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楚姨娘对柳老爷生了真感情,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她始终记得柳老爷孟浪,始终守着一颗真心不肯轻易交出去。
她想要的只是柳老爷的庇护。
她意外发现柳老爷一个大秘密,正琢磨着以此威胁柳老爷,恰逢路上遇到柳老爷熟人,熟人见她二人神态亲昵,楚姨娘心生一计,故意让他以为柳洳雨是柳老爷的女儿。
待到柳老爷知道的时候,整个柳家乃至阜城的富贵人家都知他旅途寂寞,找了美人相随,还搞出了人命。
柳老爷怎么办?他最是好面子,总不能说他是被一个女人给算计了,那他不就成了笑柄吗?再加楚姨娘泪水涟涟,十分惹人怜惜,他便捏着鼻子认了。
回了阜城,他另有新欢旧爱,对楚姨娘十分冷淡,对那孩子耿耿于怀,不想白养了别人的孩子,便想找个由头除去。
楚姨娘将人看得十分严,发现他的意图,情急之下道破他一个秘密,又说一旦她们出了事,整个阜城都会知晓,柳老爷的一生也全都毁于一旦。
柳老爷气极,见她神情笃定,背后似有倚仗,担忧此事暴露,也不好直接下手,便对母女二人不管不问,明里暗里表现出了厌弃。
下人们是最会见风使舵的,见主人如此,便也对楚姨娘母女不管不问,后来直接演变成了欺凌。
这始终是柳老爷心中的一根刺。
他本将这府上的五小姐忘在了脑后,谁知一场意外,柳洳雨大放异彩,存在感极强,先是讨了母亲欢心,后来又是与神秘的沈公子结交,得了民心,后来更成了郡主身边的大夫……
他存着利用的心思,想与这女儿亲近,谁知她冥顽不化,十分叛逆,巧舌如簧,常常将人堵得说不出话来,言谈之间没有半分尊重。
他本就讨厌极了楚姨娘与柳洳雨,一看到她们便觉得十分屈辱。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更恨不得让楚姨娘直接去死。
至于那大秘密,时隔多年,早已难以查证,这贱妇水性杨花,被他捉奸在床,怀恨在心随意编排他岂不是正常?
他的目光在男人与柳洳雨身上转来转去。
鼻中直冒粗气,面色涨红。
柳洳雨望着柳老爷的神情,有些意外,
看来他早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女儿,她原先只以为柳老爷不是愿意养别人孩子的人,是楚姨娘使了什么手段蒙蔽了他。
原来他早知道,如此说来,这么多年的苛待也是正常……个屁,他若是真的不管不问也就算了,若无他暗示,她们怎么会落得一个人人可欺的境地?
除了那一间破屋,他所给予的只是痛苦。
男人眼珠转了转,那女人找到他的时候给没这剧情啊,这五小姐不是柳老爷的种?
他愣了半晌,突然道:“络儿,你瞒得我好苦,原来那时你便有了身子,早知如此,我定然不会弃你而去……你也是好狠的心肠,让我险些亲手害了我们的女儿。”
他要彻底坐实这件事!
柳老夫人闭上眼,手中佛珠转得飞快,可见她内心是如何地不平静。
难怪平儿如此厌恶洳儿这好孩子……
男人继续道:“倘若我当时不离去,我们一家三口现在岂不是逍遥乐哉,每日,你……”
楚姨娘被男人的无耻气得浑身发抖,高声诘问道:“你是何居心?为何要加害于我?”
“我以前从未见过你,洳儿也不是你的孩子!”
她朝着坐着的三人磕了几个响头。
伸出三个手指,“我楚文络发誓,倘若真与此人有染,所言有半分假话,便天打雷劈,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转世只为,再也不能为人。”
这是十分狠的毒誓了,尤其是对于相信因果的人。
柳老夫人知晓楚姨娘同是信佛,面上有了松动,难不成真是冤枉了楚氏?
安夫人轻叹一口气,“楚姨娘何必如此,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们还能冤枉了你不成?”她话锋突转,“既然你发了誓,那再加上一句想必也不算是什么吧。”
“不如便在加上一句,倘若洳儿不是老爷女儿。”
她慈眉善目,“不为难你吧,楚姨娘?”
楚姨娘一时语塞,她未与他人有染是事实,让她发誓也是心安理得,但是洳儿也确实不是柳老爷之女,是她使了心机安插上的名头。
此事只有她,柳老爷,洳儿三人知晓。
倘若被外人得知,得了个野种的名声,那便……
楚姨娘咬牙,“我发誓,倘若……”
话未说出口,便被柳洳雨碰了一下。
柳洳雨对她摇了摇头,便是楚姨娘发了誓又如何?
安夫人还会找其他借口坐实这事实,柳老爷正在气头之上,说不定便直接把整件事情抖落出来。
而且……她垂下眼睫。
她从前完全不信这种鬼神之说,可自从出了她穿越并且随身带着手术室这档玄幻之事,她便开始怀疑世间真的有神明注视众人……
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让楚姨娘冒这个险。
她这样好的人,活该长命百岁,一世无忧。
楚姨娘本是柔弱之人,算计柳老爷已是平生做过的最为大胆的事情。柳洳雨又很有主意,小大人一般,事事都自有算计。
楚姨娘怕自己出错给她添乱,一向柳洳雨说什么便是什么。
但是这件事,她不能听。
老爷是爱面子的人,洳儿如今十分有出息,他不会想将父女亲缘亲自斩断,应该不会说
如今事态只是模棱两可,倘使这毒誓她不发,那便真是坐实了。
她跪直身子,睫毛轻颤,“信女楚文络在此发誓,倘使我与他人有染,洳儿并非老爷之女,便天打——”
“你住嘴!”柳洳雨面露惊惧,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尖利。
她鲜少失态,越是危机情况便越是冷静,但此时的她害怕极了。
她拥有过的温情太少,所以格外害怕失去。
倘若漫天神佛是真的,因果是真的……她宁愿做个野种。
“洳儿这样激动做什么?难不成?你早就知道?”
安夫人望着她的态度,眼睛微眯,抛出来的问题十分辛辣。
这可当真是在她意料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