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勉回想到这里, 呼吸粗重了一下,可那两名佣人的话还在继续。
“谁说不是呢,谁也不知道现在大少爷死了二少爷会变成这样。据说当初听说大少爷刚来的时候, 二少爷可没少欺负人呢,大少爷小时候脾气就好,被欺负了也不还手也不哭, 后来感情才是慢慢好起来的。”
对他来说,那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下午,但他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想起来,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很奇怪, 他印象中谢瑜其实经常哭,总是哭,但是那一次, 却不一样。
他能感觉到那次的哭, 只是单纯的,一个孩子遵从于自己的情绪,不带任何思考和权衡的表现。
而后来, 他几乎能察觉到谢瑜做的很多事情,都渐渐带上了明显目的性。
在他和他表哥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谢瑜仿佛就在利用一切他能利用的东西, 他知道整个家里只有他表哥是真心关心他,所以他的眼泪, 也只在他表哥面前流。
至于那些眼泪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他也不得而知。他会聪明地利用他表哥对他的同情和正义感, 来博取同情。
一旦谁欺负了他, 他也不会主动去告状, 总是等人发现,装作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再吞吞吐吐说出口。而这样屡试不爽,他的表哥每次都必定会为他出头。
他小时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直接说出口,他的表哥一样会帮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
这种问题小时候他不懂,将这归咎于谢瑜的性格,性格扭捏,天生上不了台面。
可长大了却渐渐能明白,男人,无非就是这样一种生物。
他们永远更怜惜弱者,而且一定是不带任何攻击力的弱者,如果谢瑜主动提,一次或许还好,次数多了,恐怕不一定吧?
而他现在都不敢确信,如果没有谢瑜的那些设计,他表哥是否每一次都会选择为他出头,每次都主动站出来,保护他。
如果没有他表哥的保护,谢瑜在沈家这样的地方又会面临什么?
他不得而知。
他讨厌楚瑜,也正是因为在他心中,谢瑜其实并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而是因为这个人与自己这么多年接受的教育理念完全相悖。
他被教导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地,都不能恃强凌弱,为人都要正直坦荡,甚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时候,可以帮一帮其他人。
可谢瑜却不同,他从小到大,几乎说尽了谎话,耍尽了一些低劣的心机和手段,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说话从来都是拐十八个弯。
他从不主动要,只被动地接受别人的给,而他拥有的东西中,究竟有多少是靠着算计得来的,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想要他姑父的爱,所以在打碎花瓶的时候撒谎,将过错推给他表哥,躲在他后面安然无恙。
他想要他表哥的爱,所以在他表哥面前展现的永远都是柔弱无害,每一次的相处,每一句话,都在投其所好,用心揣测。
而他一次次撒谎时的镇定表现,秦勉都记得,一直记得现在,当时觉得不可思议,每次回想起来也对他更加增添厌恶。
可是即使他这样做,有些东西他可能都无法获得,他姑父爱他表哥,哪怕他打碎所有他收藏的花瓶,他打过骂过以后,都还是爱他。
对于所有人来说,别人都会告诉他,除了父母之外,没有一个人天生会爱你,他也一直这么认为。
可是对于楚瑜来说,这句话甚至可以再去掉一个条件。
没有一个人会无条件爱你,
而人生中,一旦你开局游戏总会有一些底分,即使一步走错也似乎没什么所谓。
而爱这种东西,也并不一定非要获得,毕竟它只是一个奢侈品,得到了固然令人欣喜,没有也无伤大雅。
可谢瑜却像是在玩一个单向得分的游戏,做对了,不一定会加分。做错了,却一定会减分。
他没有底分,所以他不能做错,他只能做对。
而在这样的局面里,爱对他来说也并不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他需要这些东西,能让他在每一次踏错的时候,不至于立刻就坠入深渊。
起码还有人看到了,会不舍得,会愿意不计前嫌地拉他一把。
他一直知道对于他表哥来说,谢瑜很重要,很特别,所以在谢瑜不断地利用这份感情的时候,他会更加感到愤怒,替他表哥感到不值得。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的是,没有人天生会骗人,谢瑜也并不是天生的撒谎精,他只是怕自己一无所有。
秦勉以前也不明白,但这其实很简单的道理,谢瑜停不下来了,他已经彻底停不下来了。
在他用欺骗换来了他表哥的爱作为保护伞的开始,一切都停不下来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珍贵的一份感情也染上最肮脏的欺骗和感情,也知道总有一天,这一份即使已经掺了杂质的爱,他也会彻底失去。
秦勉又想起来了当初在谢瑜病房里,自己和他说的那些话。
其实他搞错了逻辑,他并不是连最爱自己的人都能利用,而是他能利用的,从来只有这个爱着他的人,而且就连这份爱,都是他最开始用算计和谎言赢来的。
他当然没有好下场。
秦勉手掌紧紧握住了楼梯扶手,他眼前不停浮现出午后房间里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脑海中又回想起当时在马场里谢瑜对他说过了一句话。
——不缺的人才能说不在乎。
对啊,他和他表哥从来都不缺爱,所以他们可以正直坦荡,他们能面对拥有,也能接受失去。
可是谢瑜却不能。
秦勉忽然觉得恐慌,他想起了心理医生说的一番话,他表哥现在这样是自己还没能走出来,没有走出来自己的心结。所以除了谢瑜的死之外,还有什么是令他表哥这样的人,都能如此痛不欲生的?
他想到这个问题,心脏忽然揪紧了。
他揭露了谢瑜的谎言,他将谢瑜的算计和丑恶嘴脸全都毫不顾忌地摆在了他表哥面前,他觉得自己没有错,他觉得自己是在帮他表哥及时认清谢瑜,他没有错。
所以直到谢瑜死了,他也并没有觉得不对。
可是,他在这一刻无端地在这时候突然涌起了在那一晚,他将录音交给他表哥时的不安,这种感觉十分强烈,仿佛预感成真般的刺痛。
他两只手扶住了楼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脚走下楼梯冲出了大厅。
……
心理医生咨询室。
秦勉坐在宽大的沙发前,交叉着双手,低头沉默着。
“秦先生,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询问沈家少爷的病情吗?”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放了一杯咖啡在他面前,坐在了他的对面。
秦勉咬紧牙关,听到他这句话忽然抬起了头,看向沈商齐的主治心理医生,问:“对,我想问为什么,他的病情这么严重,他的心结,真的只是因为那个人的死吗?”
“一个人的死亡,真的会对另一个人打击那么大吗?”
年轻医生沉吟了片刻,说:“其实经过我这些天的了解,
“就好比你考试,认真复习还是挂了和没有认真复习,挂了。结果虽然都一样,但是很显然,后者更让人难受。因为人会产生假设,是不是我只要努力一点,考试就不会挂掉了。”
“更何况,这是永远无法挽回的生死呢?”
“争吵?”秦勉的手掌用力,心跳忽然停滞了一下,皱眉问:“什么争吵?”
心理医生叹了口气,说:“我也是从另一个姓苏的先生那里了解到的。大概是沈先生他说了很严重的话,具体的细节如果您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苏忻先生。
总之我想说的是,他们之间最严重,最剧烈的争吵,恰是在那个人死之前,这也导致了沈先生直接错过了那个人最后一次的见面,所以沈先生目前最难接受的,就是这种假设。”
秦勉听完,这才缓慢地点了点头,艰涩地开口说:“谢谢,我明白了。”
*
毕竟纸包不住火,作为沈家这一代的独子,沈商齐本身就带了不少的话题度,他的病情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B市。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沈家二少居然发了疯,而至于是什么原因,没有人会不把它联系到之前的传言上去。
沈家二少爷为了一个病秧子的死,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就这么成了一个废人,所有人都在猜想,究竟沈家会怎么做,不知道会不会彻底放弃这个继承人,从旁系中选一个有头脑的人来继承家业。
可是没过多久,沈家的剧变就再次传来,沈老爷子因病去世,而沈宗天生就不是经商做生意的材料,这些年人又在国外,对国内形势根本就不了解,所以在董事会被人步步紧逼,几乎无力招架。
而沈家其他基本都是老弱妇孺,真是一只羊羔子落入了狼群,眼看着沈家的基业就要落入他人的手里,各方势力早就摩拳擦掌,伺机而动的时候。这个传言中已经彻底疯掉的沈家二少却又重新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之中。
他以雷霆手段肃清了这次董事会中对沈家有二心的董事,以绝对的股份力压董事会的反对投票,坐稳了沈氏总裁的位置。
而沈家也借机重新完成了新一轮的资产整合,股市上的股价在两天之内又飙上了一个更高的峰点。
他的所作所为,不由得让其他人认为,他这次的表现本身就是早就设下的一个局,毕竟沈家作为多年的大家族,公司的结构本身就存在许多弊端和问题,正所谓不破不立,这次恰好是一个好机会。
但这些猜想都无从证实,毕竟即使是这样,谁也没有想到原本还算稚嫩的沈家二少,居然能有这样的魄力和手段。
董事会上的那些人,基本都是和沈老爷子一起打江山,看着他长大的叔叔爷爷辈,可他却一点情面都不留,甚至逼的其中一位以跳楼相威胁,他也仍然不为所动。
这件事情在新闻中被他的对家大肆报道,在外人眼中,这举动几乎算得上是忘恩负义。
可对于沈商齐他来说,却是不得不如此。
从他清醒过来,几乎没有给他悲痛的时间,整个沈家上下所有人的命运就落在了一个人的肩膀上,他身边环伺的都是一群豺狼虎豹,只要他稍不留神,就会被这些人扑上来撕成碎片。
所以他醒过来时,在这种处境中学到的第一个词,那是他前面几十年都没有人教过他的,居然就是。
身不由己。
每每他都觉得自己快要痛苦得要死了,下一秒他却发现还能更痛。
如果说二十年前,他的人生都是一帆风顺,仿佛处在不食人间疾苦的温室里,而这一年的风雨,却让他不得不面对。
就好像这次,他为了达到震慑的目的,将叶家一家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其实他应该顾念一点旧情,明明可以留有余地,可是这种危急的形势下,他的每一步都不容踏错。
所以在医院看着叶荣的尸体,他也只是冷漠地想:对,他不得不如此,他只是身不由己。
*
沈商齐猛地睁开眼睛,喉咙里涌上血腥味。他颤抖着手拉开了床头旁边的抽屉,找出一个白色的瓶子,倒出药艰难地吞咽了下去,汗水从他的额角低落,他胸膛起伏了一下,又重重地倒回了床上。
忽然,门被敲响:“二少爷,夫人在外面要见你。”
沈商齐平静地开口,声音却十分沙哑,说:“好。”
他走到楼下的时候,谢婉已经在楼下沙发上坐好等着了,但是神情却显然十分紧迫。一见到沈商齐下来,立刻站起来朝他笑了笑开口道:“小齐,这么晚还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她的姿态甚至不像是一个长辈带着晚辈,笑容中几乎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
沈商齐靠在沙发上,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谢姨,你有什么事?”
谢婉望着面前人的眼睛,无端中居然有点害怕,她见识过沈商齐前段时间发疯的样子,也见识过他对付别人的手段,此刻即使他这么平静地叫着自己,她仍然觉得十分可怕。
但她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才说:“是这样的,你谢姨我最近不是在做一些投资吗,手上有点紧没什么现钱,所以想和你……”
她似乎也知道这样开口很难为情,说完这些话就抿了抿嘴唇,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很明显。
沈商齐看着她与那个人几乎有七分相像的一双眼睛,心脏熟悉的窒痛感袭来,他捏了捏手掌,才勉力压下去那种强烈的心悸,说:“投资这种事,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找专业的人帮您看看。”
而谢婉见他这话的意思,知道他这是在婉拒自己,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焦躁起来,却更加凄惨地说:“小齐,怎么你不愿意帮谢姨吗?你想想小瑜,小瑜他年纪轻轻地就走了,你愿意看着他唯一的亲人……”
沈商齐冷眼看着谢婉的模样,眼中几乎没有一点儿伤感,只有几乎掩饰不住的贪婪,好半晌才闭了闭眼睛,抬眼看着她问道:“你是真的伤心吗?”
谢婉愣了一下,眼眶更红了,擦着眼泪说:“他是我儿子,我会不伤心吗?”
沈商齐目光落在她身上半晌,仿佛要将她看透一般,声音冰冷地道:“谢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他如此为你着想,担心你老无所依,将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你,可你呢,他死后,你又有几分真的伤心难过,还是只是单纯地在利用他?”
谢婉见他这样不留情面,心知自己今天这钱肯定是要不到了,脑中一根弦绷断了,忽然歇斯底里地朝着沈商齐问道:“那你呢?你明知道什么对他重要,你偏要去和他抢?他当然争不过你,你是沈家二少爷嘛……睿尖的项目你随手就抢了,榕城的项目你也说抢就抢了……”
沈商齐只是看着他。而旁边的佣人见她发疯,便立马过来按住她。
谢婉被人按住,也仿佛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立马转而抹泪:“不是你故意气他,他说不定也能多活两年。我是他妈,我怎么会不心疼他?”
沈商齐看着谢婉离开,明知道她这些话多半只是借口,她的目的只有钱。
楚瑜
现在她在外面欠了一堆债,才会如此地焦急,甚至病急乱投医地找上自己。
她在做什么,无非是利用自己对那个人的感情,想要多捞一点好处罢了。
沈商齐想到这里,忽然为那个人不值,他知道自己的妈妈在他死后还这么利用自己吗?如果知道的话,会不会更加难过?
他意识模糊地想到这一点,可是脑海中混乱模糊的念头却忽然不知道被什么刺痛了一下。
紧接着他猛地抬起眼,看着谢婉离开的方向,想起了小时候那个人身上总是莫名其妙出现的伤,和那次在病房里,他脸上出现的深红五指印。
那是什么时候,那就是在他追到M国,替那个人签下睿尖公司项目之后。
作为一个母亲,怎么会在儿子已经住院受伤昏迷之后,还舍得下这么重的手去打他?
而那个人从小身体就弱,谢婉却不止一次地打他,她真的是把那个人当儿子吗?
沈商齐感觉到愤怒,可在一霎那的愤怒散去以后,却是更多的茫然和悲哀。
谢婉利用他,是因为她知道那个人会永远爱她,所以她有恃无恐。
如果谢婉从小就已经开始利用他了呢?而现在,就连到死都在被自己最爱的人利用。
很明显在这个沈家,谢婉并不能保护他,毕竟谢婉她自己,都需要看着沈宗和沈家上下所有人的脸色生活,而谢婉不光不会保护他,甚至会将自己在沈家和其他所有人身上受的气,发泄到比他更弱小的那个人身上。
那个人无法反抗,只能承受。
当他发现谎言和示弱能获得他的爱护,能让他过得更好以后,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过得更好以后。
那么他唯一获得的,自己所谓的感情,却只能以算计和谎言开始。
这就像拥有了一支看似精美的蜡烛,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很珍贵,这绝对不该用来照明,需要好好保存,用心对待。更何况现在明明是白天,没有点蜡烛的必要,从此拥有一支好看精美的蜡烛作为收藏,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那个人他却竟然点亮了那支蜡烛,那蜡烛的确很精美,烛壁上还有漂亮的花纹。但它一旦燃烧,烛泪滴下来,顷刻间就失去了原本的收藏价值。可即使这样,它好歹还是一根蜡烛……可偏偏,那蜡烛一旦点燃,却是燃一寸便短一寸,眼看着他燃尽,最终烧完了,就彻底没有了。
别人根本不理解,包括他都不会心疼他失去了唯一的蜡烛,却只会怪他不懂得珍惜,说这就叫自作自受。
他说那个人不理解,不明白。其实是他不理解,对于一个在黑暗中的人来说,蜡烛并不能用来珍惜收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燃尽。
而他还曾经信誓旦旦说起了这辈子,怪不得那个人从来都不回答,在他眼里,自己的喜欢,其实真的是有条件的。
沈商齐心如刀绞,他眼前天旋地转,尖锐刺耳的喇叭声,红灯不停闪烁的夜晚,熟悉的痛苦和窒息再次如潮水一般朝他涌来。
他望着黑暗中的一点,眼眶酸涩,喉咙哽咽了一下,忽然又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处处是算计,满口是谎言,秦勉说得没错,谢瑜,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你也不会理解。”
那个人苍白的目光看着自己,嘴唇颤抖:“对,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为什么现在仿佛才明白一样。”
对啊,为什么他现在才明白?
有些事情的真相他
而那个人,根本没有等到他明白的这一天。
自己对他说得最后一句话,和别人没有什么同。
不过是怪他心机太深,算计太重,不值得。
*
三年后。
秦勉收到他表哥病重的消息时连夜赶了回来。
自从谢瑜去世后没多久,他就重新回了M国。而这两年,他却一直在关注着国内的消息。
他了解到,谢婉一年前被人逼债逼上门,她当场拿刀捅伤了人,被警察带走后已经被确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这些年都一直在接受治疗。
想反的,沈家这两年在他这个表哥手里发展得如日中天,势头迅猛。
他以为一切都要回到正轨,毕竟时间能抚平一切的伤口,而他也渐渐尝试着忘记那些一直盘桓在他心中的愧疚。
可这个侥幸念头却在他见到他表哥的时候彻底粉碎,他连夜坐飞机赶回来。
偌大的房间里,安静得十分可怕。
沈宗和沈芳看到他过来,眼泪根本止不住,说:“你进去和他聊聊吧。”
秦勉捏紧了手掌,他终于知道,属于自己的审判即将来临,如果是自己当年那支录音导致的楚瑜和他表哥的决裂,那么他留给他表哥这一生的遗憾,已经永远都无法弥补。
秦勉点头,朝着床前走了过去,看着病床上的人,他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痛苦能将一个人折磨成这样。
“表哥。”秦勉看着他,忽然哽咽道:“对不起。”
沈商齐的目光却似乎是看着他,却又更像是越过他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秦勉声音哽咽,喉咙发紧,却听他说:“我这次真的明白了,真的,我可以去找他解释清楚了。”
“会不会有些晚了?”
秦勉喉咙剧痛,明白了他的意思,摇了摇头,说:“不会,一定不会。”
那个人终于说:“真好……”
与此同时,心电图划出一道直线,周围终于嘈杂起来,秦勉看着他闭上眼睛,心脏剧痛,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
中转站里。
楚瑜百无聊赖地托腮在休息室里等结果,虽然知道自己会拿满分,但是结果一天没出来,还是难免会紧张。
【不用紧张哦,宿主大人,快来和我一起出来开心冲浪吧,哈哈哈这里的项目都是免费的哦!我等会儿还要去坐游艇,哟嚯!好开心!(*^▽^)/★*☆】
楚瑜看了眼时间,说:【我看时间差不多了,结算应该出来了吧,你看看。】
系统抹了吧脸部代码上的海水,开心地调出了数值,开心地说:
【沈商齐:心碎值已满
苏忻:心碎值已满
另外额外获得秦勉满分心碎值】
【吼吼,一定是S级!居然还有额外心碎值!】
这的确是意外收获,楚瑜虽然不明白却还是笑了笑,说:【有A就好了。】
系统嘿嘿一笑,点了结算中。看着屏幕中出现的等级,脸上的笑容僵住:【为什么?!】
楚瑜也看向了自己的面板,露出了和系统一样的不解神情。
居然是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