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去萨拉尔领的过程格外顺利。
男人与卡塞尔乔装成贵族,带着几位伪装成近卫的手下,这些人全都身着铠甲。
他们被奴隶们当作领主的客人,领路到宅邸前。
有奴隶进门通报男爵,后者满脸疑惑地从宅邸踏出没几步,就被一个箭步冲上去的高个凯克俘虏了。
那些意图夺回男爵的奴隶卫兵们大吼着冲了上来,然而面对这群久经历练的人,不过两刻钟,战斗就结束了。
在男爵的领路下,他们很快就劝降了城堡为数不多的卫兵,那些卫兵都缴械后,他们如承诺地放他们一条生路,只是全部监禁起来。
随后,他们将这男爵押到领地的广场,命令那管事的把所有奴隶们喊过来。
把畏惧当成习惯的奴隶们,他们不敢有任何懈怠,很快就聚集到广场之中。
当着领地上奴隶们的面,高个凯克站在台上,把男爵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那些奴隶们面面相觑,随后爆发出一阵骚乱和惊慌,但那百来人的队伍看管住了场上的秩序,这些身着盔甲或佩戴武器的人颇有威慑力。
男人走到台上,将贵族的脑袋提起,奴隶们亲眼看着那狰狞的面容缓缓消散。
他说:“从今天起,你们被解放了。”
台下一阵沉默。
不知多久,一个奴隶壮起胆子,起身问道:“这位老爷,什么是解放?”
“第一个意思是:你们的收成,有七成是你们的。”男人宣布道,“第二个意思是:你们再也没有老爷了,你们自己就是自己的老爷,没有足够的粮食,谁都不能让你们服劳役。”
当这简短的话落下后,不知是谁先领头,人群间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奴隶们雀跃地呐喊“解放”这词,尽管绝大多数人是第一次听到。
那些随着男人久经历练的手下们,他们叫喊得比谁都凶。
卡塞尔站上了高台,等待欢腾的人群安静下来后,他开始一条一条地宣布法令。
每说完一条,男人便以简单的语言去总结,这领地上原有的奴隶们都听明白了,无论哪条法令,都比贵族当他们主子时要好。
而法令的最后一条,即是宣读新信仰,废除旧信仰,废除血祭等等,以拯救的主去替代苦难之主。
“真福米凯尔曾说:‘平等地爱人,才是真正的爱主。’”男人以此作为总结。
当所有法令宣读完后,管事的奴隶凑了上来,他搓着手,小心又殷勤地问道:“这位新老爷,大家都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我不是老爷。”男人以犀利地眼神扫视他。
管事的连鸡皮疙瘩都泛了起来。
只听他说:“跟我主一样,没有名字。”
男人的队伍就在这里盘踞了下来,驻扎进城堡内。
萨拉尔领也更名为艾兰必因,城堡也是叫艾兰必因城堡。
他们掌管这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砸碎所有雕像。
不管是英雄马里尔,还是所谓安德里王。
男人开始组织建设这里,奴隶们并不能立即适应没有领主的生活,毕竟平日的劳作都是领主遣那些上等奴隶过来监督。
男人把土地都分了出去,并亲自带人组织劳作,被解放的山卜人们很快就懂得了,当田地属于自己的时候,该如何去做。
待一切都落实安顿好后,男人扩张了领地的军队,颁布了新的军规,这些原本孑然一身的边缘人们,自然坚决拥磊男人的每一项决定。
男人也没有亏待这些意志坚定的人,为每个人分去土地,每七天组织三次训练,训练当日,土地交由领地上的农民们耕种,这些农民有权得到土地十分之一的收成。
男人按照老菲格的日记里,对雅各商业共和国的描述,在领上的几个村庄废除了上等奴隶的监督权,兴建了村社,并遣人去组织监督。
有些奴隶还活着的时候,就是人间的村社成员,接受起来轻车熟路。
而苦难灵庙原本的神庙,男人将祭司废除后,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改信,要么死。
祭司问有没有第三种选择,比如流放。
男人自然不会允许男爵领被他们夺取的消息这么早就传出去,何况是由一位识字的祭司传出去。
所以祭司改信了,男人分给他一片土地,命令工匠们将神庙改建成教堂,而祭司就在这里充当助祭,主持教堂的本堂神甫则由男人亲自挑选。
艾兰必因就这样完全成为他们的领地。
领地上的所有奴隶被解放出奴役生活,这些农民渡过几天的适应期后,对新生活爆发出极大的热诚。
而这些天来,手底总有人劝谏男人承继原有的男爵头衔,都被他言辞拒绝了。
对此,有人这样问他:
“如果您不是男爵,您用什么名义来领导这些农民?”
“我是执政官,它不是头衔,而是职位,我因受你们拥护而出任此职。”男人说道
城堡祈祷室里。
原本同苦难之主有关的痕迹已大多被男人下令抹去,现在,男人庄重地将烛台放到长桌前,他将面包放到烛台下,为烛台装上蜂烛。
点燃烛火,男人跪坐在垫子上。
男人合十双手,轻声同那“我在即我在”的主诉说。
他同主诉说这些天以来的事情。
包括他如何强硬地推行新的法律,鼓动领地里的山卜人们,将那些仍想作威作福的上等奴隶们进行公审,又如何规范着整只队伍的纪律,进驻这里后,他们肉眼可见地懒散下来。
男人又讲到眼下的困难,这里毕竟是濒临荒漠的边陲之地,十分缺乏水源,他们必须尽可能地组织工匠们,兴建水井等设施。
“主啊,现在每个人都知道这里叫艾兰必因,旧名字连同他们的老爷一起,被他们亲自扫走了。”
“卡塞尔,他每天也都如我般向您祈祷,现在安顿了下来,他说他想写就一首长诗,献给整个艾兰必因。”
“我们中最高个的凯克和最好的骑手科尔文,他们已经是出色的神父了,每日都会跟着我,到农民间去讲述经文。”
“不过我有些担心麦伦,他总是为一些贵族辩护。”
男人阖紧双眼,蜂烛燃烧着,他倾诉着一切值得倾诉的,他相信,那“我在即我在”的主全都听在耳内,看在眼里。
“主啊,他们很快就接受新信仰,只需和他们说:您是拯救的主,而所有人都不必再沦为奴隶,这就是苦难之主与拯救的主最大的不同。”
“主啊,他们接受信仰起来是如此简单,我担心他们背弃起来也是如此容易。
不过,我相信,再度找回希望的人,不会轻易向苦难屈服。”
“主啊,我们将建下无数个艾兰必因,直至我们推倒那座塔,砸碎每一个雕像,推翻那座王宫里的安德里王。
我永远记得我们的约。”
神默默听着,祂的目光投向这个男人。
仿佛能超越无数时间长河,捕捉到男人此后的命运轨迹。
因祂昔在今在以后永在。
神轻轻地挥了挥手。
蜂烛燃烧的香气浓郁起来,男人变得更加激动,他的主又要自己面前现出身形。
“我说,”神凝望着男人,“若以后将失去一切,遭遇无尽坎坷,你将如何?”
男人闻言,不禁抬了抬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合十的双手颤抖起来,那是惊慌。
“你害怕再经历磨难了吗?”
“不,主,我毫无惧意,即使人的一生,往往由不得自己。”
男人抬起头,他看不见主,面对着烛台上摇曳的火焰,渐渐地,目光坚决。
“为什么?”神问道,祂想听到男人的答案。
“茫茫的地狱中,唯有我不可动摇。”
男人没把下面的话说下去。
就好像老菲格,至死也未曾动摇。
神看着他。
光芒投在男人的身上,仿佛烛火烧在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