道,连皇上都被骂成狗日得了,这还得了,赶紧用绢帕塞住了她的嘴,拽倒在地,一直拖出人群之外。
围观的老百姓怯怯私语。
“这女子很刚烈,骂的很中听,我也想骂,但只敢藏在肚子里。”
“就是不要命,何必,相公死了,重找一个人嫁了不得了!”
“可惜了,长的倒挺好看,非要惹祸上身。”
卢克用此时也无能为力,他干脆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绞索架下,干脆早点死,断了容若桃的念想,才不会让她继续出来闹!
观众们鸦雀无声,因为他们都在等他喊口号!
生为大明人,死为大明鬼!
卢克用喊完这句话,把头伸向了绞绳中!
秦邦来了,但是来晚了一步,顿时心中翻腾倒海地难过。
这次卢克用想利用倭寇,以寇制寇,却不想弄巧成拙,给人留下口实,借机要了他的命!
但秦邦觉得卢克用的思路和自己以往的想法差不多,那就是以匪制匪,但匪也有良匪和恶匪,恶匪行事往往无底线,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那许易光属于良匪还是恶匪呢?本来他是诚心诚意要招安的,却被逼到绝路而大开杀戒。
那汪锃属于良匪还是恶匪呢?秦邦一时还不能做出判断,只是目前至少他未上朝廷的黑名单,身份仅仅是海上的商人而已。
即使在对海禁严苛的朱秋崖和卢子明眼里,对汪锃也只是一个劝禁的对象,而同样的海上做贸易的,除了死去的许林和许易光外,还有什么李光头、卢七、沈九等人,是必须捉拿归案,处以极刑的,因为他们都有命案在身。
秦邦拜访了陈柏清,问卢克用因何罪而致死?即使按大明的律法,最重也只是判个流放而已!
陈柏清却说,罪大恶极!他勾结倭人,为除许易光,却设计害死鸡笼山数百人,这乃是民愤极大,有辱皇威!
“有何证据?”
陈柏清将桌上的倭人的口供移到秦邦的面前,秦邦丑了一眼,并没有仔细看,他一眼瞥见了有倭人的签字画押,却并没有卢克用的签字画押。
他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说他要带走容若桃!
陈柏清答复,不可以!那疯女人在法场喊的那些话,大伙都听见了,那是死罪!骂我们是昏官,我们不和她一般见识,骂皇上是狗日的,这个我们不答应,皇上也不答应。
秦邦心想:若以卢克用没有签字画押而被处死去京城伸冤,或许有用,但人已经被处死,即使伸冤成功,陈柏清必然不会死,顶多降个职。
现在他又不让带走容若桃。
既然如此做绝,那么,我要用自己的方法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