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廉使暗中埋怨老仆，给柴房上锁，岂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老仆的脸色也开始发白，紧张地搓着双手。
“把门锁劈开！”
绍荣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哗啦”
门锁落地，宋廉使忍不住闭起眼睛。
“进去搜！”
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宋廉使偷偷面向北方在心里念了句：“陛下，恕臣不能继续尽忠！”
等了一会，绍荣面色古怪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前朝的瓷瓶。
“宋判官，你特娘的还真会藏东西。这么好的玩意竟然放在柴房里。”
没发现？哈哈……
宋廉使和老仆同时松了口气。
“这么贵重的宝贝，您可得收好喽！”
绍荣伸手递过瓷瓶。
宋廉使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绍荣却故意提前松开了手。
“哗啦”
瓷瓶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绍荣夸张地退后一步。
“宋判官，这可是你自己没有接住，千万别赖在本将头上！”
随后，他又看向两边的士卒道：“弟兄们，你们可得给俺做证。俺可不是故意摔的宝贝！”
“是宋判官没有拿好，俺们都看见了！”
几名机灵的士卒大声回答。
绍荣满意地一笑，冲着宋廉使拱手道：“宋判官，可能是情报有误，多有打扰。不过，那个躲在门房吃饭的年轻人，俺得带走。现在城内难民太多，难免混进个把朝廷的奸细，还请你体谅一下。”
看着地上的古玩碎片，宋廉使努力挤出笑容道：“将军客气，都是为了保卫应天的安全。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大气、敞亮！”
绍荣挑起大指，带着士卒走出宋府。
等送走了绍荣，老仆赶紧将踢坏的院门重新装上，随着宋廉使赶住柴房。
柴房里一片狼藉，金银器皿扔了一地。
看着几副被士卒踩坏的字画，宋廉使心里直滴血。
见他一副死了亲爹的模样，老仆连忙劝道：“老爷，钱财乃身外之物。人没事就好！”
“说得是。”宋廉使无奈地点了下头，“赶紧看看董将军在哪里？”
主仆二人在院中四下寻找，丝毫没有发现董昂宵的踪迹。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返回书房。
路上，宋廉使好奇地问道：“老宋，门房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老爷，那真的是个流民。俺想着关键时刻能够拿他当个替死鬼，就把他安置在门房。”
“他不会发现咱们的事情吧？”
“肯定不会！”老仆摇摇头，“那就是个饿死鬼投胎，只知道吃喝，根本顾不上外面的事情。何况，俺接董将军的时候声音轻，不可能让他听到。”
“此事做得巧妙！”宋廉使一边夸着老仆，一边推开书房大门。
“啊！”
刚进房门，两人同时惊叫一声。
董昂宵正一脸笑意地坐在桌边品着茶水。
“董将军，你莫非会隐身之法？”
“那倒没有。”董昂宵放下茶杯，“我只是提前从房顶上爬了出来。”
宋廉使双挑大指道：“将军真神人也！”
董昂宵得意地一笑道：“我研习过朱贼的兵法。只可惜，他的手下全都是一群废物！”
老脸一红，宋廉使暗道：一群废物就能打败脱脱、攻占应天，那我们岂不是连废物都不如？
“董将军，你是否需要休息一下。相关之事，咱们可以稍后再议。”
“不用！”董昂宵摆了下手，“紧要之事，我自有主张。大人只要尽快拿到应天的城防布置即可。此外，你想办法放出风去，就说朝廷无力攻打应天，让朱贼放松警惕。”
说完，他起身走出书房，灵巧地蹿上屋顶，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无功而返的绍荣垂头丧气地回到安全司。
杨宪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回报。
“杨大人，末将无能，只捉回一个流民，没有发现朝廷的奸细。”
杨宪板着一张扑克脸问道：“流民？可曾审问过？”
“未曾。只是他自称是主公的老乡，还认识主公。”绍荣不敢撒谎，如实禀报。
杨宪摇摇头道：“大敌当前，宁肯错杀、不可放过。你把人交给刑讯司吧。”
绍荣犹豫一下，拱手说道：“如果他真是主公的老乡，咱们可不好交待。”
杨宪冷冷地看着他道：“等他见到明天的太阳再说吧！”
冰冷的话语让绍荣打了个冷战。
杨宪的狠是出了名的。不管对方是不是奸细，恐怕他都会杀人灭口，确保主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曾经存在过。
“你也辛苦了一天，抓紧回去休息吧。”
“诺！”
绍荣如蒙大赦，拱手退出房间……
半夜时分，终于下值的绍荣回到自己的住处。
饭是别想了。一个人住的绍荣错过了饭点，根本没地方找到吃食。
躺在床上，他不禁叹了口气。原本在沈万三手下的时候，他还能足吃足喝，捞些私财。
自从参加破虏军，在严格的军纪约束下，他根本没有发财的机会。因为官小，他连亲卫都没有，全部生活都得由自己打理。
不仅如此，因为他的暴力执法，郭景祥已经多次处罚于他。不仅给他记了过，还扣光了他的月俸。
他奶奶的。早知是这样，打死爷也不会跟着叶旺投奔朱国瑞。
造反为了什么，不就是图点子女财帛吗？什么仁义之师，都是他娘的放屁。
爷把脑袋别在腰带上跟官兵玩命，结果连口酒肉都吃不上，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懊悔之中，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啪”
院里传来轻微的响声，绍荣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抓起床头挂着的钢刀。
“吱扭”
缺油多锈的门轴发出响声，一个人影闪进房门。
“谁？”
绍荣赤脚下床，手握钢刀轻声问了一句。
“举头望明月。”
对方回了一句。
绍荣开始颤抖，惊讶地看着进来的人。
“举头望明月！”
对方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暗号。
“润物细无声！”
绍荣颤抖着嘴唇答出了暗号。
“绍百户，朝廷可没忘记过你！”
来人笑了一下，缓步朝他走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