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江知火推开颜慕, 尽力平复呼吸。
腿还有点软，后背沾满汗湿，头发也凌乱。
为了让场景更加真实，江知火没和颜慕接触, 硬生生扛着发热痛楚直接上阵。
那不算是真正的发.情期, 但冯致根本看不出来。
江知火用手指向上梳起额前发丝, 睨向冯致, 嘴角勾了勾：“别看了, 就是我。”
冯致死死盯着他的脸, 咬牙切齿：“你居然是Omega？”
“谁知道呢？”江知火没有明确回答他, 现在这样, 说不说都无所谓，是或不是都跟冯致没半点关系。
身旁, 颜慕扔过来一个袋子，江知火接住, 从中取出一条黑布，边捆在冯致眼前, 边道：“抱歉啊, 这一身太难受，我换个衣服, 虽然大家都是男的没什么，但让你看到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你太恶心啦。”
“你他妈不要碰我！！”冯致拼命挣扎。
江知火很难替他绑上：“你这样我很为难啊。”
江知火看向颜慕。
颜慕释放出信息素。
冯致瞬间被压制得无法动弹。
这下配合多了，江知火快速绑好，确定冯致什么也看不见, 才走到另一边, 取出干净的衣服。
江知火同样没在颜慕面前换过衣服。
颜慕自觉低头看手机, 眼角余光却还是能看到他的动作。
他太白了，白得仿佛能看清血管。动作间，背部微微弓起，肩胛骨与脊背线条顺势紧绷，线条明显，腰窝深深凹陷。
“你们要干嘛？！”冯致费尽全身气力才勉强拜托信息素的桎梏，又因视线被阻而无法移动，只能呆在原处大吼大叫，“你们到底要干嘛？！”
江知火的动作很缓，慢条斯理的并不着急，听到冯致发疯般的喊叫，微微偏过身。
颜慕看到，江知火的肩上竟有道纹身？
还没等他看清是什么图案，便被滑下的衣服盖住。
江知火：“这话不是该我来问么？我在隔离教室好好发个情，你进来干嘛？”
冯致断然不会承认他的所作所为，冷冷一笑：“我做了什么？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做了什么？”
江知火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套上手套，取走冯致立在桌上的手机，装进透明密封袋中。
然后，他弓下身子，从角落抠出个摄像头，轻吹去拂在表面的灰尘。
摄像头？！
冯致呼吸一滞。
江知火又拿出平板，点击屏幕，将平板摆在冯致眼前。
屏幕里的场景是隔离教室！
播放的正是刚刚发生的那一幕！
Omega瑟缩在角落，而冯致正在靠近Omega！
冯致伸手欲抢夺平板，江知火没躲，就大大方方放在那，一笑道：“抢也没用，刚刚那段视频，全、网、直、播、哦。”
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语气戏谑。
视频在冯致扑向Omega那幕中道而止。
江知火轻松道：“网络上嘛，消息很快的，十分钟吧，需要十分钟吗？随便啦，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位人模狗样的老师是谁。”
“临城一中，冯致，冯主任。”
“人模狗样？！”这词像根针，扎进天灵盖之中，冯致终于绷不住表情，面目狰狞，“是你这恶心的Omega在发.情，是你求我标记你！和我有什么关系！都是你！”
江知火摇摇头，不紧不慢道：“隔着网线，第一眼看到什么，视频里透露出什么，人就会信什么，大家看到的是你扑向正在‘发情’的Omega，而不是Omega对你做了什么，你觉得你那套说辞还有用么？”
冯致表情愈发狰狞，口鼻歪斜，眼部因双眸瞪得过大而映出几道极深极丑的皱纹。
视频播放完毕，又循环。
就像当初他在家中欣赏Omega发.情姿态那般，一遍遍循环，他的脸也在视频之中出现，放大，崩坏。
“这个位置选得还行吧？”江知火就跟第一次看到这视频一样，感叹，“诶，这摄像头质量真不错，拍得很清晰啊。颜哥，这玩意儿你哪买的？”
颜慕抱臂靠在一边，冷冷旁观：“利嘉城。”
什么？！
利嘉城利嘉城利嘉城……
太耳熟了！
——前段时间电脑忽然蓝屏，上门人员说必须返厂，送去维修的正是这个电脑城！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对他提起这里？！
不是巧合，是故意的！
冯致猛然转向颜慕，表情凶狠，目尽眦裂：“是你！！我的电脑，你搞的鬼！”
颜慕颔首，“嗯”了一声。
分明是已经猜测到的答案，冯致身体还是一颤。
所以，里面被看到了？！
他的文件，他的所有调查，他的艺术品，他有关于Omega的一切？！
他们会发出去！
这个想法一出，冯致很快便否定。
不对，他们不会发。
他们不敢发，他们不敢发！！
既然设计让他动手，并告诉他全网直播，说明心底依旧在顾及之前的Omega，之前的视频也不可能发出去，调查文件他们不会说出去。
这么做吃力不讨好，发得不清楚会受质疑，发得太清楚侵.犯隐.私。
这两人现在所能威胁他的只有这一段视频！
仅此而已！！
他完全能够解释，他可以编出无数种理由，网络罢了，每天出现的东西太多了，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很少有人会真正关注，事情过久了没几个人会记得，他只要等，等事情压下去——像K大那时候一样，等风头过了，换所学校，他还能继续当他德高望重的冯主任，继续拯救、欣赏那些可怜可悲的Omega！
思及此，冯致忽然爆发出一阵狰人大笑，笑到四肢发抖，笑到胸腔剧烈震颤，笑得像个疯子。
就在此刻，隔离教室的门忽然被踹开了。
厚重铁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丁健辉冲了进来，什么也没问，抡起手臂。
冯致顿时无法再笑出声。
——丁健辉一拳揍上他鼻梁，力度极大，冯致整个人跟着往一旁偏，紧接着，左手从另一个方向挥过来，冯致半边脸直接走形，鼻血倏地流出。
冯致大吼：“丁健辉！你他妈干什么？！”
“你他妈有脸问我？！”丁健辉说着，又抬起膝盖往他腹部撞，冯致发出一声惨烈嚎叫，疼得弓起上半身，脸却又被重重揍了一拳，两边脸颊都泛起一圈淤青，下颔骨仿佛被打裂，下巴无法合拢，口水歪歪斜斜，从嘴角流出。
入侵学校内网，将视频直接同步到高三正在上课的每一间教室。
这种时候，谁会来都不奇怪。
江知火凑到颜慕身边，小声说：“握草，老丁的肌肉是真不错啊！！”
丁健辉揪起冯致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拎起，指节揍得发红，每一根手指都在颤抖。
他平日里穿的都是老式POLO衫，宽宽松松的根本看不出他的肌肉。
刚刚揍人用了大力气，肱二头肌和小臂肌肉紧紧绷起。
在看到视频第一眼，他还在想，或许这是哪个顽劣学生的恶作剧，冯主任一直是温润的人，平日里最尊敬Omega，每个人都有目共睹，不可能做这种事。
这种想法很正常。
——人都会被自己的第一印象所桎梏，会习惯性印象中为不合常理的事情找理由。
但看到视频那刹，邱编却开始发抖，双眸瞪大，张着嘴，呼吸过度急促，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
他一直在隐忍自己的情绪，可当画面逐渐变黑，他还是哭了出来。
汤安妙也像是长舒一口气般，整个人瘫软在桌椅前。
丁健辉：“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师。”汤安妙叫了他一声，转向向邱编。
邱编点点头，缓缓摘下脖环，露出后颈被挠到血肉模糊的标记。
“是冯致，都是冯致！”邱编抓住丁健辉的手，带着哭腔，哀愤欲绝，“他要标记我们，他要标记我们！安妙的脖子就是他掐的！！”
丁建辉还记得看到那个标记时刻的震颤。
被标记的Omega，这辈子都他妈无法摆脱这道记号！！！
丁健辉又是一拳，揍得冯致无法睁开双眼，他瞪着冯致：“你还是人吗？！”
“你就没考虑过Omega？”
“你算什么？”
“你凭什么当一个老师？”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
面对丁健辉一句句质问，冯致根本没法开口说话。
丁健辉下手狠，却也巧，除了开始那几下，其余专门打在肉多的地方，疼痛翻倍，却不会轻易受伤。
到最后，冯致被揍得毫无反抗之力，整个人如软蠕虫子般，蜷缩在地上。
丁健辉揉了揉手腕。
自从决定养生，他已经很久没动过手，冲动了。
他看向靠在一旁看热闹的江知火和颜慕。
很明显，刚刚的事情都是他俩做的。
“你们早就知道了？”丁健辉严肃起来时眉眼很凶，戾气重，不似平常笑眯眯和蔼可亲的样子，有种属于中年人的那种阳刚帅气。
“刚知道不久。”江知火说，“抱歉啊老师，这方法可能会给您惹麻烦。”
“惹！”丁健辉说，“随便惹！老师是怕麻烦的人么？！这事干得漂亮！到时候学校不管说你们什么老师都给你撑着！！”
丁健辉吐了好几口气，握了握拳，让自己冷静下来。
冯致依旧倒在地上。
太痛了，没有力气爬起来。
妈的。
冯致在心中狠狠啐道。
丁健辉平时看起来跟根稻草似的，没有半点脾气，下起手来居然这么狠。
既然人在现场，丁健辉征得汤安妙和邱编同意，了解情况就要去向学校汇报，商讨后续处理方式，拜托江知火和颜慕先看好冯致，走之前还问他们需不需要工具。
江知火从袋子里取出绳子：“早准备好了。”
被打成这样，不用捆也跑不了。
冯致没法动，也不能挣扎，江知火边捆，边和颜慕说道：“以前我们班有个说法，我还不信，今天算是信了。”
颜慕撩起眼皮：“什么？”
江知火说：“听说老丁在当老师之前，做过搏击教练，这每一拳都打的很有技巧啊。”
冯致身体动不了，嘴上依旧硬气，命令道：“放开我。”
江知火用力一拉，系了个死结，拍拍掌心，狡黠道：“不放，自己挣扎去。”
冯致果然开始试图挣脱，左扭右扭，模样滑稽。他费力挪动到墙边，撑着墙壁站起，嗤笑道：“你们要搞全网直播，不就是想找新证据么？你就不怕惹恼了我，把以前那些视频全发出去？我完了，那些Omega也完了，他们已经被我标记，以后能怎么样？
冯致挑衅：“你们多管闲事，没露脸，躲过一切，被你害的那些Omega怎么办？”
江知火：“可以啊。”
他蹲下身，刚刚动静太大，桌子倒了，文具书本摔满地，江知火一一捡起，又对冯致勾起嘴角，“如果你还有机会上网的话咯。”
冯致：“你什么意思？”
就算被降智，这降得也太多了，离智障不远了。
江知火摇摇头，道：“好不容易把你引过来，当然要报警啊，你真当我们傻啊？”
“……”
临城一中大门，停了辆警车，几位老师将警察带进学校内。
有人呆在走廊，正好看见这一幕：“警察？！”
听见声音的同学纷纷涌到走廊。
议论不断。
“刚看见冯主任那个视频警察就来了，那视频是真的？”
“而且是刚发生？那地方感觉像是隔离教室吧？”
“假的吧，隔离教室没摄像头，而且，谁能让视频直接这样播出来？”
“不可能是假的！假的话警察就不会来了！”
“所以……冯主任真的，在侵.犯Omega……？”
“不会有错啊，他们明显在往隔离教室走啊！”
走廊围着的学生越来越多，目送几位老师将警察领进对面那栋楼中。
“……”
冯致呆呆的靠在墙边。
是了。
报警，多简单啊？
直到这时，他才觉得奇怪。
他自信于自己的理智，可这回为什么会冲动，为什么会想也不想直接下手？
很快，他闻到信息素。
若有似无的果酒香气从江知火颈后散溢而出。
体内身为Alpha的冲动情不自禁的泛了出来。
冯致鼻翼微动，贪恋般想要吸入这份甜美的香气。
“啪。”
颜慕面无表情的将抑制贴往江知火脖子上摁。
江知火不满道：“你轻点啊！”
颜慕轻哼一声，偏开眼神。
冯致：“！”
他知道了。
为什么这么冲动？
因为易感期！
江知火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用与冯致用于诱导Omega的语气，对他说道：“易感期很难过是不是？难受可以说。”
说完自己先笑出声，这样讲话恶心得要命，不知道冯致都是用什么心态说出口的。
反正已经这样了，江知火不介意为冯致答疑解惑：“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会这么冲动？”
江知火将调查报告摆在他面前，一整叠，一页一页翻阅。
冯致面色顿时变得极为精彩。
由黑转白，由白转红。
江知火缓缓将整件事说出来。
“你的性格很容易掌控，太暴躁了。”
“你总闻到的信息素是我的，外面那群总缠着你的流氓也是我认识的，你的电脑……”江知火指向颜慕，“哦，这个锅找他背。”
“还以为你能挺多少天，没想到才这点时候就炸了。”
江知火每说一句，冯致的脸色便会往下沉一分。
在让人生气这方面，江校霸首屈一指。
“安妙在隔壁，是为了引起你的易感期，为了让你没心情去想其他的。”
“你自负于自己的掌控力，所以我们故意让你觉得什么也做不到。”
“想不到吧，作茧自缚的感觉如何？”
愤怒自胸腔翻滚而出，冯致面色铁青，眼里闪满红光，似是要往前扑，在江知火身上狠狠咬一口。
但他也只是张了张嘴而已。
想咬的动作被颜慕一把拉开，这人全程戴手套，半分也不想让自己触碰到冯致。
而想说的话，还未开口，便被江知火堵在喉咙里。
“你不用说了，我甚至能推测你想干什么。”江知火嘻嘻道，“你想骂我嘛，我还能猜出你想骂什么。”
江知火掰着手指头数。
“你们这群垃圾！”
“不就是Omega而已？”
“我这是在拯救你们！”
“没有我，你们什么都不是！”
“恶心又犯.贱的Omega。”
江知火眼神一凛，居高临下的看向他，冷声道：“对不对。”
他的气场变得极快，极具压迫力，冯致只能与他对视，眼珠瞪得仿佛要脱眶而出，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找回一些场面。
好半晌，冯致才吐出一句：“死同性恋。”
江知火：“……”
江知火：“………………”
“我？同性恋？和他？”他指了指自己，又看向颜慕，“啊这……”
这的确没法说清啊。
刚刚直接在冯致面前接了吻，说实话，虽然说接个吻能省很多事，江知火当时没想到颜慕会直接那么干，明明碰下手臂就能抑制住的事。
但江知火也没立场说什么，在冯致面前和颜慕吻得难舍难分的不就是他自己么？！
江知火捂住脸。
沉默许久的颜慕在这时候开口，问冯致道：“你是不是没话讲了？”
他拉开门，丁健辉已经带着好几名警察站在门外。
颜慕将冯致往门外一推。
冯致本就站不稳，被一使力，整个人跌坐在丁健辉脚下，面朝教室，只能看到对方漆黑冷淡的眸子。
颜慕敛下眼眸，冷然道：“没话讲就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