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清波门的时候,万航禁不住在赵府门前停住了脚步。
自打赵煜出事之后,赵府越来越冷清了。
除了两个小厮,一个厨娘,就只有一个陪伴赵静姝的丫头小翠。
他驻足门前,仰头望着巍峨依旧的门楼,久久不能释怀!
小翠正要出门来,看见万航杵在那里发呆,就气不打一处来。
“万公子,您是大忙人,今儿怎么有空来?”
斜睨她一眼,万航也不搭腔,甩了甩袍角,抬脚就往府里迈去。
这小丫头,越来越会打趣自己了!
忙?自己那都是瞎忙!隔三差五来一趟,看来是嫌来的懒了。
练完长枪的赵静姝,刚去内室洗漱一番,换了一身浅色的齐胸襦裙。
听到有意放缓的脚步声,她还以为是小翠在捉弄她。
“我这发还湿着呢,快帮我拭去水,我再……”
万航走到她身后,接过布巾时,手指触碰到她的,赵静姝感觉到异样,纤指一握,身子却坐着未动。
把毛巾对折,包起那瀑及腰的发丝,轻轻柔柔地按着。
两人谁都没有言语,直到头发再也不滴下水珠,万航才把布巾搭在椅背上。
赵静姝站起身,还没转过来,就被万航横起的一条手臂揽在了怀里。
突然的力道令她猝不及防,俏脸倏地就飞上了两抹云霞。
他略略俯下身,沉声道:“姝儿,这几日再不去砖街巷,是气我不来看你?”
良久没得到回应,万航搂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手臂抚在他的后腰上。
猛劲一箍,赵静姝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赵静姝双手攥拳,在他胸前锤了两下,“万公子多忙啊,哪里还记得赵府的丫头!”
她声音轻柔,娇羞中又带着几丝不忿。
瞧她愤愤不平的样子,万航手中不由地用了些劲。
赵静姝在他怀中挣扎,越折腾,两人就贴的越紧,万航呼吸急促,越发不适。
“姝儿!”他双眼微眯,张口轻轻唤着。
察觉到了什么,赵静姝慌了,双臂推着他的前胸,想要往后退开去。
万航的手掌摩挲到她的颈后,俯下头向她靠近。
他试探着,轻轻地啄着,很快就压抑不住,用力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赵静姝被他箍着,紧攥的拳头张开来,攥住他衣衫,闭上了眼睛。
万航撬开她的双唇步步试探着,虽然不是第一次这般亲密,但是被他这般对待确实头一回。
两人紧紧贴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赵静姝心中有一种踏实的……幸福感!
感受到她温热的面颊,万航挪开唇,强迫自己先平复下来。
伸手摸着她逐渐的秀发,他声音暗哑道:“姝儿,我想你了!”
赵静姝抚着他胸口皱起的衣领,“想我,怎的不来?”
听到她嗔怪的语气,万航轻轻一笑。
来瞧她,他倒是乐意的!
只恨时间太少,两人不能像陆游唐婉那样,时刻腻在一起。
伏案疾笔,在侧,谁不想呢!
可是,万航却一点都不敢停下来,他无法舍下初心。
“有空,多去砖街巷走走吧,易安和刘先生都在那里,你也好去解解闷!”万航嘱道。
她扬起水汪汪的眸子,翘起的双唇泛着润色,万航低头看去,险些又要压抑不住。
他抿唇努力克制着,拉着她在凳上坐下来。
抚摸着她手掌上的硬茧,万航莫名地多了一丝痛楚,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姝儿,不要勉强自己!我能保护你的!”
赵静姝轻轻一叹,低头想了须臾,“为什么我就不能保护你,保护大家呢?”
她这一问,把晚上也问住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尤其是名门闺秀,哪一个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她却说要保护他人!
万航瞧清她眼中的认真,不疾不徐道:“姝儿,那也得从长计议,千万不要累坏了自己!”
眸中的复杂情绪缓缓退去,赵静姝嫣然一笑,“我答应你!”
……
万航没有留下用饭,而是与她作别,径直去了风雅阁。
冷月见他来,努努嘴,往楼梯处一摆,示意他自己进去。
也不跟他客气,万航往柴奉一待的那处阁楼走去。
幼幼不在,这风雅阁少了一丝风雅,多了几分铜臭味。
他推门进去的,柴奉一正在数钱。
一摞摞的银票,摆在高桌上,瞧的人眼热不已!
“你这……莫不是要开钱庄吧?”
万航走进去后,自己寻了个凳子落了座。
“不请自来,你莫不是要抢钱吧?”
柴奉一今天穿了件墨色长袍,发丝难得地悉数束在头顶。
竟有几分江湖游侠的潇洒之气!
“不是,我是来问你关于致富投资的,有没有决定投资些什么?”
接下来,万航把马有财的托付说了一遍。
“茶业?临安城有这号人物吗?”
柴奉一静静地听完,皱着眉头反问道。
万航哪里知道有没有这号人物,他不过是个传话筒,知道那么多作甚。
“我也不知,这生意你熟,我却是个门外汉!”
“如若他真有心,大可以来这里寻我,何故搭上你,再多费一番人情呢?”
万航听他这么说,心中也有些不解。
他只当是恰好偶遇,从国子监那些监生口中听到些风声,才临时起意的吧!
自打知道他的身份后,每每想到要见他,总是要做一番思想斗争。
眼下在无话可谈,万航便起身告了退。
……
过了几日,坐在柜台后面,翻阅报纸的万航,目光被门外一群衙役打扮的人吸引了!
“官爷,就是他,向我打听金国的情况,这人肯定是细作!”
马有财还未走进楼外楼,就指着万航,说出了那番话。
哈?
自己啥时候成了金国细作!
这不是……马有财吗?
待看清来人后,万航大惑不解地望着他。
“马东家,你好好看看我是谁,细作?我可是租借你铺子的租客!”
听到他这么说,马有财眼神飘忽,下意识地往衙役身上靠去。
有猫腻!
这不对劲!
万航眯起眼,上下打量着马有财,这真是个茶业商人吗?
难道被柴奉一说准了?
“马东家,我倒是帮你问过了,茶业……”
万航本打算试他一试,还没等他说完,马有财已经不打自招。
“什么茶业,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不是,这世道,信口胡诌,也能有人信?
衙役盯着万航,半晌没有动作。
许是没想到他是楼外楼的人,领头的跟后面的人小声嘀咕了几句,竟有些犯难。
马有财见他们迟迟不动手,突然变得慌乱,频频出言敦促。
衙役们终于打定了主意,领头的上前一步,恭敬道:“此事非同小可,还请万公子随我等回一趟大理寺,冒犯了!”
万航心想,这叫什么事?
又是大理寺!
自己与大理寺的缘分可真是够深的啊!
万航见他客气,也不想让他为难,微微点头道,“我同伙计们知会声!”
正值上客时间,前来用餐的食客们见到此景,无不指指点点。
但见万航泰然自若,回到楼外楼片刻后,又走出来,与一众衙役离去,猜疑之声就更盛了。
谁都没想到,万航的这场“牢狱之灾”,会成为轰动全国的一场口诛笔伐。
不过对象不是身陷囹圄的万航!
而是此事的始作俑者——秦桧!
可能远在秦府,正与夫人品尝鲜美鲈鱼的秦桧自己也没有想到,他掀起的一阵风,刮倒了他自己,刮倒了秦家!
秦伯阳走进楼外楼的时候,离万航被带走,已经过去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