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暖正在想坐哪个位子好,就看到赵大娘往她们这边走来,边在围裙上擦手边道:“王爷王妃、夫人,屋子里特意留了两张桌子,待会我直接将面条端进屋子。”
华流光对这种公然开后门的做法怔了一下,呐呐的问:“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是我们请客。”
要是别的场合,她是巴不得单独待着,但庄子上的这些人不一样,他们是真正的开心,她担心会让他们感到敷衍和不被重视。
“哪会不好?整个庄子都知道王爷王妃不嫌弃我们这群人哩,而且还亲自来了,和我们吃一样的!
要是你们也同样坐在外面和他们一道吃,恐怕他们激动到连筷子都握不稳,更别提聊天说话了。”
华流光一想也对,不再开口拒绝。
温暖暖则想的是,凌默脸上伤疤虽然脱痂了,但还留着淡淡的粉色痕迹,在外面委实不方便。
凌遥属于无所谓,只要有吃的,还是好吃的,在哪都行!
三人达成共识,转身朝屋内走去。
日头渐渐升至正中,药坊的白师父白芷回来了,在家里看书的冷霄和冷晨也来了。
“不是只吃面条吗?我刚看了一圈,怎么还有好几样菜!”白术脸上满是笑,比年纪小小的自家徒弟还开心。
“师父,等会我去给你端面。”
“不用不用。”白术急急的摆手,随后认真的道:“你不知道我喜欢吃哪样菜。”
众人:......好务实的回答。
好在,赵大娘确实如她所说,将面条送进来的同时还用盆装来了每一份菜。
盆里单独配了舀菜的勺子和筷子,方便自取。
温暖暖觉得冷霄挑选人的眼光真毒辣,看他挑选的赵大娘做事多周到!
凌遥正在给华流光夹香椿煎蛋,一抬眼扫到凌默脸上满布的疤痕,目光凝了下,转头对上白术问道:“白师父,默儿脸上的疤痕还需多少时日能彻底褪去?”
白术正埋头吃的欢,听到凌遥的问话,以为是关心伤情,谨慎的报了个时日:“最快五六日吧,慢则十来日,你放心好啦,不会留一点点疤痕的!”
“白师父误会了,不是不信任,只是我准备明天带默儿回一趟宫里。”凌遥毫无征兆的抛出一句话,震惊到在场的人都没心思吃面。
冷天性子急,急切的抢先发问:“不是说一直待到伤疤彻底好了才回去么?怎么明天就回?”
遥王在这儿待的不习惯?不对啊,他表现的不像不习惯啊。
白芷也不懂为何这么急,抬起的目光扫过凌遥,又落在凌默身上,她这些时日天天给凌默涂药膏,一样舍不得。
况且,回宫后大不同,虽然不是死别,但和生离差不多,以后再见一面可就难了!
遂担忧的挽留:“明天伤疤还未褪,这么急回宫里合适吗?”
温暖暖、冷云、冷晨赞同白芷的观点,在一旁焦急的等着凌遥的回答。
凌默先是惊诧,然后意识到遥爷爷的意图和苦心,紧紧的抿住唇。
在场的一大桌子人,完全冷静的也只有冷霄和华流光两人而已。
温暖暖悄悄的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冷霄衣袖,神色担忧:“你说王爷怎么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毫无征兆。
在场的两位最冷静最通透的人,却一句话未说,证明凌遥的决定是对的,但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何要明天就回宫?
冷霄凤目低垂,目光落在拉住他玄色衣袖的嫩白小手上,眸光缱绻舍不得移开,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解答:“凌默受伤这件事,牵扯的人太多,甚至可以说动摇国本。”
毕竟无论从明面上还是实质上看,太子确实参与其中,这罪状足以废除太子,一旦废除身为储君的太子,那基本上可以说动摇了国本。
“但太子身后有贾将军,以及皇后,圣上不会轻易为了一个不受重视的凌默废掉太子。
且手足相残最为臣子诟病,我猜测当今圣上会轻轻揭过,不会大肆明面惩处太子等人。”
他原本以为遥王最慢今日就该带凌默回宫一趟,幸而明天也不算太晚。
“啊”温暖暖惊讶的嘴巴微微张开,眨了眨眼,不敢置信。
不被重视的子女,这么惨么?被欺负成这样,同是他们父皇的人,连一个明面上的公道都不愿给。
“那王爷带他回去,是让圣上看到未褪去的伤疤,从而心疼?”
冷霄低垂着头,在暖暖看不到的角度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心疼只会给重视的人,不被重视的人,哪怕受伤也只会认为麻烦。
“心不心疼不是主要,重要的是让当今圣上知晓身为手足的那些皇子,到底有多铁石心肠心狠手辣,以及即使明面上的惩处没有,但是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好处和在圣上心中埋下忌惮的种子。”
圣上的忌惮,对于太子、对于大皇子而言,才是最致命的存在。
凌遥,很敏锐。
温暖暖没想到还有这么深层次的原因,只觉得后背隐隐泛着寒意。
知道帝王家无情,没想到能无情到如此地步。
她深深的吸气、缓缓的吐气,却仍然消不散对凌默的那份心疼。
华流光扫了一桌子人凝重的表情,眉尾微挑,不慌不忙的解释:“阿遥就是带默儿进趟宫给他父皇看一眼,过后还回庄子上休养,等伤疤彻底褪掉。”
凌遥话出口后,看到大家着急到不动筷子就明白过来他说的时机和场合不对!
这些人,比他以为的还重视凌默!
见流光风轻云淡的将话圆了过去,圆润的脸上恢复成往昔的乐呵呵:“是,流光说的对,没什么事,就是进宫一趟而已。”
冷天、白芷、冷云几人明显的松了口气,不再多问的又拿起筷子。
冷晨快速的瞄了一眼凌默,眼中的担忧未散。
温暖暖捏着筷子,只觉得以往劲道又弹牙的面条也变得无滋无味。
如果可以,她希望凌默能一直留在他们身边,不去那凉薄的皇宫内院。
之前一直惊叹于他会登上那至高之位,此时方才意识到,这一路上又包含了多少的艰辛和苦楚。
凌默握住筷子的手指紧到泛白,眼眶发热,连忙快速的低下头,不让桌子上的任何一个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有他们在,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