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厉贺低笑,“可是她再不好,我也心悦她,更何况她那么好,”语气陡然有些危险,“那些话也就是您说,要是别人说,我可要好好招呼。”
楚姨娘绞着帕子,“您再好好想想?洳儿那丫头可小气了,老说要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您说说,这不是异想天开吗?世间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就算您愿意,您家里人能愿意,长公主能答应?”
“长公主?”沈厉贺眼皮子一跳,笑容消失了,眼中是明显的嫌弃与憎恶,“关她什么事。”
楚姨娘愣了一下,打了下自己的嘴巴,“是我胡说八道。”
难道沈公子不是长公主的儿子?
京中姓沈有名望的人家也就那么一户,若不是长公主,他哪里来的暗卫,难不成这沈是个化姓?
若是如此,那更不能答应了。
沈厉贺望着她,意味深长道:“姨娘以为我是谁?姨娘不会以为我是秦厚云的儿子吧。”
楚姨娘手动了动,下意识道:“你怎么能直称长公主的名讳?”说完就意识到糟糕了,民间女子怎么会知道长公主的大名。
沈厉贺了然地点了点头,“姨娘认错了,我是沈二,可不是沈三。”
沈家二公子沈厉贺,京中出了名的纨绔,性情顽劣,无恶不作,人人都要叹上一口气,说生这么一个儿子还不如生块叉烧。
沈家三公子沈黎松,浊世翩翩贵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小小年纪就得到皇上夸赞,谁都得伸出个大拇指,民间更有生子当如沈黎松的佳话。
这对兄弟虽然只相差几月,性子却大不相同。
这辈子竟然还会有人把他认成沈三?沈厉贺敛住眼中的冷意。
楚姨娘也有些尴尬,仔细看沈厉贺,眉眼之中的确有些像那位绝代风华的顾夫人,那他哪里来的暗卫?长公主是那么好心的人?
沈厉贺轻抿一口茶,“你放心,我不是沈重那般薄情寡义之人,这一辈子,我也只想要安安一个人。”他容不得第三个人插在他们中间,甚至连孩子都不想要。
楚姨娘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沈重是那位沈家玉郎的名讳,那位沈家玉郎的确是个寡情的。
默了半晌,她道:“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说什么都轻轻松松,日后要反悔也轻而易举,洳儿可没有反悔的余地。当然,我也不是说你靠不住,只是门不当户不对的苦果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顾夫人与沈家玉郎之间可不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当初十里红妆羡煞旁人,夫妻恩爱琴瑟和鸣,更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当时的话本都爱写这一对的故事。
后来呢?不过又是世间男子皆薄幸的故事。
不出一年,沈家玉郎便纳了妾,那妾室进门不到五月,便生下来大公子,后来沈重又尚了公主,顾夫人好好的嫡妻变成了平妻,当场抗旨,一头撞在了柱子上,醒来后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二公子出生不足两月,公主便产下了三公子。
若不是看顾夫人身后没有倚仗,那沈家敢这么折辱人?
洳儿若是嫁过去,极大可能便成了下一个顾夫人。
楚姨娘幽幽叹了一口气,“沈公子,你是好孩子,洳儿也是好孩子,可好孩子和好孩子不一定就能修成正果。如今种种不过少年慕艾,看洳儿自然是哪里都好,待到您再大一些,便看洳儿觉得哪里都不顺眼了,她直爽,你觉得粗鲁,她心肠软,你觉得妇人之仁,她哭泣,你觉得矫情,她高兴,你觉得她傻乐——”
楚姨娘听到咔嚓一声,立即住了嘴,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桌子上一滩茶杯的瓷片,沈公子竟然硬生生把杯子给捏碎了!
碎片扎进手心之中,绮丽的鲜血一滴滴落下。
“你怎么?”楚姨娘被吓了一跳,赶紧让他把手摊开,仔细将碎片挑了出来,正要喊人进来包扎,被沈厉贺拦住。
她看向沈厉贺的眼,因着其中的恨意与冷意一怔,赶紧移开眼睛,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沈厉贺闭上眼,“我与沈重不一样。”
即便是外人,也能体会到他对沈家玉郎的情绪,恨意与愤怒,还有不知所措。
“我会对安安好,好一辈子,一生都不负她,我所有的地契房契商铺都可以交给她,要是我与别人有牵扯,她休了我我也没有半分怨言,那些东西我也绝不会收回,这样您能放心了吗?”
楚姨娘有些动心,世间哪个男子能做到这种地步?可转念一想,就算那些东西都被洳儿收着又如何?到时沈公子想收回她还能抢过?
见她仍在犹豫,沈厉贺勾了勾嘴角,“您听说过情毒吗?”
情毒,爱意至死方休。
楚姨娘的神情给了他确认的答案,“我这里有情毒的方子,我可以吃上一颗,这样您觉得呢?”那种药他从来没想过要给安安用,他是给自己准备的。
楚姨娘有些震撼,半晌才叹了一口气,“你何必为了别人这样糟践自己?”哪怕在母爱滤镜下她看洳儿哪里都好,也觉得沈公子这样有些不值,倘若是洳儿变了心,那……
沈厉贺苦笑,“这辈子我都认定她一个人了。”
喜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覆水难收。或许从第一次见面起,那颗种子便埋下了。
楚姨娘摇了摇头,“你知道一辈子有多长吗?”
沈厉贺道:“直到我死的那一刻。”
楚姨娘捏了捏眉心,“你都这样了,我不答应又能怎么办呢?只要洳儿同意,我也绝对没有二话,不过你绝不能强迫她,洳儿也绝不能做妾。”
“我怎么舍得?我会等她。”她注定是自己的。
顿了一下,楚姨娘又道:“沈公子,我还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您说。”
“哪怕洳儿点头了,成婚之前你不能对洳儿动手动脚的。”
沈厉贺义正言辞,“这是自然,我不会唐突她。”
楚姨娘瞥他一眼,意味深长道:“这个时节蚊子确实有些多,劳烦你待会儿往洳儿房里送些艾草,明日应该就没什么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