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广听完华容子这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后凝思许久,他也不知自己现在有没有做好准备,不过他却是不反感入道,但也没说那么了解入道的含义,或许就像华容子说的,有些东西他现在还体会不到,是该……好好想想!
须臾,他对华容子道:“谢谢你子哥哥,替我考虑的如此周到,这两年我会好好想想的,也会用心感受修道之事,届时我思虑好一定第一个告诉子哥哥。”
华容子极其欣慰地点了点头,嘴角半露笑意,纪广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容他想想再做选择,这样对自己才算负责任。
纪广捧起茶盏喝完余下那半杯茶,状作无意地问道:“子哥哥~君姐姐日后……会嫁与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因为他真的无法想象什么人能够配得上他君姐姐,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他君姐姐会嫁人,她那般好,那般美丽,那般善良可人,最后……又会成为谁的爱妻,谁的娘亲呢?
纪广问出的这句话就好似一棵荆棘刺悄无声息地扎进华容子心头,带来微微刺痛感,他突然觉得胸口靠近左心那处灼热万分,如无数蚂蚁爬过啃噬,不由紧皱起眉头,如果不是纪广就坐在对面,他都想用手捂住那里,结果下一瞬那种奇痛感觉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华容子调整好微乱气息,紧着又猛灌了一盏茶,而后他低垂眉眼,掩住不定心绪,淡然出声:“我也不知晓,总该……不会差的,若浔道长一定能给她择个好良婿!”
“届时我们一定要帮君姐姐好好把把关,君姐姐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求娶的?那人必定得是像子哥哥这样的男子,容貌才干须皆上乘,还要会武功,不然如何保护君姐姐?最最重要的是人品一定得好,要很爱很爱君姐姐,把她当作稀世珍宝来对待,倘若这些他达不到,那便门儿都没有!”
在纪广看来,这世间哪个男子能有此福分娶到他的君姐姐?若非要他选,那他觉得只有像他子哥哥那样的好男子才能配得上,无论样貌才干皆是万般相贴。
如果他子哥哥不是道士的话,他一定竭力撮合二人,甚至想直接求他们原地大婚,因为真的太过相配,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极好。
“像他这般的人……还是算了吧!他没有那么好,性子冷还不爱笑,她该找一个像她一般爱笑一般善良一般温和之人,能够照耀温暖别人,也能温暖自己,那个傻姑娘值得世间所有色彩,值得……更好的!”
华容子心下思绪飞转,纪广说的最后一句他倒是颇为认同,那就是人品一定得好,要很爱很爱念君,把她当作稀世珍宝来对待,而且要是唯一珍宝,一人动,另一人便随行,不抛弃不孤独;一人静,另一人便长守,做到相知相许,无论热情还是寒冷,都不轻易放手。
佛曰: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正拥有!
近日来,上清观内的气氛格外融洽,而且还有一件稀奇的事发生,那就是……
大家突然发现他们知观比以往要温和许多,面目神情也不再那么生冷严肃,甚至偶尔还会在他唇边看到几抹意外的笑容,这简直令众人匪夷所思! 具体表现在许多方面,比如:原来从不到各道士房中走动,前两日竟是挨个寮房巡看,还对道士们嘘寒问暖。
“今冬格外冷些,若感被子轻薄,便直接告诉负责观里日常起居的道士,让他们再重新采买新的被褥,不必不好意思开口。”
“还有你们几个平日膳食多吃些,身体太过瘦弱既不易于生长,也妨碍修行。”
“我已嘱咐过厨下那几个道士,让他们隔几日便来众道士房中走一趟,问问你们都喜欢吃些什么膳食,届时不用藏着掖着,说与他们便是,你们吃好睡好,才能把心思全都用在每日修道之上。”
再比如:清诚子还亲自指导众道士剑法,陪他们早晚练剑做课,要知以前这些事不是没有过,可却极少,大多数都由华容子或正德他们代劳,而且自打若浔道长来了后,这些事更是不用他亲自操劳,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其实众道士们倒不是那么希望他们知观亲自指导上阵,他们生怕自己哪儿做的不好就被训斥,毕竟他们知观在修道一事上非常严厉,为人又板正严肃,不似若浔道长那般好说话,但实际上他们知观不但耐心十足,还会细心调教,并没有被骂得很惨。
就连一向神经大条,日日马大哈的若浔老道竟也察觉出一丝端倪来,于是他贼兮兮地问道:“师弟,我怎么瞧你有些不对劲呢?这两日让我歇着,自己指教道士们剑法,难道……你是看我……与你的小道士们相处的太愉快太融洽嫉妒啦?而且你这脸看着也好像没有以前僵硬了,师弟呀~莫不是被哪路邪魔上身了吧!若有任何不舒服,可得跟师兄说啊!师兄一准儿替你驱除走。”
若浔老道话中揶揄可见一斑,清诚子岂会听不出,只听他回怼道:“不劳师兄你费心啦!师弟的身体暂时还不会有邪魔上身,师兄……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不过你被附了身倒也好,正好收收你的性子。”
“师兄不是说我长得像木头嘛!又硬又严肃,怎么我这变变,你还不适应了?”
若浔老道闻言放声大笑,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心道他师弟果真被他那日调侃刺激到了,对没收到假面一事耿耿于怀呢!
这么多年,倒是头一次见他师弟如此,怎能令他不开怀?不感叹?
近几日知观清诚子的种种异常表现皆让全观上下惊诧不已,他们险些都要以为他们知观被附了身,为何短短几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那叫一个体贴亲和!这样反倒搞得大家不自在起来,甚至出现某种错觉,他们当中是不是有谁犯了大错,难道是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与温暖?
某日晚课后
正灵被几个小道士半拉半拖地拽进了他们屋子,不知所以然地坐在方桌前看着那几人给他端茶倒水,那架势就差替他捏肩捶腿了。
一系列迷惑行为搞得正灵一头雾水,圆圆的黑亮眼睛眨个不停,不禁询问出声:“你们……这是作何?我又不是什么富家小公子,哪能担得起你们这么对我?”
“嘿嘿~正灵,你跟我们透露透露风声呗!” “什么风声?”正灵依旧摆着询问不解的小眼神。
“哎呀~正灵,你就别瞒着我们了,你一定知道什么!”
“就是就是,你就快说说吧!就当我们求你啦!这两天提心吊胆的,可是够受!”
“什么什么呀~我什么风声也不知晓啊!你们……到底在胡乱说些什么呢?”正灵小道士被这七嘴八舌的问题问的脑袋直大,完全不知他们所云。
“正灵,你没发现咱们知观近几日变了许多吗?”
“我师父?”正灵思忖一番后又道:“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变化,变得比以前……更亲善温和了,你们问这个作什么?怎么了吗?”
“那是一点儿变化吗?简直像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那天还来大家寮房询问我们被子薄不薄?要不要着人去买新的?还吩咐厨房小道士隔几日就来问我们膳食喜好,这……这太不寻常了!”
“可不是~知观现在还亲自指教我们剑法,昨个还夸我来着,差点没给我惊着,还以为耳朵听错了呢!”
“这不是挺好的吗?师父关心你们还不满足?”
“正灵,这可不是满不满足的事儿?知观不像以前那般威严惧人,我们自是欢喜,但……就怕……”
“就怕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正灵,你是知观的小徒弟,平日与他接触最多,你偷摸跟我们说说,是不是我们当中有人犯了错惹着知观啦?”
“对啊正灵,你与我们透露透露,我们保证不说出去。”
“嗯嗯嗯~正灵,我们绝对守口如瓶,你说说我们也好有个准备,要不然这心总七上八下的。”
正灵这会儿可算是听明白了,心想他师父平日留给众人的都是刻板严肃的形象,太过根深蒂固了,不然大家也不会误会于他。
“你们想多啦!委实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观里并没有人惹到师父。”
“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师父近日心情颇好,不像憋着气的样子,但……至于他为何会有如此转变?我也不大知晓,不过总归不是你们以为的那般。”
问过正灵后,几个小道士就将此话传开了,这下一来,众小道士们就更加惊疑,既然不是来自风雨前的宁静审判,那就是知观自己转性了呀!
最后大家都用四个字总结形容——可喜可贺,同时也在心中暗自决定,日后更要勤加修道,多得知观夸奖,以此来报答知观。
不得不说,清诚子的悄然转变着实引来了巨大成效,于他于道士们而言,都不失为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其实实际上……
清诚子是因为那日假面事件,受到了些许刺激,他突然觉得自己有时候是太板着自己了,弄得大家都惧他,这样不利于治理道观,所以他想试着改变自己,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严肃刻板,更具亲和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