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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展陷入沉思。
仔细想想,白墨之所以会执意前往掩兽山,便是因为憎恶邀请中那张纸条的缘故。
而好巧不巧,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s级超凡者不久前也明确表示过,他正是因为憎恶邀请而来的。
自己之所以会来,是因为守墓人和变成了狗的肖隐知这两件事的影响。
至于那个叫暮的红眼女孩以及这个诡异的新娘,虽然不清楚她们的出现和憎恶邀请之间有没有关联,但想来多少也是有些联系的。
……毕竟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存在是不可能出现在d级禁区的。
而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眼下众人汇聚于此并非是命运的偶然,而是有人刻意引导安排,那么……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而憎恶邀请,又在这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呢?
憎恶邀请不过是普通的d级禁忌序列,应该不太可能有太强烈的影响,而如果非要说禁忌序列d-憎恶邀请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的话……
陆展瞬间想起了关于憎恶邀请的注意事项中的第三条——
“注三,切记不要试图查看憎恶邀请请柬中的信息内容——据判断,一旦那样做,就意味着真的接受了某位存在的邀请。测试表明,那是通往绝望和死亡最快捷的方式之一。”
某位存在……
陆展很清楚贸然查看憎恶邀请里信息的后果。
一旦有人试图查看憎恶邀请中的内容,这人将被请柬中涌出的头发强行拖入请柬当中,骨头被碾碎,在无尽的痛苦折磨中死去。
哪怕不死,查看者今后也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可能,因为很大概率已经被拖入一个未知的领域。
而白墨却是一个例外。
他查看了憎恶邀请中的信息,偏偏却没有受到来自憎恶邀请的任何伤害。
非但如此,据艺术家描述,在白墨掏出纸条的时候,请柬中的信息内容似乎在一瞬间发生了改变,像是更改了纸条上的邀请地址,让白墨把注意力换到了掩兽山。
结合之前的判断,陆展当时一直以为是憎恶邀请背后的存在对守墓人产生了畏惧,这才想办法把他打发到一个d级禁区来,以免害自己遭殃……
可现在看来,事实或许并非自己最开始所想的那样简单。
太巧了。
陆展仔细会想起自己来到掩兽山以来所经历的一切——
刚到半山腰便看到了一具来历不明的尸体,尸体心中莫名其妙被塞了一段记忆,而且好巧不巧和守墓人有关。
紧接着就是遇到一个古怪的老乞丐,得知了部分想要的情报。
而在那之后,自己又如愿在痴路上看到了自己所希望找到的情报,恰好就是夏雨希曾在守墓人心中看到的那段情景的补充……
他甚至见到了暮,那段过去中的主人公,恶鬼与人类的孩子,还一度从对方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
一切都太顺利了,至少对陆展而言,虽说中途出了点小插曲,可他一路上似乎一直在心想事成。
而他不知道的是,其他人来到掩兽山后同样算得上心想事成——
就在刚刚,白墨如愿找到了心心念念的“邀请者”。
古言同样如愿找到了寻找了很久的憎恶邀请。
暮则是如愿找到了守墓人。
所有人的命运似乎在某一刻突然发生交汇,从而聚集在了这个叫掩兽山的禁区之中……
他们会不会真的不经意接受了某种存在的邀请呢?
屋外已经陷入黑暗,陆展莫名感到有些不安。
客房之中,烛光忽明忽暗,生死烛迅速燃烧,死烛变短的速度比生烛快上不少,似乎已经决定了事情接下来的走向——
杨小婉说过,如果死烛先燃尽,她会杀死古言和寒雪两人。
但此刻并没有人关心这件事,所有人都被她手中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白墨从杨小婉手中接过请柬,震惊道:“这东西……是你送出去的?”
“夫君真是大惊小怪,大喜的日子自然要宴请宾客。”
杨小婉不知道为何众人都突然如此震惊,于是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当然不对……”
其实白墨一直有一个地方想不明白,那就是自己在不语村捡到的那张请柬的来历。
哪怕他相当笃定这山上的一切就是一场角色扮演的游戏,可自己捡到的那张请柬该怎么解释呢?
就算自己真的中了奖,又真的获得了这场真人剧本杀的体验资格,可陆队总不可能提前在不语村留一封请柬给自己吧?
要知道请柬里可是专门写了他的名字的,万一被别人捡了……
他之前就想问问陆展,可偏偏一直没找到机会。
白墨看向头戴红盖头的杨小婉,狐疑道:“你之前是不是认识我?”
“这倒不是,不过这并不影响奴家对夫君的倾慕之情……”
“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白墨又问。
“自然知道。”
“请柬是你写给我的?”
杨小婉微微摇头:“奴家不明白夫君的意思。”
“我之前捡到过一张跟你手上一模一样的请柬,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否则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杨小婉一愣,很快便摇头道:“这不可能。”
“陆队。”
白墨看了陆展一眼,示意他把请柬拿出来。
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陆展自知没有隐藏下去的可能,只好硬着头皮从兜里掏出了憎恶邀请。
那是一张长方形的红色请柬,一面印有烫金‘囍’字,另一面则是画有一张的扭曲哭脸,像是小孩子信手涂鸦上去的一般。
憎恶邀请!
古言紧紧的盯着红色请柬,找到这东西正是他此行的目的,本以为需要多花些时间,没想到运气好得过分,居然那么快就找到了。
不过他并没有急于出手抢夺,和其他人一样,他也想先搞清楚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寒雪同样是这个想法。
他们当然早就知道憎恶邀请是长什么样子的,否则之前在看到请柬时也不至于那么意外——
为什么新娘手中的请柬几乎和憎恶邀请几乎一模一样?
众人无法理解。
而另一边,注视憎恶邀请良久的杨小婉一言不发,似乎陷入了某种茫然,半晌才苦笑一声,道:“原来如此,看来诸位都是客人啊。”
“果然都是命……”
她的语气中藏着难以觉察的落寞。
“什么意……”
白墨正要开口询问,可突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包括生烛和死烛在内,房间里的烛火突然尽数熄灭,整个客房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
与此同时,陆展手掌吃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叮咬了一般,不自觉便将憎恶邀请丢到了地上。
下一秒,憎恶邀请中猛然涌出了大量的头发,如同细小的黑蛇一般顺着墙壁不断攀爬缠绕,迅速将整个客房覆盖。
如同释放了某种信号——
暮色之中,整座掩兽山顿时地动山摇,山路开裂崩坏,树木断裂倒塌,野兽的哀嚎声不断。
痴路之上,所有故事的虚幻景象尽数崩灭,无论是大宅还是图书馆都消失不见,放眼望去,一片荒芜,只余下这座被黑发所包裹的客房。
水声潺潺,掩兽山的地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复苏。
……
“发生什么事了,地震了吗?”
异变突生之时,掩兽山的林中小路上正有两道身影在狂奔。
准确的说,是一人一狗。
夏雨希正带着那条目盲的大黄狗往山下跑去,可突然,地面开始急剧震动起来,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小路两边,高耸的大树不断颤抖,无数浑身绿色的野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发疯似的四散开去,发出各种哀嚎声,可无论它们跑得有多远,最终都无一例外的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命特征。
也有没有奔逃的野兽,它们静立在原地,脸上居然露出了人性化的解脱之色,安静迎接死亡的命运。
而随着这些野兽的死亡,整座掩兽山的气息也像是突然发生了某种改变,变得格外压抑。
眼见掩兽山发生如此剧变,夏雨希面露忧色,回头看向远处的那个三岔路口,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陆展之前找到自己时所说的话——
“你带着这家伙赶紧离开禁区,之后很可能会发生大事,如果那之后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尽快呼叫支援。”
夏雨希并不是傻子,之前走上痴路后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认为自己应该是进入了某个类似于虚假幻境之类的地方,也在瞬间察觉到了自己起初遇见的陆展是假的。
但由于苦于找不到脱身的办法,又不敢确定自己能够战胜那些家伙,因此夏雨希并没有选择出手,只能想方设法的和那些虚假的东西周旋,尽可能拖延时间。
终于,真正的陆展出现了。
他不但把夏雨希救了出来,还把肖隐知交给了她,告诉她自己接下来会去寻找白墨,嘱咐她尽快离开掩兽山。
因为之后很有可能会发生大事——
而现在,掩兽山突然发生如此剧烈震动,所有野兽尽数死亡,这就是陆展口中的“大事”吗?
夏雨希看着林中数不尽的绿色野兽的尸体,心里逐渐生起一丝不安……
这个禁区怎么了?
她没有迟疑,就要带着大黄狗往山下跑去,却发现大黄狗似乎突然也变得痛苦起来,浑身不断抽搐,躺在地上无法移动。
地面还在震动,她连忙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把大黄狗头上的嘴套取了下来,问道:“你怎么了?”
“我好痛。”
大黄狗口吐人言,声音显得格外痛苦。
“没事的,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下山,很快就可以找人救你。”
“谢谢,不用了。”
肖隐知自嘲一笑,“我可不想找个兽医给我看病。”
是的,早在昨天,肖隐知就已经知道自己变成了一条狗了,只是忘记了这件事的原因,因此才会跟着陆展两人来到掩兽山。
他也想知道真相。
谁知道他过来之后似乎只是打酱油的,什么都没干就要死了。
“不是兽医,我会找有治疗能力的超凡者替你治疗。”夏雨希说道。
“不必了,我感觉得到,我快死了。”
肖隐知摇了摇狗头,轻笑道,“死了才好啊,不知不觉,我居然已经活了那么久了……”
夏雨希看着他,只觉得在这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和刚刚那些死去的野兽几乎没什么区别。
“我想起了一些事。”肖隐知躺在地上,突然有气无力道,“你看得到这座山上有野兽吗?”
“有,很多绿色的野兽……”
夏雨希说着,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只听肖隐知说道:“它们其实跟我一样,曾经都是人,只是因为付出了代价,这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什么代价?”
“我不记得了。”肖隐知摇摇头,沉默了很久,突然问道,“还记得我跟你们讲过的故事吗?”
夏雨希一愣:“你和导盲犬的故事?”
“对,哪怕到现在我还是不肯相信胖达会伤人,觉得这是其他人在给它泼脏水,甚至认为网上的那群家伙太过愚蠢,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人们果然一直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所看到的啊,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夏雨希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问道:“所以你的狗真的伤人了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它不会……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你和那个姓陆的警官果然还是太温和了啊。”
肖隐知笑了笑,“我想起了那家伙跟我说的话,当时一下子就打醒了我——”
“‘你不过是个瞎子,最看不清事实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却有脸一直说是别人诬陷了你的狗?你有没有想过,一直在相信自己所愿意看到的家伙,其实是你这个废物才对。’”
夏雨希略微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的含义,突然问道:“‘那家伙’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毕竟看不见,但听声音他是个男人,年纪应该不大。”
肖隐知说道,“那家伙告诉我说,只要我愿意帮他一个小忙,就可以让一切如我所想的那样,让我活在我所期盼的真相里。”
“小忙……”夏雨希喃喃一声。
“没错,他说如果有一天我听见了水声的话,那就去自首吧。”
“什么?”
夏雨希悚然一惊。
难道说……肖隐知的出现其实并非是偶然,而是有人蓄意安排的吗!
她连忙问道:“他还有没有说过别的话?他让你自首的目的是什么?”
“没什么印象了,不过那男人确实还说过一件事,不过我只当是安慰我——”
“我一直在寻求让死者复活的办法,如果有一天找到了,倒是可以先拿你的狗做实验,如果可行,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
黑暗中突然多出两道光亮,仔细一看,原来是两道几乎没有跳动的烛火。
又是生烛和死烛。
白墨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狭小而封闭的黑色空间之内,墙壁有些古怪,似乎是由发丝编织而成,他摸了摸,墙壁冰冷而坚硬,某些地方似乎还有些锋利。
到处都是这样的墙壁,根本看不到门的踪迹。
空气异常安静,似乎只有白墨一个活人。
他四处看了看,就见一袭大红嫁衣的杨小婉正坐在自己身边,只是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里是什么地方?其他人呢?”他连忙问道。
“牢笼。”
沉默良久,杨小婉低声回答道。
“牢笼?”白墨一愣,“出口在哪里?”
“夫君说笑了,既然是牢笼,又怎么会有出口呢?”杨小婉的声音有些古怪。
“别开玩笑了,刚刚好像是在地震吧,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也好,不过一切都得等到生死烛燃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