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真是进入多事之秋。
江玉燕走后,北方就阴云笼罩,连连下了七天七夜的雪。到了除夕那天,才停下来。
这个冬天有贾家商行的支撑,粮价还在可控的程度。但也只是针对城内居民。迁到城外去的,穷人,乞丐可就极不友善。连日大雪,柴炭短缺,这人竟是十亭去了二三。
顺天府忙着组织人手,将死亡的人埋葬。不可以使尸体长时间暴露。
贾环正在正在府里同秦可卿谈论粮食能支撑多长时间。
门房来报:“三爷,二奶奶,外面顺天府衙役来了。请求贾府施舍木头做棺材。说是要三爷拿个主意。”
宝珠几分戏谑:“舍棺材不应当去棺材铺吗?怎么到状元府来,越来越不把候府当回事。”
秦可卿:“宝珠,一个衙役没这么大胆。或许没说明白。贾环,你去看一下,能答应,你做主就行。”
贾环见到差役:“什么事情,处理的毛毛躁躁?”
差役回答:“三爷,城外出现大量死亡人口。家属没有棺材不肯下葬,求贾府施舍木头做棺材,把人埋葬。”
贾环:“大量人口,有多少?不是应当找棺材铺吗?”
差役:“棺材铺棺材卖空了。没有木头做。有几千口等着埋葬。”
贾环吃惊,几千人?:“为什么这么多?”
差役:“一开始,只是衣食无着者饿死冻死,城外乞丐大批死亡。后来,许多穷困人家也解不开锅。等着一日两餐救济。年老的年幼的挺不过这个冬天就死了。那有钱买棺材。这些人到好说,一领芦席裹了,埋掉就行。不劳麻烦贵府上。后来饿急了,百姓捉老鼠吃。吃出事情,出现大量病人,人口出现死亡。病情在人群中流传,小康之家也有人死亡,葬丧习俗,没有棺材不肯下葬。”
贾环:“仔细说一下病人症状,恐怕这是瘟疫。”
差役:“呕吐不止,腹泻,脖子隆起疙瘩,吐血而亡,死状凄惨。”
贾环:“这是鼠疫症状,死人要马上焚毁,或者深埋。也不用棺材了。你马上回复府尹大人。我去庆亲王府,请求入宫汇报。你要注意一些,不要染上瘟疫。”
顺天府尹听完汇报。:“你可听清了,是瘟疫?”
差役:“听得清清的。贾爵爷还要入宫。这大冬天的,冰冻三尺,泥土坚硬,刨都刨不动。还要深埋,累死个人。大多是刨个坑埋下去就行。不使死尸曝露荒野就过得去了。有的人家已经全家死绝,谁还尽心尽力做那个事情。”
顺天府尹:“吩咐下去,离死尸远点,都放的很危险。我入宫请求下达处理办法。”
庆亲王和顺天府尹在宫门口相遇。两人一同递牌子,请求接见。大太监戴权出来相见。:“王爷,陛下龙体欠安,太医正在请脉,不能理事。”
庆亲王:“真是什么事都凑成一起了。陛下什么症状?”
戴权:“呕吐腹泻,脖子起疙瘩。”
贾环:“戴大监,这是鼠疫症状,是瘟疫,请隔绝与陛下接触过的太监宫女妃嫔。瘟疫在宫里传播可就糟了。”
戴权:“你这话可当真?”
贾环:“绝无一句虚言。不知陛下可曾出宫。请大监如实相告,很重要。”
戴权:“王爷,陛下忧心百姓。带着侍卫去过城外看过。”
贾环:“请王爷传唤侍卫,问询明白。同时请王爷下令三品以上官员到偏殿议事。”
庆王爷:“贾环,这有些不妥。”
贾环:“王爷,事情紧要,不得拖延,瘟疫很厉害,会使城镇人口死绝。”
庆王爷焦急的转了几圈,下定决心。:“传我命令,三品以上官员,进宫议事,允许宫内骑马,非病重不得拖延。顺天府尹关闭城门,隔绝内外交通。戴权,命令侍卫来见我。然后你去请求皇后掌控六宫。各居室内,不得走动。吃食,侍卫送到门外。”
戴权领命而去。侍卫头领领一班侍卫传令去了。
三品以上官员一个多时辰多,才到齐。贾环也问明关于皇帝巡视难民时情形。贾环给大臣介绍了几次情况。
庆王爷:“各位臣工,事情已经说明白。请给出个办法吧!”
夏尚书:“王爷,此事没有先例。我等并不清楚原因和应对方式,现在贾环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不对改回来就是。”
丞相:“贾环先说个方案,我们参详一下,如无异议,照准施行。”众官附议。
贾环示意边上太监记录。尸体焚毁或深埋,患病人员要隔离,出门口罩和手套,双手莫抚口眼鼻,两人示意肘对肘,拉拉扯扯染病疫。亲朋好友,明年再会,父母儿女,问安要停。村村隔离,镇镇封锁,莫使人群远去。出动差役和军队,看牢外围莫慌乱。粮食保障要做好,不可再吃老鼠穿鼠皮。家有患病要上报,隐瞒剥夺官衣袍。看开生死和别离,查看孤苦老无依。
贾琏一条条向官员解释明白。要求大家趁着过年都在家中,人口不流动,一下子控制死,不使疾病扩散。
为了安慰死者家属,尸体焚毁时,一路清香,数捆黄纸,燃放爆竹驱瘟辟邪。
顺天府尹和五军督导府安排差役和士兵四处出动,把城外人群控制起来。京城大街上被控制起来。各府邸发放明白纸。街道有差役组织人上门宣讲。派人轮流查看,有死亡人口,马上上报,简化丧仪,组织人进行掩埋。
贾环说完这些,余下的事情与他无关。返回贾府过年。因为瘟疫,也不在一起守岁,各在各的屋子里。贾母:“这哪有一点过年的气氛?”
小丫鬟:“就是,本来太后薨,就禁止酒肉,也不能歌舞,现在连皮毛衣服都不让穿。”
贾母:“大冷天的,怎么就不让穿皮毛了。”
鸳鸯道:“顺天府下了通告,有商家以旱獭皮冒充水貂皮,制成衣服,卖给城里人。”
小丫鬟:“我们又怎么能够分辨出是什么皮,毛色都一样。”
鸳鸯:“旱獭皮是染过的,不是行内人,真看不出。”
小丫鬟:“鸳鸯姐姐,这旱獭是旱獭,老鼠是老鼠,不是鼠疫吗?怎么把旱獭给捎带上了。”
鸳鸯:“环三爷说了,旱獭是鼠科动物。和老鼠一个大类。有家鼠,田鼠,仓鼠,冠鼠,竹鼠种类繁多。旱獭与鼠类相近,也传播鼠疫。”
小丫鬟:“我明白了,旱獭就是老鼠的亲戚。”
琥珀:“亲戚?旱獭娶个老鼠做媳妇。”
贾母和众丫鬟哈哈大笑。
琥珀:“周姨娘买了一件皮草,还没上身,就给搜出烧了,姨娘痛了好一阵。”
鸳鸯:“二奶奶说了,宁可损失一件衣服,不可把疾病带到府里,新买的皮毛检查一遍。来路不明的,烧掉。东府尤大奶奶也赞同。”
琥珀:“这府里几个主事的,一个鼻孔出气,丫鬟,仆人,置一件衣服不容易。”
鸳鸯:“我们才算哪跟哪,一个皮草商人家婆娘染上鼠疫死了,一大批皮草都一把火烧了。来年皮草都要不好卖。”
除夕夜,永隆皇帝没挺过去,吐血而死。永隆皇帝走的急,没有留下遗诏,确定皇位的归属。
偏偏另外两位郡王府也发生鼠疫,死的是两位侍妾,庆亲王派贾芸帅人封了两座府邸,严谨人员出入。皇后命人控制好六宫。城外步军,奉命进城驻扎。
庆亲王与丞相不想惊动臣民,秘不发丧。待初一,初二过去。初三那天再通告天下。
这样做的,只有皇家吗?显然不是。天下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有人出生。自然每时每刻有人死亡。但是有几人见到过年出殡。习俗相承,都在送年后再操办丧礼。就是平民百姓也选择延迟上报。就是孤苦伶仃的人死了,衙门也不愿意在这个日子处理。
那在除夕夜离开这个世界的还有谁?
紧跟万岁爷脚前脚后的是宁国府贾敬,敕封玄尘真人。贾真人是洗浴过后穿上殓衣。躺到床上去的。嘴里还说着:“机缘至,好造化。笑嘻嘻,莫要哭。羽化而去离红尘,得脱桎梏乐逍遥。”道人把羽化成仙看做一件神圣的事情。成仙者,破碎虚空,肉身而去。成真者,留下金身,不腐不烂。后人往往供在龛中,顶礼膜拜。成圣者,精神寄托虚空,与世长存。”
贾珍曾对贾敬说:“可要坐着羽化,方便制成金身,子孙供在龛里。”
贾敬:“我修道修的是自身,又不需要你们供奉。自身成就真人,精神与世长存。怎么舒服怎么来。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只要不焚化就好,该入殓就入殓。不要去张扬。朝廷不让随意成仙的。顺者为人,逆者为仙。仙人能干涉天道运转,为历代朝廷所忌。”
贾珍对自己老爹很无奈,不让哭,还要笑。要不要太搞笑了。
皇帝死亡的一瞬间,贾敬也魂魄离体,扎起一道金光,飞升九天。贾敬趁着龙气涣散的时机进入天庭。贾赦守着堂中香火,蜡烛的光芒一跳,烛光分外明亮。荣宁二公之灵相视一笑。趁着机会收集起溃散的金龙气息。从此以后贾家才能进可攻,退可守,无忧矣。
贾赦焚香:“祈求祖宗保佑,贾府一切平安。”
贾珍对尤氏:“封锁屋子前前后后,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就说,不得惊扰真人修道。”
好在朝廷要求防疫,不让走动。尤氏趁机封锁了宁府与大观园中往来。贾赦,贾环,秦可卿却是知道事情真相。
初三,堆放在一起的尸体,被泼上油,架上柴,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城外哭声一片,几里可闻。亲属用插挑起黄纸,使之充分燃烧。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成一片。死亡者家属的情绪得到宣泄。仪式也很简单。众人吵着燃烧的尸骨磕几个头,就算结束。
回去后,继续隔离。隔离十日,无人发病,才解除管制。一个个地方被控制,被监管。到期后,再一个个陆续放开限制。
初三午时,景阳钟敲响二十七响。永隆皇帝龙御归天,皇帝大行。连续经历两场丧礼的帝国,继续者哀伤。
庆亲王殿下下令:京城继续关闭。在京诸粮商,不得涨价,不得惜售,违抗者抄家。
比贾敬晚走一时的,也有几位。比如南安老王妃,北静王太妃,林如海。三家后人不约而同选择隐瞒不报。名声显赫的王府,候府,怎么能容忍尸体焚毁的结局。那是莫大侮辱。后人要被戳脊梁骨的。贾家在等待京中反应。其他官宦人家是怎样处理的?
林黛玉心焦如焚,门外巡逻官兵走动,根本就禁止出门。也无法向荣宁二府传递消息。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只能用冰块保存林如海遗体。好在天气寒冷。
一般百姓不敢隐瞒,查的又勤,自然是拖出去烧掉。荣宁街是第一批解除戒严的地方。没有人患病,也没有人死去。已经证明了这儿安全。
百姓也不是都能等下去,过了十五不解除,就有家中粮尽的。民以食为天,那时再也禁止不了。老百姓该开业的时间,也闲不住。官府阻力就会倍增。
南安王先上的奏本,为南安太妃请求丧礼待遇。皇帝驾崩,新帝未登基,事情就拖延下来,无人批复,也无人敢言王府不遵守防疫规定。这大周可是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谁要王妃和百姓同一个待遇,会遭到勋贵们,官员们一致对待。
两日后北静王也上奏折。次日贾赦上奏折言说林如海之事。还有几家官员,身份就低多了。都眼瞅着上面如何举措。
庆亲王在等疫情过去,再登基。十五日这一天,顺天府宣布鼠疫疫情完全过去,城内解除戒严。但是不能出城,城外太惨烈了,城死亡十万余众,衙役和士兵也死了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