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润屈指一弹,远处的木凳发出清脆的“咔擦”声,接着断了一条腿。木凳一歪,坐在凳子上的青年失去平衡,“哇呀呀”一串尖叫,跟着凳子向侧边倒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大屁墩,顺手还拉翻了桌子,茶壶茶杯碎了一地,导致同伴被烫了一身茶水。
伙计赶忙过去扶,又查看断了腿的凳子,怎么都想不明白是怎么断的。
晨光瞥了沈润一眼,哭笑不得:“你多大了,还干这么幼稚的事?”
沈润撇过脸去,装不是他干的。
晨光无语。
付礼租了车回来,沈润扶着晨光上车,此时岫云城这边还没有收到命令全面戒严,沈润花了一锭银子贿赂了守城兵,以夫人身体不好不能见风为由请他们尽快放行,守城兵拿人手短,眉开眼笑地让了路,一行人出城,向水淮山的方向去。
夜幕降临时,沈润担心晨光的身体,没有选择露宿,而是命付礼提前打点,包下了一座乡间客栈。
客栈是建在官道旁的二层木楼,带了一圈不大的庭院,隐在草木青翠间,被银色的月光一衬,倒是比城里的大客栈来得清雅别致。
沈润扶着晨光下了马车,晨光透过薄薄的面纱,望向挂在客栈大门两旁的红灯笼。
掌柜的带领伙计站在门外边迎客,伙计出于好奇多瞧了晨光一眼,被沈润上前一步挡住目光,立马赔起笑脸,热情地招呼:
“公子,夫人,上房已经给二位打扫好了,二位楼上请!”
虽是乡间小店,伙计倒还算干净利落,沈润心中满意,转头去牵晨光的手,却见她正站在后面发愣,轻拉她的手,他狐疑地问:
“怎么了?”
晨光像只动作迟缓的木头人,脖子慢吞吞地扭回来,看了他一眼,平声说:“灯笼,挺好看的。”
沈润一时没弄明白她的意思,就是店家常用的普通的红灯笼,到底哪里好看了?
他顺着她的目光向那红灯笼望去。
掌柜的候在一边,对他二人感兴趣自家灯笼的行为满脸疑惑,见他二人迟迟不动,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问:
“公子,可要小的带您看看上房?”
沈润回过神,笑了一下,牵着晨光的手跟着他进了客栈。
客栈不大,只有两层,进门时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属于乡间的土腥味,一楼是饭堂,顺着木楼梯登上二楼,是两排关闭着的客房。
掌柜的一边带他们往前走,一边笑着说:“公子,最里边的是小店最大最好的房间,您派人来订房以后小的就赶紧带人打扫出来了,能换新的都换了新的,望您和夫人满意!”
说话间来到走廊尽头,掌柜的推开紧闭的房门,一股浓香气迎面而来,都有些呛人。司八没忍住,用帕子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皱着眉道:
“这是什么味儿啊?”
掌柜的本来挺得意的,听了她的话顿时有些慌乱:“小的听说公子带了夫人来,特地准备了小店里有的最好的熏香”
“夫人不喜欢熏香,灭了吧。”司八道。
“是,是。”掌柜的连声应承,捅了捅伙计,伙计会意,急忙进去把正焚着的熏香给灭了,又打开窗子通风。
沈润这才扶着晨光走进房间,房间不大,隔断得倒不错,以浓彩的屏风分割出三部分,西边的墙下是卧床,窗边有桌,东边的屏风后面则是一只崭新的浴桶。
沈润见房间打扫得十分干净,东西也都按订房时说的更换了新的,时间仓促,店家确实用了心。他看了付礼一眼,付礼会意,塞给掌柜的一锭银子。
“你们先去忙吧,有事我自会遣人去唤你,无事不必上来。”沈润道。
“是,是。”掌柜的眼睛里此刻尽是银子的亮芒,笑容满面地应下,带着伙计退下了。
沈润转身,对一直跟着的火舞等人道:“明日一早赶路,你们也都去休息吧。”
然而没有一个人理睬他,全都望着晨光,等待她的指令。
晨光也没回头,淡淡说了句:“都去歇着吧。”
“是。”火舞等人这才应了一声,纷纷去寻找自己的房间。
付礼看着沈润,他是殿下的人,他不知道该不该在陛下下了命令之后离开,犹豫了片刻,想着殿下先前的确说过让他们都去休息,此刻殿下的眼里又尽是陛下,干脆扭头,跟着司八一块走了。
司八、司十、火舞在说话间已经分好了房间,司八推门进去,付礼见状忙小跑两步跟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司八站在门槛里边绷着一张脸道:
“你干吗?回你屋去!”
付礼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
“也不看是什么地方,想什么呢?!”司八一脸嫌弃地道,嘭地关上门。
付礼哑然,他就是想问问她还生不生气了,他想什么了?
司浅悄无声息地从他背后越过去,付礼想客栈已经包下来,这两排房间,同为男人,他们应该商量一下离这些姑娘距离多远才合适,于是问:
“司浅大人,你睡哪一间啊?”
哪知道司浅没搭理他,径自下楼去了。
付礼碰了两鼻子灰,一脸憋屈,这帮人,难相处的脾气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晨光进了房间,摘掉幂蓠就倒在睡床上。
沈润将她扔在一边的幂蓠捡起来,挂好,嘴里咕哝:“你的人,没有一个听我的。”
“我的人,听你的,不就成了叛徒。”晨光已经闭上了眼睛。
“怎么能说‘叛徒’?我们还分彼此?”
“我的是我的,你的是你的,你的可以变成我的,我的不会变成你的。”晨光闭着眼睛,念绕口令般直言道。
沈润哼了一声,她说话真让人不快,虽然这是她的特色:“饿不饿?”他干脆改变了话题,语气变得有些生硬。
“不饿。”晨光淡淡答了两个字。
“我让付礼订房的时候吩咐过店家准备一个新的浴桶,你可要沐浴?”
“不要。”晨光懒洋洋的,仿佛睡着了。
沈润见状,走过来,坐在床上,帮她解衣带:“要睡脱了衣服再睡。”他这话说的理直气壮,手里的动作更是要多流畅有多流畅。
晨光闭着眼睛拍开他的手。
沈润觉得她这面无表情流畅拒绝的样子特别有意思,扯着她的腰带低笑出声,手向旁边移动,摸到了她的手,抓起来,这才想起她尚戴着丝质手套,这一回他没有让她生气去摘她的手套,而是翻过她的手,在她的手腕内侧轻轻地吻了一下。
晨光睁开眼睛看他,他笑得一脸高兴。
她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扯住他的嘴角向上拉。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伙计隔着门高声道: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