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的地方不同，病自然也是不同的。
柳洳雨收敛心神，开始检查。叩到腹部右下方时，老夫人口中逸出一声闷哼，柳洳雨便确定了。又贴在上面听了听，问了几个问题，柳洳雨得出了结论，老夫人得的是阑尾炎。
阑尾炎，在现代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病，随便拉出来一个外科医生，都能做上一台阑尾炎手术，风险极小。可在古代，无法将病变的阑尾切除，这就真是一种要命的病了。
柳洳雨有信心，借着现代医疗服务系统里的东西，不用进现代手术室，她也可以完成这个手术。
她张了张嘴，复又闭上，她迟疑了。
柳洳雨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所在的时代背景，这是医疗手段极其落后的古代，就算她有办法救，柳家人不见得会同意，更有可能把她当成害人的妖孽。
说还是不说？这是个大的问题。
书琴见她呆坐在哪里，讥笑道：“哪有人是这般诊病的？连脉都不探，五小姐当真学过医？”
这个五小姐，可真是笑死人了。
话音刚落，门便开了，安夫人端着托盘进来，苦涩的味道席卷了整个房间。
将药碗端到了老夫人面前，安夫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母亲，药熬好了。”
老夫人淡淡道：“先搁到那里吧。”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柳洳雨不知为何觉得，老夫人似乎不太喜欢安夫人。
安夫人将药放到桌上，她很不喜欢这屋内的味道，便找了个借口出去，“儿媳什么都不懂，也不再这里面碍事了，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事便叫我。”
老夫人嗯了一声，语气格外冷淡。
看着黑乎乎的药，皱了皱眉，然后端起来，一口气喝干了。秦嬷嬷赶紧给她送上蜜饯，拿白净的帕子给她擦嘴。
徐柔柔从药箱中取出银针，“若是五小姐还没想好，那便先让开，我先给老夫人施针，治不了本，怎么也能治标。”
柳洳雨一时还真没想好该怎么办，便麻溜地给徐柔柔让位了。
书琴哼笑一声，“我还当五小姐有多大本事敢和我家小姐比试医术，看了整整一炷香时间，愣是什么都没看出来。知道的是五小姐蠢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拖延时间呢。”
她这话说到柳老爷心坎去了，因为老娘得了病而烦躁的心情一瞬间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柳老爷斥道：“柳洳雨，要是没有本事，便赶紧滚出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这话说得实在是过分，要是脸皮薄的人，回去指不定能哭上三天。更何况现在还有外人在场，柳老夫人皱眉，“你嚷嚷什么？要是发脾气，就去外面，别在我这发。”
“母亲，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柳老爷讪讪笑道。
“要是担心我，你就别气我。”柳老夫人合上眼。
虽然老夫人可能只是为了不让柳家在外人面前丢面子，但她也确实维护了自己，柳洳雨深吸一口气，做出了选择。
一来，她要借着救治柳老夫人这件事扬名，在阜城和柳府先站稳脚跟。
二来，西医与中医不同，她的优势就在外科，总不可能一直不做手术。
三来，虽然千万次告诉自己要自私一些，可医者父母心，她怎么也做不到看着一个她可以救的人活活痛死过去。
徐柔柔施完针后，柳洳雨小声道：“我有一个法子。”
徐柔柔不信，“你能有什么法子？”
柳洳雨解释道：“祖母之所以腹痛不止，是因为肚子内的一个叫做阑尾的脏器坏了，影响了身体其他的地方，只要做一台小手术将它切掉，祖母的病自然便迎刃而解了。”
“切掉脏器，”徐柔柔嗤笑道，“本小姐学医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法子能救人，倒是真的有人像你说的这样试了一下，被治的病人没有一个能活的。”
“柳五小姐，你怕不是疯了吧？”
书琴附和道：“就是就是，切掉脏器，人还能活吗？柳五小姐，你就别异样天开了。”
这种反应在柳洳雨意料之中，她们的反应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们会有的反应，在传统医学面前，柳洳雨这种想法简直就是离经叛道。
她语气十分从容，“其余脏器或许不行，可这阑尾可以，它的切除与否并不影响身体。”
徐柔柔瞥她一眼，“你凭什么如此笃定？是谁告诉你？该不会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吧？”
这质问三连把柳洳雨问住了，她还真没办法告诉徐柔柔她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告诉她是老师上课讲的？
柳洳雨怕是疯了才会那样做，只能道：“这不是我臆想出来的，是事实。”
可怎么听，怎么都有些虚，柳洳雨也意思到了这个问题，她伸出三根手指。
“我可以发誓，这件事情若是我编造的，我就天打雷劈。”
好吧，更虚了。
柳老夫人的眼皮微微掀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书琴不依不饶道：“你发誓有什么用？万一柳老夫人夫人出了事，你就是被天打雷劈了能救回她吗？你这心肠未免可太歹毒了一些，为了和我家小姐争一时意气，连具全尸都不给老夫人留下。”
闻言，柳老爷的脸彻底黑成了墨，“逆女！”
他大步走到柳洳雨身边，扬起巴掌，狠狠地往下落。
电光火石之间，她不合时宜地想到，怎么每次书琴说两句柳老爷就要打她，难道书琴有隐藏天赋：百分百激怒柳老爷？
眼看巴掌就要落到脸上，柳洳雨下意识捉住了他的手腕，却闭上了眼。
她一介弱质女流，怎么可能挡得住正值壮年的男人的一巴掌？这不过是象征性的反抗而已。
等了许久，预料中的疼痛都没有到来。
柳洳雨微微张开眼，看到了柳老爷悬在空中的手腕，自己握住他手腕的小肥手，还有柳老爷红成猪肝的脸。柳老爷用力，却动弹不得。
室内一瞬间安静得出奇，这tm就很尴尬了。
到底是这身体力气太大，还是柳老爷身子太虚？这是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