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师,你我之间都是明白人。我也就不与您绕圈子了,我林懿只想恳求您一件事。”
“能不能留在这里,助我一臂之力。”
明末最大的遗憾就是孙承宗卸任蓟辽督师职务,退休在老家保定高阳养老。当遭到数十万流民围困之时。
孙承宗一家誓死保卫高阳城,满门忠烈悉数战死。而他所建立的关宁锦防线直到大明灭亡之时,都未曾让皇太极踏入关中一步。
这等人才若林懿真放他而去,后悔莫及。
“承蒙林将军能看得起我这把老骨头,离家在外年岁已经不短,恐家里人也是记挂不已。”孙承宗时常想若是当今陛下就是林将军,必能达洪武之中兴。
“家人是吗?孙督师明日我便派人将您的家人全部接到我蓟镇来,土地田宅我都一并安置,每月从衙门发放安置费。”
“林将军说笑了,如此一来我族中子弟都如蛀虫一般,再无奋发上进之心。”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林懿对自己的看重,比之当今圣上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份感情孙承宗确实能感受的到。
“莫非孙督师是嫌我这地少兵稀?不能为您提供高官厚禄故而不愿在我这里效命不成?”林懿一声冷哼站了起来。
“高官厚禄,封爵赏地于我而言又有何用?再过些年月不过一捧黄土罢了。”
听到孙承宗的话林懿一下就急了,自己能许诺的孙承宗已经得到了,自己许诺不了的皇帝也都给与了。现在他就一心想着落叶归根,已经是无欲无求的状态。
“督师,我在这也听您二人交谈甚久,我有一法子可以两全其美。”李乘风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法子?”
“督师您既然希望落叶归根,而林大人则希望您留下来。不妨您二人折中一下,就让孙督师在这里任期五年如何。”
“五年之后林大人亲自护送您回高阳如何?”
“这”孙承宗不知道竟然还能这样,林懿盛情难对自己情深意重。自己若是执意回乡多少有些不近人情。只是效命就是效命,哪来期限一说?恐林懿不应啊!
“此法甚好!若是孙督师不嫌就依李大哥之法如何?”
林懿哪里不明白李乘风是缓兵之计,说是在这里五年时间,可若真培养出感情恐怕就是孙承宗自己都是不愿离开。
“我就去安排人将孙督师家人接来!”
“不必了林将军,我孙家乃高阳大族,若是可以仅将我家中小辈接来即可。上了年岁后可是经不起颠簸了。”
“那孙将军可是愿意在我这蓟镇效命?”
“承蒙林将军看得起,百里县城将军治理的井井有条,沙场驰骋也是将军身先士卒。”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就是林大人这般人物,我孙承宗这把年纪早已别无他求,只盼日后青史留一名尔。”说罢孙承宗就要向着林懿行礼。
“不必如此,督师年事已高这些繁文缛节不必遵守”林懿一把将孙承宗扶住,没让他跪下去。
“今得孙督师相助,如虎添翼尔!”
林懿早就特地在醉仙楼里请了几个厨子来孙承宗家里做饭,三人之间再无交谈国事,更多是是回忆督师在沙场的岁月。
提及如此林懿对孙承宗也是敬佩不已,出身文官却能投笔从戎,保一方安定。有他在此就是林懿日后领兵在外,也可保蓟州无忧。
“林将军言我善守,可那些也只不过是流于表面的东西罢了。可将军又何尝不是如此?”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于内将军藏富于民,玉田虽小可人人安居乐业,路不拾遗。”
“于外将军勤以练兵,燧发等火器已经领先大明。再者将军弄权朝野,有温体仁在内为应,方可无忧矣。”
林懿回想这一年过的飞快,年初刚来到这玉田县,转眼便又来到了年末。徒叹岁月蹉跎,时不我待。
“然将军现在与那温体仁走的太近,并非全是件好事。”孙承宗摇了摇头。
“督师何解?”
“将军与温体仁交好可是想要效仿张居正与戚继光?这样的关系看似牢不可破,却存在一个最严重的问题。”
“边军将领与朝中大臣私交过甚,便可视为谋逆。那温体仁可不比张居正权倾朝野。”
“万历二十多年不上朝,整个朝中都把持在张居正手中,这才使关系得以维系。可当今陛下独掌朝政,将军山高庙远自然无忧。”
“可温体仁身在朝中,难免成为朝臣攻击的对象。”孙承宗太清楚现在朝堂里那些究竟都是些什么货色。
除了争权夺利就是党争不断,身居京城一隅对天下之事毫不关心,都是一路货色!
林懿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现在自己与崇祯的关系正在蜜月期。崇祯虽有疑虑但不会言说。可再假以时日,就难说的准了。
从孙承宗的府邸离开已经是半夜,街道之上再无行人只有不断巡逻中的护城卫队,见到林懿等人纷纷行礼。
林懿感叹道:“乘风,督师所说之事的确在理。当今圣上多疑,不可不防啊!”
“多疑的不是圣上,而是将军罢了。”李乘风叹了一口气。
原本走在前边的林懿突然站住,回首看着自己身后一袭白衣的李乘风,神情严肃。
“你这是何意?”
“将军的疑虑无非是做这大明位比叔大(张居正)的一品权臣,或做另起炉灶重为一朝天子罢了。”
“若是前者,将军无忧。若是后者,宜早做准备。”李乘风说完话后不久,整个场面都安静了下来。月光隐约云雾之间,照映在了李乘风的脸上。
巨大的阴影格挡在两人的中间。
“你我结识近一年,我才发觉自己似乎从未看透过你。如今对我讲这样的话,是对我的试探?”
“酒桌之上孙督师所言,又何尝不是对将军的试探?若将军若无二心自无忧虑,可将军忧心忡忡其结果早已一目了然。”
林懿冷笑道:“我若选择做权臣,你是否就会离我而去?”
李乘风摇了摇头说道:“无论是那蒸馏酒还是纺织机不过都是商贾之道,真正让我留下来的,是您对玉田地主的屠戮。”
“当您做出这个选择时,我就知道您与乘风是一种人,而我们所走的道路也绝没有回头路。”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可我李乘风自小学习的便非圣人之道,帝王家从来都并非在下的最优选择。”
“所以说,不是我选择了你,而是你选择了我吗?”
两人行至岔路口,后才分开。林懿行走在月光之下,却不曾发觉李乘风就站在阴影里注视着林懿的离去。
“将军尚在迷惘之中,殊不知他早已没了选择。”
“其实从始至终,他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李乘风莞尔,转身向着自己的府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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