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这么直接的吗?
傅白莲老脸一红,心里八卦细胞疯狂跳动,一瞬间忘记身上的疼痛,忙朝二人的方向挪了挪,默默竖起耳朵,不放过一字一句。
毗昙知道季寻心为什么要强调地点,无非是想表示,他有此举动并非受他影响,而是由心而动。
更想证明,无论是他还是他,遇上她总会不自觉陷入尘劫之中。
“你不该的……”他轻叹。
“不该动心?还是不该与她有过多的牵扯?”季寻心看着他,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玄青色的发带与墨发飞扬不止,如玉的面容平静如水,更有看透世事的了然。
“你在害怕?还是在犹豫?”
“我在修真界行走了七百多年,一直游离于众人之外,众人亦在我之外,唯恐沾染红尘。但……”
季寻心收紧了手臂,“她将我拉入尘世的时候,那一瞬间……”
他微微一笑,“我心里不是惧怕,反而是欣喜,无比的欣喜。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看到的一首诗。”
“是什么诗?”毗昙敛眉问道。
“是一名密宗佛者所写的,他问佛祖,如果遇到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
“佛曰:与有情人,做快乐事,莫问是劫是缘。”
“你当初走下高台,走向她的时候,心绪波动间,也是怀带着这样的想法吗?”
毗昙面容微僵,很快又恢复如常,抬眼望向季寻心,依旧闭口不言。
“你瞒不过我的……”季寻心默默说了一句。
停顿了一下,面色从容地补充道:“这不是你我的错。动心更不是可耻的事情。”
对上他了然的目光,毗昙心头一颤,狼狈地别开视线。
季寻心不逼迫他,只道:“你还记得与常觉的约定吗?”
毗昙淡淡“嗯”了一声,沉声问道:“你找到答案了吗?”
“没有。”
说到这个问题,季寻心眉宇间重新浮现出愁色,“这些年,我踏遍修真界,路过魔界,去了妖族,最后兜兜转转回到凡尘界,探寻你我所要的答案。可惜……”
“皆无。”
“那……”毗昙犹豫了一下,迟疑了半晌才开口,“你去过山城吗?”
“嗯。”
季寻心抱紧怀里之人,似要从中汲取力量一般,很久很久才收拾好情绪,抬起头看他,“你何必明知顾问?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你不都知道吗?”
可他还是不信!
衣袖下的手指不自觉攥紧,明知不可生嗔心,心底的怒气却翻腾不止。明知道这一切早已注定,不可责怪他人,却止不住怨恨。
他阖上眼,站在原地不动。过了一会儿,面色稍霁,收敛好所有情绪之后,才缓缓地睁开了眼。
玄青色的眼里隐有雾气,目光落在面前容貌如玉的青年身上,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季寻心的墨眸里隐隐有水光,望着毗昙,张了张嘴,最后生硬地别开了视线,沉默不语。
两人默默伫立片刻,许久才收拾好情绪。
“你修为比我高,看看这幻境还能保存下来吗?”季寻心问道。
毗昙打量了一眼四周,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两个字,“不可。”
“对方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它完好。”
所以,幕后之人是老早就决定要杀了他吗?就算他不出幻境?
那些修士,当真是在骗他。
一旁的傅白莲惊愕,又默默不语地垂下了眼。
他握着代表姻缘兽一族身份的徽章,面露迷茫,今天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了,他需要时间捋一捋。
毗昙玄青色的眼睛一扫,目光幽深,“你可有头绪?”
谁?
傅白莲目含茫然抬起头,慈悲的僧者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怔了怔,然后摇摇头,“我没有得罪过人。”
有了七哥受伤的前车之鉴,前几百年,他一直待在族里,不敢外出。
后来,又从族里来到了此处,也没机会得罪人啊!
可以说他这近千年的生活简单到极致了。
不是在族里,就是在天一门。
就这么龟缩不出的生活,怎么有得罪人的机会?
不是冲着他,难道是冲着玉瑶?
只是因为姻缘兽可窥测天机,担心秘密泄露,所以才临时决定将傅白莲一同除去吗?
毗昙和季寻心对视了一眼,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可心里莫名觉得不对。
“先出去再说吧。”毗昙说道。
季寻心点点头,抬步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脚步,微微侧过脸看傅白莲,“方才那些话……”
什么,什么,不是你们主动要让我听到的吗?
现在反悔了?想杀人灭口了?!
傅白莲浑身紧绷,惊疑不定地望着如玉如仙的两人。
毗昙抿唇,不自在道:“那些话,不要与她说。”
至于她是谁,不用说傅白莲都知道。
傅白莲连连点头,诚恳地表示,“我肯定不会故意说出来的。”
要是无意中说出来,那他也没办法了。
毗昙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与季寻心并肩而立。
一人慈悲,一人温润。
傅白莲呆呆地望着二人,黑瞳里突然闪现出一道白芒,脑海里瞬间闪过三两片段。
“你们、你们是……”他身形微微一晃,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整个人都僵住了。
【作者题外话】: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怎么办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出自仓央嘉措的《问佛》
他写了很多细腻真挚的诗歌,我都挺喜欢的,其中最为经典的是拉萨藏文木刻版《仓央嘉措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