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寒和谢司行其实有好几天没有碰面了。
谢司行因为近期工作繁忙的缘故, 这些天都没有回谢家庄园休息,而是就近住在了他公司附近的另一处房产,这样也便于工作。
其实就算以往工作不甚繁忙的时候, 谢司行也很少回庄园,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家里有个林寒。
谢司行不喜欢林寒,却也心知林寒只是被陷害后才嫁给自己, 对自己其实也没有多少感情, 因此为了避嫌,他便让林寒住在庄园, 自己则大多数时候住在别的地方, 偶尔才会回去一趟。
哪怕是回去,也尽量不和林寒有见面的机会。
但自从御寒穿过来后, 谢司行为了观察他的行为,这段时间住在家里的次数便略微多了一些, 只有最近才没有回去。
没想到就是这么几天不见, 御寒就把他的电话拉黑了??
谢司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心想或许真的只是电话关机了而已。
他把郑斯年叫进来。
“你的手机借我一下。”
“……好的总裁。”郑斯年不懂总裁为什么突然这么要求, 但他什么也没问,将手机解锁后递到谢司行面前。
谢司行输入御寒的手机号码, 耐心地等待刚才那个关机提示音的响起。
然而就在几声嘟之后,传来御寒明朗的嗓音:“喂, 哪位?”
谢司行:“……”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
御寒居然是真的把他单独拉黑了。
说不是故意的, 谢司行死都不信。
谢司行深吸一口气,想要开口,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御寒竟然将他拉黑这件事给他的冲击性太大, 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把手机丢还给郑斯年。
郑斯年也听出了这是御寒的声音, 接住手机一脸茫然。
总裁不用自己的私人电话打给御寒,却要借用他的,这是为什么?
郑斯年百思不得其解,而另一边的御寒应该是等的不耐烦了,道:“骚扰电话?你知道我分分钟几百万上下么?”
“不是要道歉吗?”谢司行脸色不佳,“道吧。”
郑斯年恍然大悟,原来是总裁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在为他搭桥啊。
郑斯年心中一阵感动,总裁对他可真好。
他捧着手机,小心翼翼道:“夫人,我是郑斯年。”
“啊,原来是郑秘书。”
听到是郑斯年,御寒一改不耐烦的语气,变得如沐春风:“郑秘书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改变主意了,想来我的公司?”
御寒查过郑斯年的履历,说是金光闪闪也不为过,他非常欣赏郑斯年此等人才,所以一直没放弃招揽他这个想法。
现在郑斯年主动打电话给他,御寒更加觉得不能放过这个挖墙脚的机会。
尤其挖的还是谢司行的墙角,爽!
郑斯年:“啊?”
他被御寒的话干蒙了。
郑斯年卡壳了一下,眼神情不自禁往总裁那里飘。
谢司行正襟危坐,正在看他的面前的报表,似乎根本没注意他这里。
而御寒还在循循善诱:“郑秘书,你应该明白,我很强。”
郑斯年心想,确实挺强的。
在那条新闻中,被找回来的小少爷虽然被林家如此对待,可他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将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逐一打脸,一力扭转跌至谷底的声名,说是逆风翻盘也不为过。
“可是……”郑斯年想说他已经是谢司行的员工了。
“人为蝼,道为山,意为天。若天怒,则道随天走。若蝼怒,则也有搬山之力!届时你和付闲都是我麾下的左膀右臂,我们众志成城,齐心协力,一起开创盛景时代,如何?”
御寒的语气无比坚定,说的话更是掷地有声。
郑斯年:“……”
他知道御寒接手了一家公司,也知道总裁把付闲派去给御寒使唤,但他没想到御寒这么有自信。
而这种自信,竟让人也丝毫生不起怀疑的念头。
御寒还在等待郑斯年的回答:“郑秘书,你好好考虑,盛景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好的……我会好好考虑的。”
被御寒这么一打岔,郑斯年都忘了自己最开始要说什么,迷迷糊糊地挂了电话。
“谢总,夫人他……”郑斯年咽了下口水:“我对您是忠心耿耿的。”
谢司行抬眼,淡淡道:“盛景也是谢氏企业旗下的子公司,就算你想去盛景也无妨,不用有压力。”
顿了顿,他又道:“出去吧。”
郑斯年晕乎乎地出了办公室。
所以总裁是让他去,还是让他别去?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人刚走,谢司行的脸色就迅速沉了下来,整个人的气势变得深沉而冷厉。
漆黑的双眸紧紧盯着眼前的报表,却没有将任何一个数字看进去。
谢司行的眼前浮现出御寒的脸,令他难得地有些心浮气躁。
他对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心情复杂。
对待别人的态度就如此温和热情,对自己时就三句说不到正点上,御寒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就不需要象征性地做做感化任务,抑或是想方设法地留在他身边?
谢司行必须得承认,他的确被御寒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勾起来了。
不论他有什么目的也好,他总会找到答案。
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的边缘,谢司行想,也许今晚应该回去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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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寒对谢司行那头的事情一无所知,接完郑斯年的电话,他的心情大好,给郑斯年存了个【未来大将】的备注。
前不久他才整理了一下通讯录,把林家人的号码都拉入了黑名单,为的就是不想和他们有过多牵扯。
譬如什么【A爸爸】【A妈妈】等等,全部都拉进了黑名单,爽的飞起。
就这些人,完全不配存在在他的通讯录里面。
拉黑完林家人,御寒发现在好几个A之后,还有一个他看不懂的备注,【A呃呃呃】。
御寒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这个稀奇古怪的备注到底是谁的号码,顺手也拉黑了。
反正这些A,一个都别想联系上他。
做完这一切,御寒神清气爽,继续埋头工作。
等到将今天的工作完成,御寒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而他还有一个重要的约会。
近期他收到了很多酒会的邀约,邀请他的大部分都是在陈老的宴会上认识的各界精英。
有大公司的老总股东,也有知名的导演,还有诸如替御寒撰写新闻的那位主编之流,都是不错的人脉。
这些人或许因为谢司行的缘故对御寒很感兴趣,或许是打心眼里觉得御寒不像池中之物,也可能是单纯是对最近火爆全网的林家真假少爷事件好奇,都曾向御寒抛出过橄榄枝。
所以最近御寒收到了不下二十封邀约,都是邀请他去参加一些聚会。
御寒其实对现在的上流圈不太了解,但好在身边有个业务能力强的付闲,他说想要这些人的资料,付闲一晚上就整理出来送到了他的桌上。
经过分析,御寒将现在对他帮助不大的排除在外,只留下一些现如今用得上的人。
生意场上本就没有‘你邀请我,我就得给面子’的理念,更多的还是为了各自的利益着想。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御寒一直信奉这句话。
他们想从御寒身上得到好处和信息,那御寒自然也可以从他们那里获得利益,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御寒想要壮大自己,人脉当然是必不可少,而人脉的积累,就是从一次次的交际应酬中获取。
今晚约御寒的是一位风投公司的掌权人,他从方纪明那里了解到御寒想要对酒庄的经营模式进行变更,所以非常感兴趣,想和御寒当面探讨一下。
他从方纪明那里要来御寒的联系方式,亲自邀请御寒,希望他能够在今晚赴约。
与其和不确定的人合作,倒不如跟更加专业的人谈谈投资,因此御寒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他处理完工作,发觉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就和付闲说了一声,自己去赴约。
付闲一愣:“不需要我陪同吗?”
“不用。”
今晚只是谈一谈,如果情况好,等到真正定下来也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付闲在不在场都没关系。
御寒想了想,又道:“对了,近期公司很忙,大家都挺辛苦的,下午茶你定一下,记在我账上。”
“好的御总。”付闲就这一点非常佩服御寒。
御寒不论平时的工作有多忙,都不会忘记底层的员工,这段时间下午茶或者是加班时的夜宵,几乎没有一天落下过。
当然,如果付闲知道这都是刷的谢司行的卡,也许就不会这么感动了——他会疯狂叫好。
毕竟谁让谢司行比天地银行还有钱呢,给老婆花有什么关系!!
“让赵部长多吃点。”御寒本来都走出去好几步了,还转过头来认真道:“他最近很需要补补。”
赵忠钱以前的身材还算臃肿,但自从御寒对他委以重任之后,他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但好在精神面貌比以前好了很多。
付闲点头,也有些忍俊不禁:“明白。”
御寒走出公司,坐上停在门口的车。
前排的司机扭头问:“御总,直接回家吗?”
御寒往后一靠,神情自如:“不,去紫荆会所。”
司机点头,不再过问。谢总早就吩咐过,御寒想去哪里都可以,但只有一点,人必须安安稳稳地接到。
紫荆会所虽然是谢司行的产业,但其实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幕后的人就是谢氏企业的谢司行,唯一知道的就是会所背后的势力很大,对安全性和私密性的要求也非常高。
正因如此,紫荆会所才一跃成为全A市首屈一指的会所,很多人都会选择在这里谈生意。
对方会选紫荆会所,御寒也毫不意外。
说完地点,御寒就坐在车中开始思考,一会儿要怎么用巧妙的语言吸引对方。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紫荆会所前,御寒报出了包间的名字,侍者恭敬地将他领了过去。
这是御寒第二次来到紫荆会所,两次的心情都差不多,那就是狠狠捞一笔。
御寒做好准备,一把推开包间的门。
他的出现,立即引起了里面人的主意。
方纪明最先站了起来,微笑道:“御总。”
“方少爷。”御寒也一笑,和他打了声招呼。
这次聚会的中间人是方纪明,所以他也在场。
方纪明看到御寒,还心有余悸地看了看他的身后,意有所指地问:“那位……今天没来吧?”
“谁?”御寒一下没反应过来。
方纪明朝他挤眉弄眼,御寒很快就知道了,轻哼一声:“他?休想!”
方纪明好像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每次面对谢司行,他都忍不住双腿打颤,那种恐怖的气势没杀上几个人方纪明都不信。
“御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诚信风投的掌权人,颜淮白先生。”
方纪明说完,站在他身旁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便笑眯眯地对御寒伸出手:“您好,初次见面,颜淮白。”
“御寒。”
二人短暂地握了下手,颜淮白便道:“我和方家是世交,从方少爷那里得知御总的想法,所以才冒昧邀请御总前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怎么会。”御寒笑了笑,开门见山道:“既然颜先生感兴趣,可以先看看我带来的相关项目计划书。”
他拿出一份十几页厚的项目计划书,指尖轻推,送到颜淮白的面前。
御寒向来不喜欢虚与委蛇,更喜欢直来直往,所以一些场面话也就懒得说了。
颜淮白大概也是没见过这种如此直接的谈合作态度,蒙了一下,才笑着道:“御总果然与众不同。”
刚开始他还因为御寒的身份和那些传言而有些担心,总觉得不太靠谱。
颜淮白其实也偶然听说过这位林家的废物小少爷,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经营过一家破产公司。
本来得知方纪明投资了这位小少爷,颜淮白还有些怀疑,直到他从方纪明那里看到了一份项目计划书。
经过方纪明的解释,他才知道这份精彩的项目计划书居然是出自御寒之手,当下就来了兴趣,但却还是没有和御寒见上一面的心思。
不过就在昨天,颜淮白从网上看到了一条有关御寒的新闻,视频当中的一句话立刻就吸引了他的注意,也促使他迫切地想要和御寒见一面。
只能说现在见到了御寒本人,比颜淮白想象的还要与众不同。
御寒的神情不卑不亢,即使是在面对投资人,露出的也只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颜淮白喜欢和有底气的人说话,干他们这一行的,对风险的评估至关重要,而其中就有对被投资者的评估,要从全方位来进行成功率的判定。
毕竟一位被投资者的性格乃至眼界,其实很大程度就代表了这次投资的成功与否。
御寒的底气,让颜淮白一下就认准他一定是干大事的人。
“既然御总这么爽快,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颜淮白嘴角含笑,拿起那份项目计划书,从头至尾看下去。
这是御寒这几天刚写的,新增了很多有趣的想法,也比之前方纪明收到的那份更加完备一些。
颜淮白是风投圈新晋的投资人,有过数次成功案例,他有心想要进一步打响自己的名声,这才找上了御寒。
御寒如今的风头不小,据说就连陈立琼老先生都对他青睐有加,如果能够和御寒达成合作,那他的目的实际上就已经达成了一半。
颜淮白拿着那份项目计划书,越看,脸上的笑容便扩大的越深。
如果说和御寒达成合作是成功了一半,那么这份项目计划书,就让颜淮白觉得另一半也是十拿九稳。
颜淮白抬头,眼神很亮:“御总,明天我会亲自到贵公司一趟,届时我们再详谈具体合作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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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司行今天没有就近居住在公司附近的别墅,而是让司机开车回了庄园。
王叔看到他,眉开眼笑道:“少爷回来啦,我这就让人去准备晚餐。”
说完又顿了一下,试探地问:“要和夫人一起用餐吗?”
谢司行正在脱西装外套,闻言看了眼王叔,王叔立即笑着说:“瞧我这话问的,当然是和夫人一起用餐。”
说完他就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开了。
谢司行的唇角勾了一下。
王叔让人做了一桌子谢司行和御寒爱吃的菜,但这时却收到御寒身边的付秘书打开的电话:“御总有个应酬,让我告知家里,晚上就不回去吃饭了。”
“这……”王叔挂断电话,看了眼旁边的谢司行。
谢司行仅着衬衣,手中拿着一本英文书籍,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似乎是察觉到王叔看过来的目光,他眸光微顿,缓缓道:“那就不等他了。”
王叔赶紧道声好。
接下来的晚饭时间,谢司行没吃两口,就表示自己饱了。
王叔也不敢多问,让人撤了桌上的饭菜,暗暗道今天家里的氛围有点奇怪。
但谢司行神色如常,王叔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感觉出错了。
“少爷,看书的话不如去书房吧?”
见谢司行吃完饭后又准备坐回沙发上,王叔便提醒了一句。
“不用,你们先去休息。”谢司行表情淡淡,重新捡起那本看了一半的英文书籍。
王叔见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兀自退下了。
谢司行独自在厅中坐了许久,手中那本英文书籍也只在最开始看的时候翻了两页。
他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半。
御寒还没回家。
谢司行心中有些说不出的烦躁。
刚刚他收到紫荆会所的负责人打来的电话,说是见到了御寒出现在那里,谢司行便已经知道他去了哪里。
但为什么都已经九点半了还不回家?
谢司行闭了闭眼,挤出一点耐心,决定再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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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颜淮白说出那句话后,御寒就知道事情成了。
颜淮白人也爽快,后来他们就着合作的事情随意聊了两句,方纪明就借着讨教的名头,想要让御寒再施展一下那天让方纪明都败了的赌技。
方纪明自认没有输过,但在那天,他还是输给了御寒。
虽然不太甘心,但他还是打心底里佩服御寒。
自从方纪明发现林羽城对自己的利用后,他们两方早已决裂,而在得知林羽城的下场后,他也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罪有应得。
方纪明本就不是什么善人,林羽城想要利用他达成自己的目的,他自然也不会眼巴巴地贴上去,更何况在得知了林羽城假少爷的身份后,自诩与他不再是一路人的方纪明,也当然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方纪明在决裂后就怀疑林羽城估计是出于嫉妒和防备,才会在他们这些朋友面前抹黑御寒,在那条新闻之后更是证实了他的这个想法。
近期因为投资合作的关系,方纪明便与御寒的联系多了一些,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以前道听途说的那些传闻有多么离谱。
御寒这手赌技还是在某个世界跟着一位号称赌神的老人学的,后来他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赌技,又在下个世界的赌场里一晚上狂赚几百万,成就了他一段辉煌的历史。
方纪明想要讨教,御寒自然也不吝啬,随手展示了一番。
后来他就和方纪明转而讨论起了有关赌技的手法,怎么摇,要用几分力度,要听骰子在骰盅中碰撞的声音等等,方纪明听得都入神了。
方纪明发誓,他高考都没这么认真过。
颜淮白虽然不是此道中人,但也许是因为御寒讲得有趣,他也听了一些,甚至后面还加入了他们的讨论。
等到御寒反应过来时间不早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
他第二天还得准时到公司,于是便和方纪明他们约了下次再聚。
方纪明即使有些不舍,但想到谢司行,又默默地闭了嘴。
和方纪明他们辞别,御寒回到家,发觉大厅的灯还亮着。
御寒皱了下眉,走进去,一眼就看到在沙发上睡着,胸前还盖了本英文书的谢司行。
御寒:“?”
有必要睡在这吗?
御寒没觉得谢司行是在等他的,但他今天又拉到了一笔大投资,心情还算不错,所以看谢司行也顺眼了点。
为了不吵醒他,御寒特意放轻了脚步上楼。
他想,他果然是一个善良的龙傲天。
后半夜感觉到冷,从沉睡中醒来的谢司行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该死,这个穿书者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还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