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忽然转移话题。贾琏:“于大人可看到有一统贵州的方法,族群,或者谋个人。”
于俊亭摇摇头:“没有。整个贵州一盘散沙,北面播州杨应龙,领六长官司,二安抚为势力最大一股,可是不能压服整个贵州。”
贾琏:“何止是不能力压贵州,播州内部六司八姓,各自为政,谁上台都不行,其余人都不服。只有大周军队,看似活动在很小范围,但是连串成线,把各个势力分割包围。大周有庞大的族群,唯一首领皇帝,统一的政令,丰富的物质,善战的军队,这些都是朝廷战胜土司的有利条件。”
于俊亭:“土司们观点,朝廷有些人不顾这里现实,强行改土归流,必然失败。”
贾琏:“那是他们目光不够长远,知道的信息不够全面,思想固定在自己的认知之上。”
于俊亭:“大人给仔细说说。”
贾琏:“历史上,初期阶段都处于部落状态。后来,地势平坦的平原发展成一个个王国,不同地域王国互相征战,建立了大一统王朝。然后不断向周边扩张。大周现在,南到大海,东到大海,北至荒漠,只剩下西面群山环绕。”
于俊亭:“大人不是看到西面群山环绕。”
贾琏:“这不,群山中被撕开一道口子,蜿蜒向远方。”
贾琏:“你知道贵阳新城之雄伟,大周铠甲之坚固,刀枪之锋利,道路之便捷。”
于俊亭:“没有最新了解,还停留在过去印象中。”
贾琏:“贵阳全部石城,可以容纳周边所有人口。城池高大,没有攻城器械上不去,城墙坚固,也不是他们能摧毁的。贵阳会成为贵州不可摧毁的据点。”
于俊亭:“刀枪,铠甲呢?”
贾琏取下佩刀递给于俊亭,:“这把刀可以斩断你们用的刀。周军的锁子甲,可以列装到士兵。我的小妾从京城到贵阳走了二十三天。”
于俊亭:“大人可是实话实说?”
贾琏:“绝无虚言,贵州道路修建完毕,还要快捷。你们思想上总是想着,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一阵无力感向于俊亭袭来。:“大人,朝廷会先拿哪里开刀。”
贾琏:“就从铜仁府开始好了。”
于俊亭:“贾大人,铜仁府土司,并无违反朝廷律令之处。”
贾琏:“铜仁紧锁入黔咽喉,此地安好,湖广物资就会源源不断而来,可保贵州无忧。”
于俊亭:“看来大人是柿子捡软的捏。吃定了我们。”
贾琏:“丑话说在前头,后面看各位怎么做?会不会让朝廷满意。”
于俊亭:“是让贾大人满意吧?朝廷政令应该出自巡抚,张巡抚并无命令下达。”
贾琏:“事情要一步步来,本官今天来提醒你防备乱兵攻城。”
于俊亭:“好叫大人知道,这驿道周围大多都是熟苗,他们同汉人一样,服从统治交纳税赋,输出佃租,担负沉重徭役。”
贾琏:“摊丁入亩,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取消人丁税,加重田税。无地农民摆脱了对国家的依附,他们就可以自由迁徙。或者移居他地,或者入城务工经商,促进人员流动,社会发展。”
于俊亭:“朝廷设置土司,就是防备生苗。取消丁银,土司召集不到人丁。怎么维护体制运转。”
贾琏:“设置流官好了。”
于俊亭生音有些高:“贾大人流官不熟悉周边情况。连生苗,熟苗在哪里都不知道。”
贾琏:“那就修城墙,设关卡,布城寨,把生苗熟苗分开来。不服从王化,就进行军事,经济上封锁。从货物购买上收商税好了。”
于俊亭生气说:“于是官老爷就可以坐在城里,垂拱而治。”
贾琏:“不可否认,摊丁入亩,会降低农民负担。要用人丁,官府给付银钱。收入,支出两条线,不可以以收抵支。”
于俊亭:“土司们彻底无利可图了,只有被迫放弃世袭职位。”
贾琏:“就是这样,土民要做官,也要经过科举。没有谁可以一生下来就是官。土皇帝的日子到头了。”
于俊亭:“土民科举,这儿连书院都没有。”
贾琏:“没有书院可以开设。一步步,从无到有,逐步改变。外地官员不愿意到贵州来,那就开科取士,举人秀才到县里任职。”
于俊亭:“那还不是黔人治黔?”
贾琏:“至少增加了人员上升空间,总有一天,会改变现状。”
于俊亭:“大人到现在也没说留给土司们的路。”
贾琏:“权势是没有了。可以就地转化为地主,商人把持一地经济命脉。好过被大军讨灭。”
于俊亭讨不到便宜。把话题转回来,:“大人说的乱兵攻城,可能性不大,你没去征税欺压他们,他们不会下山。”
贾琏:“就怕受到有心人鼓动。”
于俊亭:“贾大人,这铜仁府受摊丁入亩影响最大的,不是我于家。是知府张家。他家土地多,雇佣的人也多,依附的人也多。丁银都进入土地,那些人也失去了依附的意义,张家少了许多家奴。”
贾琏:“你的寨民,不也同样失去依附你的意义。”
于俊亭:“我身上还有世袭的广威将军。统领一两千人,没问题吧?”
贾琏:“没有问题,饷银呢?”
于俊亭:“只要大人,不取消我于家的封号,军队,其余的好商量。”
贾琏:“怎么个商量法。”
于俊亭:“大人,你看今天雨越下越大,也不方便出去,我让手下准备一些酒菜,咱们边吃边谈。”
于俊亭:“大人请。”
贾琏:“于大人,请。”
饭菜从食盒里端出来,却是羊肉,卤鸭,炖鸡,河鱼,豆腐,青菜,米饭。还有烧酒。
贾琏:“于大人,这期间不适合吃肉饮酒吧!”
于俊亭:“贾大人,外面大雨,室内就你我二人。不必拘谨,这里不比京城,请。”于俊亭说着先吃了起来。接着给贾琏和自己倒上酒。
贾琏一路劳累,这几日素食下来,也有些想念。就吃起肉,喝起酒来。
于俊亭:“贾大人,这贵州的税怎么收?”
贾琏:“自然是按照以前底数逐级分摊下去,丁银均摊进田亩。不会额外加赋。各级衙门形成约定,签押文书,以为永例。县衙与城镇村寨立碑为凭,歃血为盟。不得随意调整应税数额。”
于俊亭:“村寨一级呢?”
贾琏:“县衙监督,村寨政务自理,村民均匀分摊,形成约定。每年缴纳数额,张榜公布,村民共同监督。有不公,可上诉县衙,请求改正。”
于俊亭:“也还不是一个个小土司。”
贾琏:“不一样,村寨无权加税,只需完成约定税额就可以了。”
于俊亭:“那各村寨治理费用?”
贾琏:“只能自己定。宗族自治,村民协商,现在这条件,皇权不下乡。”
于俊亭心里冷静一些。:“贾大人,这官员的,兵丁的粮食怎吗办?”
贾琏:“自然是衙门购买。可以是粮食商人,也可以是大户人家。”
于俊亭:“大人,每家每户,从何处来钱,交纳税款。”
贾琏:“会有商人上门收购各种物品,运抵集市贩卖。”
于俊亭:“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商人上门去收购东西。还不如以前实物征收。”
贾琏:“这就是衙门的任务。务必镇镇通驿道,村村有路走。凡是达不到这一标准的地方,收入赋税都用来修路,直到达到标准。”
于俊亭:“大人这不是做亏本买卖。”
贾琏:“只要修下去,总会解决所有问题。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贾琏:“不光要修路,还要兴修水利,整理河道,发展航运,了。凭啥老百姓只管缴税,不享受权利。他交了税,你保证他的财产安全,保障他的便利,保障他的抵御灾害的能力。幼有所教,老有所养。鳏寡孤独,各得其分。”
于俊亭算是明白了,这是一个有理想的好官。虽然有些执拗,为了理想不怕头破血流。
:“贾大人,贾大人。”于俊亭摇了摇贾琏,也许是连日赶路累了,贾琏倚在椅子上睡着了。
于俊亭:“来人,扶贾大人上床睡觉。”
两个丫鬟走进来,铺好床,把贾琏扶了上去。
于俊亭走上前去,:“你们出去吧。把桌子收拾好,记得把门锁上。”
一个丫鬟:“小姐,你。”
于俊亭:“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什么。”
贾琏回到荣国府,遇到了王熙凤。贾琏:“贾王氏,你不是应当离开吗?”贾琏推了一把,王熙凤也不离开。手推在胸上,软软的。贾琏:“再不离开,我就惩罚你。”王熙凤并不害怕他的惩罚。
贾琏与她撕扯起来。贾琏这会也忘了武功,撕扯中落入下风,被王熙凤压在下面。:“贾琏,我要惩罚你。”贾琏只感觉到上下的起伏。似是在骑马奔腾。贾琏怎么能被贾王氏惩罚,于是奋力反抗。
清晨,贾琏醒来。感觉胳膊上有人。睁开眼睛,居然是于俊亭。:“于大人,这是?”
于俊亭:“还于大人。你打算吃干抹净。”
贾琏:“不是。你打算怎么处理?”
于俊亭:“放心,我是自己愿意的,不会赖上你。你现在该告诉我,怎么放过我了吧?”
贾琏一阵苦笑,也许是自己逼迫过头了。:“你可以告诉我,你要什么?”
于俊亭:“我要保证自己将军位子不会丢了。如果能办到,把这铜仁府交给我也行。”
贾琏沉默,这算什么?权色交易吗?于俊亭拧了贾琏一把:“怎么,一个都做不得?”
贾琏:“两个都能做到。只是,……”
于俊亭:“只是自己感觉被要挟了,心有不甘?”
贾琏:“这样,会不会不好?你将来……”
于俊亭:“我将来嫁人是吧?我可是女土司,不在乎这些。女土司有妻代夫职,将来把职位交回儿子手中就好。有女代父职,需要生一个或一群儿子出来。没有儿子就得接着生,女儿都不行。女人只是中间过渡过程。周围土司都不会容忍女子继承。哪怕你一个丈夫,两个丈夫,三个丈夫,十个丈夫,只要有了儿子就行。”
贾琏:“把职位给你,你行吗?”
于俊亭呵呵笑到:“就没有个不行。这寨子里可不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男人能做,女人也能做。这女土司也好,土司夫人也好。为了继承人的事情,一个比一个凶悍。”
贾琏:“你既然愿意做,就试一试。策划一下,拉张氏落马。”
于俊亭:“你不是要改土归流,这土司我当,一应属官,都有流官担任。也算是拥护改土归流了。”
贾琏:“就这样办。其余土司也可以参照。形成新的办法。”
贾琏用手捻了一下,于俊亭打了一个颤抖。:“你就不担心将来失去世袭职位。”
于俊亭:“那应该是贾大人担心的。我会去找你,直到有不止一个儿子。只要你不担心儿子失去职位,我就认了。”
贾琏:“那好,你可要守好铜仁。我会派人来帮你。河运搞起来,水利修起来,长城建起来,保障这一片区域治安。土地收不几个钱,周围矿产才是来钱的路子。”
于俊亭:“知道了,地方上我比你熟悉。天亮了,也该起来了。让人撞见了不好。你几时回去?”
贾琏:“我马上回去,西边和北边都不消停。我得回去守着贵阳城。这边的事你先准备着。要一击必杀,把张家打到。然后就开启铜仁大建设时代。”
于俊亭先穿好衣服,再服侍贾琏穿衣。叫来丫鬟,吃了早饭,贾琏回到客栈,带领手下返回贵阳。来时慢,回去就一路疾驰,不几日返回。
贾琏等待各方反应。风雨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