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名义上是张名良的闺女,闺女为爹披麻戴孝是应有的孝道。其实拒绝是上嘴唇碰下嘴唇这么简单的事,但不孝的罪名得小翠来背。
不过才十二岁的丫头,她背不起。
放小翠一个人回去,群狼环伺,她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还不任人搓扁揉圆啊?亲娘比那烂泥强不了多少。
就算是林溪陪着一起去,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照样没活路。
严光明又不在,要不她这个准妹夫也能顶一阵子。
指望老韩家?那是群唯利是图的家伙,只想吸你的血,怎么会为你出头?
其他人?名不正言不顺的,男人不在家,还不得让人戳脊梁骨?
林溪忽然想到了林阳,他是孩子们的舅舅,就等同于小翠的舅舅,又是她的亲弟弟,名方面都符合。
托人带了个口信,中午一过林阳就来了,这一阵正逢春种,小伙子晒的黝黑黝黑的,让林溪心里一阵发酸,她如今有能力给弟弟安排个工作,却忽视了这个弟弟。
见姐姐眼圈红了,林阳心里也不得劲。姐夫不在,一个女人拉巴着五个孩子,不容易的样子可想而知。也怪他,没啥大本事,帮不上姐姐。
“小翠的那个爹死了,我们要去奔丧,怕有个什么情况不好应付,就把你叫来了。”
林溪简单地说了一下张名良的情况。为了姐姐,林阳哪有不乐意的?
“行,我陪你们去。”
去和刘卓打了个招呼,刘卓想了想说道:“我也去吧,遇见事还能有个照应。”
刘卓猴精猴精的人,能为小翠出头,这倒是让林溪很意外。
“我没能生个闺女,回头让小翠认我当干爹,当我儿媳妇也行。”
林溪无语,真是——猴都没他精!
日头偏西时,四个人才动身去王家洼。刘卓骑一辆三轮,他和林阳换班骑。
“要是有人问起我来,我是你干爹,知道吗?”刘卓在对着小翠不厌其烦地说着自己的新身份。
小翠看了看林溪,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要是看着这个人不讨厌,认个干爹没坏处。你这个干爹有钱有房,没准还能给你准备点嫁妆。”林溪纯属调侃,刘卓抠门地很,误闯的蚊子腿都不会放过。
据林溪估计,他家的钱很可能发霉,两口子半夜晾钱都有可能。
小翠想了想,这个叔叔对她不错,他家儿子还会给她带糖,刘婶和她说话也是和颜悦色的。
“干爹。”
“哎——”
刘卓心花怒放,从今天开始他也是有闺女的人了(虽然一开始,是奔着儿媳妇去的。)
张名良还有一个兄弟,在他和大姐的操持下,已经在院子外面搭起了灵棚。
张名良是在医院里病死的,为了不让一个死人占活人房子,才在外面设的灵堂,以后房子是住是卖,都不受死人影响。
林溪一行刚下车,就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拽着小翠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唠叨:“早上就得了信了,怎么现在才来?亏你爹以前对你那么好!”
小翠懵,那个人对她好吗?是不是这些人把好和坏混淆了,还是对好的要求太低?
有人给小翠穿上了白大褂,从头装到脚。
“等等,我有话要说。”林溪把小翠拉到了一边,抱着白大褂进了屋。
里屋,王支书女人和一个五官与张名良有些相像的男人,正在交头叠耳。外面的灶台上,韩大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忙着晚上的饭菜,前来帮忙的本家和来奔丧的亲戚要吃晚饭的。
“弟妹,小翠,你们来啦?”好歹见了亲人,韩大姐的眼泪窜的更凶了。
“我有事要找他们谈,你也过来听听吧。”
林溪指了指里面。
王支书女人对林溪是又惧又怕还恨得不行,看见了小翠,又开始摆谱了:“你爹死了,连个孝服都不穿,真够孝顺的哈。”
“有些话说明白了,再穿也不迟。人都来了,急什么?”
那女人往里靠了靠,不说话了。
林溪对农村的白事不甚了解,是经过老狐狸刘卓的科普才明白,有些事可以暗戳戳进行,有些事却只能摆在桌面上。
“小翠是张名良唯一的女儿吧?”
“当然。”张名良的弟弟张名忠,小翠的叔叔说道。是他哥唯一的孩子,还不是亲生的。
“这个家我也看过了,除了这几间房子,姐夫真没给小翠留下什么东西。不过现在家家户户这样,咱就不挑了,我就想问一问,房子在大姐的名下,还是在小翠的名下呢?”
韩大姐飞快地瞟一眼大姑姐和小叔子,她也想弄明白。
“我兄弟尸骨末寒,你们就来抢房子,真是可笑地很!”王支书女人像是突然抓住了林溪的把柄,说的是义正辞严。
“看看这两个人,一个是你兄弟的媳妇,另一个是你兄弟的闺女,是外人吗?对了,你刚才用了抢这个字,难道姐夫死了,房子不在老婆和女儿名下?那大姐和小翠以后要住在哪里?”
张名忠和王支书女人瞠目结舌,他们可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张名良死了,老婆肯定留不住,就算是留住了,除了占着房子还有嘛用!至于那个小崽子,又不是张家的种,凭什么占房子?
是吧,是吧?是吧!
韩大姐现在也明白了,自己这是被扫地出门了。嫁给张名良十多年,任劳任怨,不敢忤逆张家人,有苦打掉牙往肚里咽;张名良病了,自己四处借钱,衣不解带伺候了近一个月,那个时侯大姑姐小叔子在哪?像躲瘟神似的,连个面都不露。抢房子倒是出现了。
韩大姐悲从心中来,呜呜呜捂脸大哭。
“哭什么!以后有你哭的时侯。”
韩大姐的哭声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找你们主事的过来,咱们坐在一起好好商量商量。”刘卓开口,比女人有震慑力。
“你是哪个?”张名忠恼火,这都些什么亲戚,看起来来者不善。
“我是小翠的干爹。”不是路人甲。
“我是她舅舅。”林阳自报家门,姐姐护着的他也要护着,他是向亲不向理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