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附中回来以后,林生早早就命人炖好了汤,送到了二楼。
“行知。”
林生站在门口,喊了声,“汤好了。”
等了一会。
门从里面打开,顾行知面容疲惫,接过汤,声音懒懒的,“谢谢林叔。”
林生朝里看了眼,叹了口气,“迟迟怎么样啦?”
顾行知摇了摇头,“没事了。”
“那就好。”
林生忧心忡忡,当年顾梁两家关系好的跟一家人似的。
两个孩子更是形影不离。
后来。
“哎。”
林生眉眼间写满了倦色,走了两步,又放心不下,回头,问:“行知,这件事,你梁叔叔和梁阿姨知道了么?”
顾行知一怔,一眼读懂了林生的顾虑。
他比谁都害怕。
怕梁卉迟被带走。
上一次分开是十年。
下一次呢?
他还经受得起几个十年?
那十年里,无数个午夜梦回。
顾行知都会梦见梁卉迟,梦见那个畜生强行把梁卉迟压在身下试图侵犯她的样子。
他一直视若珍宝的宝贝。
像一件易碎的瓷器。
好似一碰。
就会碎了。
如果不是为了他。
如果不是因为他。
梁卉迟不会受那种苦。
梁母当年趴在梁父怀里哭到昏厥。
梁父亲口和他说:“行知啊,你朝朝阿姨疼你,可我们也只有迟迟一个女儿。”
他声音暗哑,像是强忍着责备,看着眼前半大的孩子。
说:“我知道,你尽力保护了迟迟对不对。”
小顾行知还读不懂大人眼里的晦暗不明,吸了吸鼻子,眼泪汹涌的夺眶而出。
“叔叔,我会保护卉卉的。”
“我会好好长大。”
小顾行知一身伤,指尖还残留着血迹,冷白的脸上有几道触目惊心的伤。
他似乎感受不到痛。
握紧小小的拳头,仰头宣誓般,说:“我会去学跆拳道,散打,拳击,搏斗,只要能保护卉卉的。”
“我都学。”
“我再也不会让卉卉受伤了。”
“真的。”
小顾行知纯黑的眼睛里,闪烁着不符合年纪的坚韧,他说:“叔叔,你能不能,别让卉卉走。”
他很少哭。
因为妈妈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但那天。
小顾行知在梁卉迟病房外,为了留下梁卉迟,第一次显露出来他的脆弱,放下尊严哀求长辈。
别带走卉卉。
别带走她。
梁卉迟在医院里昏迷了好几天。
那几天里。
小顾行知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生在病房外,捡小狗一样找到了小行知。
那人一向黑白分明的眼眶里,充斥着病态的红。
“行知。”
“快和我走。”
“快。”
林生不顾小行知的反抗,一把把他扛在肩上,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半晌。
有眼泪淌过顾行知的手。
小顾行知怔住。
“林叔叔,你为什么哭?”
林生抹掉眼泪,声音似从喉咙缝里挤出来的,“你妈妈,去见见你妈妈最后一面吧。”
顾行知和梁卉迟被分开的那十年里。
像是陷在没有光明的黑色漩涡里,只伸手一碰,就是一片暗色。
他垂下眼睛,低声道:“卉卉没有说,但是我觉得她们比谁都有权利知道。”
“林叔。”顾行知舔了舔干涩的唇,哑声道:“没有任何人,可以剥夺梁叔,朝姨知道卉卉的消息。”
“哪怕是我。”
“哪怕是你。”
“都不可以。”
林生知道他倔,看向顾行知的表情里有心疼,有无措,他所有情绪都化为一声叹息。
“孩子,长大了,好多事情,还要你们自己来决定。”
林生想起慕慕临终前的嘱托,又说:“她可是你妈妈认定的儿媳妇。”
“你可别让我们失望啊。”
顾行知端着汤,走近床边,把汤放在床头。
坐了下来。
看着床上熟睡的少女,心头涌上莫名的酸楚。
他还是太贪心,贪心想要得到全部的梁卉迟。
就像飞蛾扑火一样。
只要那火是梁卉迟,顾行知都心甘情愿扑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