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航和廖汇荣赶回福宁殿时,连同家里的陶罐一起端了来。
赵构看着试药的小太监,喝完之后美滋滋的,早就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
端起凉好的茶,一饮而尽!
连续喝了三碗,还要继续……
“官家官家……此物虽好,却是药,是药三分毒,万万不可豪饮呐!”
万航像哄小孩子般,把碗接过来,示意小太监,赶紧撤下去。
“好喝!”赵构满意地看着万航,“这……饮料,叫什么名字啊?”
“启禀官家,还没有名字!”
“祛火祛火……”赵构口中念念有词,眼睛突然一亮,道:“就叫祛火宝吧!”
不久之后,“祛火宝”作为火锅伴侣,由楼外楼和风雅阁共同出品,一时间,成为临安城中最为流行的饮料。
……
柴奉一与秦伯阳坐在楼外楼二楼的雅间,看着门前络绎不绝的车马,会心一笑。
“这个万渡之啊,真是好手段!”
“谁说不是呢,看到皇上跑肚儿,旁人都得胆战心惊,生怕惹火上身,他倒好,扭头想到了产品新配方,哎!真不是你我可比呢!”
说到这里,柴奉一不禁想到万航千叮咛万嘱咐的话。
便说道:“收购粮食一事,怕是个泡沫,我们不要再插手了,现在看上去,像是一桩利润丰厚的买卖,其实,也可能是为某些人设下的陷阱!”
秦伯阳又不是傻子!
在商界,他承认自己不如柴奉一,但是在官场,那些蝇营狗苟的事,他看得可就多了。
起先,他还为万航的处境捏了一把汗。
但是看到他能够得到赵构的“荣宠”,如鱼得水,活得比任何人都滋润,暗暗嘲讽自己白为他担心。
秦伯阳点了点头,淡然道:“当今临安,要说有谁的资产比国库还充盈,当属盘踞在此处多年的那些世家门阀。
他们的触手涉及各行各业,说动一动他们,国本都会动摇也不为过。
你的致富投资吸储已久,屠贯虹的车马行也分到了不少羹,我手底下的那些瓦子酒肆虽然规模不小……但是加起来,仍然无法与他们相抗衡!”
他说完,看着波光粼粼的西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柴奉一知道他是为万航担心,秦桧死后,两人的关系再也没有回到从前,但是看到秦伯阳时刻关注着万航,柴奉一也高兴。
男人之间的情谊,或许就是这样吧。
当面可以抡巴掌,上棍棒,但是当遇到大灾难,仍然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做对方的依靠。
柴奉一看破不说破,顺着他的思路道:“万渡之素来善于筹谋,他手中若是没有筹码,早就逃之夭夭了!
他还在里面扑腾,至少说明,我们不需要为此担心!你觉得呢?”
秦伯阳的心中还装着另一桩事。
那是他的养父秦桧到死都不知道的事。
“赵府血案”发生时,救下自己的人,不是赵煜,而是万航。
换句话说,丧命于那年元宵夜宴的世家门阀子弟,五十六条人命,是不是出于万航的谋划,秦伯阳还不敢做出判断。
赵泽川已经是禁军最高首领。
万航不仅尊为两位皇子的“老师”,也成了赵构最为信任的人。
当时已经跻身六部,身为刑部尚书的赵煜,在那血案之后,不知所踪,说他溺死于众安桥下的西河,秦伯阳是不会相信的。
因为行凶的那些“刽子手”分明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他看的清清楚楚。
反观杨沂中,秦桧,万俟卨,罗汝楫……以及莫名其妙就尸首分离的五十多条年轻的生命,他们都是……
大都是当年支持“议和”的人,更是导致岳飞身亡大理寺的“凶手”!
想到这里,他只觉后背一阵阵恶寒。
如果说,万航着实不简单啊!
他该庆幸什么呢?
庆幸秦桧为自己提供了一个官二代的尊贵身份,还是庆幸自己早些认识了他,为他提供了些许的帮助,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
进奏院这个传递朝堂内外消息的中转站,这几日忙活的甚是厉害!
自从何铸提出的“以城池换平价购粮”的建议传到民间后,百姓们纷纷叫好!
楼外楼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我大宋支棱起来了!”
但是金国的朝堂上,气氛就不那么美好了!
金使忙不迭把宋人的意思往外传递,完颜宗弼头脑一热,就把大军搬到了黄河南岸。
以武力对抗宋人,宋人一定要求饶!
他还坚持这样的认知。
“国师”宇文虚中站在百官的最前面,听着奇奇怪怪的论调,心中既激动又复杂。
下了早朝,他就来到了韩世瑜的住处。
“真的吗?我大宋已经对金国实施了制裁良策?”
韩世瑜激动地一把抱住宇文虚中,口中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在屋中转来转去,双手不停地抵打在一起,发出振奋人心的脆响。
他到现在都记得临行前万航在楼外楼请他吃的那顿饭,那是“家”的味道,万航用这种方法让他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
“没错!的确是粮策!”
宇文虚中身姿挺拔,岁月如梭,却唯独放过了俊朗非凡的他。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不像是试师徒,倒像是同龄的兄弟。
……
万航收到密信的时候,是在深夜。
屠术难得亲自送信前来,两人站在月下,讨论了许久。
“渡之,教你去对付那些世家,无异于把你往火坑里推啊!你千万要保护自己!如果不行,咱们就撤回军中!”
月光如华,倾泻在临安城中。
有人掬月对饮,有人对月欢歌,万航送屠术离开后,独自一个人在月下踱步。
没错!
“赵府血案的元凶虽然在运作下,被安在了杨沂中的头上,但是世家那些人不是傻子,说不准一直没有放弃过追查!”
从廖汇荣的话来看,工部尚书严良不像个“坏人”!
可是严家背后的财团,那可是连柴奉一都不敢招惹的存在,如果连同其他家,这一场恶战,自己胜算几何?
屋内传来李清照的咳嗽声,万航连忙收回思绪,快步回到屋中,端着水去了东侧卧房。
“渡之啊,你怎么还没歇下?是不是我这个老婆子吵到你了?”
李清照是在睡眠中起身的,冷不丁就说起了地道的青州话。
这让万航有那么一瞬间,回到了八百年后的老家。
“您这是说的哪里话,照顾您是我对您的承诺,也是我的责任!我年纪轻,无须那多睡眠,这不刚才在外面运动健身呢嘛!”
万航故作轻松,免得她胡思乱想!
秦桧死后,她几次提笔填词,但是写完之后,咬着牙把那些纸都撕得粉碎。
秦伯阳得知她的身体状况不好后,几次想携家眷前来拜见,都被她拒绝了!
看着她重新躺下去,万航轻轻叹了口气,去了正堂。
李红鱼站在楼梯转角,默默地看着他,这个面色平静的男人,到底背负着什么?
为什么月光下,他的身影那么落寞?
就好像这天地之间,他是一个孤独的旅者,可是,他的家里明明有这么多人,有易安,陆迅,单羽,还有赵静姝兄妹,吴山,屠术,还有风雅阁的幼幼……
还有,自己啊!
李红鱼悄悄抹去眼角的泪,回屋拿了一床薄毯,垫着脚尖,走到宽椅中,为他盖上。
自己坐在他的身边,靠近他,闻着他的味道,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束光打在万航的脸上,莫名闻到一股清新的脂粉香,他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李红鱼。
嗨!
这个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