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萧瑶一字一顿道,“要嘛是你们的打手失职,要嘛根本就是自己人作案,互相包庇!”
“喂,”芸娘不禁往前一步,插在了萧瑶和柳如烟之间。
她一手叉着腰,一手将丝帕扬到了萧瑶的脸上,
“你说什么呢?从开始到现在,你就一直揪着如烟姑娘不放,你是心里认定跟我们如烟有关喽。”
她的唾沫星子都喷过来了,幸好被自己的丝帕挡住,才没有直接溅到萧瑶脸上去。
“你只是一个小小仵作,问案也不是你的事情,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为什么最后一个见过死者的人就一定是凶手呢?
宋恒人高马大,就算是喝醉了酒,如烟手腕骨折,怎么可能把他从窗口扔到大江去?这不扯蛋吗?
衙门问话,我们这些老百姓是会好好配合。
可你们也要好好问话,没有证据的话千万不要乱说,也不能先入为主!”
萧瑶气得翻白眼,正要喷回去,楚翎却把话茬接过去了。
“知道知道,芸娘放心,绝对没有先入为主。”楚翎打着圆场,
“萧仵作也并不是认定柳如烟,她验尸办案一向也认真严谨。
顺天府上下做事,肯定认真凭良心讲证据,绝不会信口开河。”
然而,芸娘似乎并不买帐,对于柳如烟的守护心战胜了一切。
作为一个老\/鸨,她也见识过不少风浪和大场面,自然不会胆怯,反而上前一步,果决道:“该配合查案的配合你们了,剩下的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如烟身体不舒服,她的手骨折要立刻动身回京城,找大夫医治,就不能奉陪了。
你们自便吧。”
说完,芸娘还低头扫了一眼楚翎的手,看着他包扎的手冷笑。
“哼,如果说,我们家如烟有嫌疑的话,还不如说你们顺天府府尹大人有嫌疑呢。
昨天白天,他也一直在这里,至昨天傍晚,可能都还没有走。
平时穷,舍不得在我们如烟身上投银子。
楚大人破了太后案,得了赏银,还是舍不得在我们家如烟身上投银子,
那魁首才会让宋恒抢走,楚大人就只会靠耍嘴皮子来追求我们家如烟。
谁知道是不是要离开的时侯,和喝了酒的宋恒起争执,吃了大醋,才把人家推下水的呢?”
“大胆!”卫卓厉喝,“楚大人岂容你信口开河胡说污蔑!凡事讲证据!”
“是!凡事讲证据!”芸娘讲起道理铿锵有力,“所以,我也不是非说楚大人就是凶手!只是同理可证,不要随便说我们家如烟有嫌疑。
要说嫌疑,应该是说这画舫里每个人都有嫌疑。
但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些凶徒有可能是外来的武林高手,
他们直接飞上二楼,也是有可能的。
既是武林高手,我们画舫里的打手看不见也是有可能的。
我看,楚大人还是速速回京城去,查查看这宋恒是不是平日里得罪了什么人再说吧!”
萧瑶心里暗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这芸娘之前不显山不露水,没有想到却是这般犀利泼辣,句句一针见血。
楚翎冁然一笑:“这个比喻却是极恰当,在没有找到更有力的证据之前,
的确是不好随便说谁是疑凶。
既然如烟姑娘手伤严重,你们就先行回京城吧。
本官还要带萧仵作去锁岛验尸。
请便了!”
楚翎让开一条道。
柳如烟温婉地微笑着,屈膝施了一礼,这才在芸娘的带领下离开画舫。
芸娘招呼了侍女倚红,以及一名打手陈勇,一同上了一叶小舟,将画舫的生意交待给芸娘的老相好权叔打理。
艄公解了缆绳,用浆轻轻伐开,江水泛起一段波澜,小舟渐渐远去。
楚翎眺望着小舟的方向,对卫卓和萧瑶道:“我们也走吧。”
“是,大人。”卫卓答道。
随后三人一同乘坐小舟到了锁岛,捕快们围成一圈,一直在“保护”宋恒的尸体。
在那圈保护层外面,围观的游客却是越来越多。
命案毕竟是出在逍遥馆画舫,权叔于是给了萧瑶他们可遮挡的白布和担架,也亲自跟着去看了尸身,提供给他们所要的在昨夜傍晚曾经来过画舫的客人名单。
毕竟,有些客人虽然昨天下午至傍晚来过,却在今晨已经离开了。
而这一部分人,也有待顺天府的捕快前去查问。
锁岛的风越来越大,将白布吹得呼拉作响。
萧瑶戴上手套,先行压迫尸身腹部,可见溺液从口鼻腔中流出来。、
接着,她又开始动手解剖尸体,随后一边说道:
“死者的呼吸道有溺液和泥沙,由于生前的呼吸运动,将溺液和泥沙吸入气管、支气管和肺中,实属正常。
肺部有严重水肿,气肿,肺泡壁扩张,破裂出血。
内脏有硅藻。溺亡过程中,硅藻会随溺液进入呼吸道,随后通过肺泡壁进入体循环,而后遍布于全身内脏之中。”
萧瑶抬头对一直在帮忙记录的卫卓道:“我可以确定,死者宋恒确实是生前溺水死亡。也就是说,他在入水之前,还是活着的。
但是,溺水身亡的尸体,也分情况。
究竟是自杀溺亡,还是他杀溺亡,还是意外溺亡,还有待检查。”
萧瑶说完之后,继续低头仔细检查尸体表征,从头到脚,细细地检查一遍。
“一般来说,自尽溺亡也有可能自己捆绑,以便下水之后快速溺亡,过程不那么痛苦,也不会让自己有反悔的机会。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一般捆绑都比较松散,自己没有办法扎得严实。
可是,宋恒的捆绑却很严实,以致于造成一些明显伤痕,他杀的可能性大些。
另外,楚大人,那块布呢?”
萧瑶的提醒让楚翎想到了手里的那块布,大家开始寻找宋恒身上的衣服有没有缺一块,找了半天,果真发现袍角缺失了一小块。
布条拼上去,无论是布的材质,还是大小,都正好与死者的衣袍吻合。
“这下子,可以断定就是他杀了!”楚翎道。
“是的,”萧瑶道,“应该是他杀无误了。
意外身亡的可能也不大,若他是不小心落水,江水冰寒,他一定会挣扎呼救。
画舫上那么多打手,应该能够听见。”
卫卓道:“那究竟是谁杀的?这可太离奇了。居然有人敢在这种对方对朝廷官下手!”
楚翎扬了下手中的红纸扇:“走!把尸体带回顺天府,顺便把画廊相关人等,以及渡船的艄公都带回衙门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