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恩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上面有萨姆发来的一个地址,是距离他位置不远的一家咖啡店。
迪恩立刻朝着咖啡店开去,不到十分钟便顺利抵达了目的地。他走下车, 没忍住又看了一眼自己手心里的黄金种子。那颗种子依然安静地呆在他的手心里, 表皮缓慢地起伏着,像是在静谧无声地呼吸着。
那种令他恶心的排异反应已经消失了。
迪恩走进咖啡店, 却没有看见萨姆的身影。
他走上前询问店员, 得到的回答是两人已经离开咖啡店了。
“离开了?”迪恩怔了一下, 第一反应是查看自己的手机。
可他没有接到任何来自萨姆的消息。
不应该啊……迪恩皱起眉,问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店员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注意。”
迪恩无奈之下只好先离开了店门, 他拨通了萨姆的电话, 只得到了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的回应。
常年游走在危险边缘的迪恩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又连续拨打了几次电话,依然是无人接听,最后干脆就直接给关机了。
迪恩这下真正意识到, 萨姆可能出事了。
就这么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竟然就出问题了!
他基本已经可以肯定,那个女人是猫头鹰法庭的人。萨姆并不是没有警惕心的人, 对方必然是势力超越他们太多, 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得手。
“见鬼!”迪恩忍不住骂了一声,心急如焚。
什么线索都没有,想要找人根本无从找起!
难道他要去警局报警调监控?太慢了,而且猫头鹰法庭的势力遍布哥谭,天知道警局里面有没有他们的人!
就在他焦急不已的时刻,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左手的掌心传来一阵刺痛。这阵刺痛并不猛烈, 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甚至带着点麻痒。
迪恩心里咯噔一下, 连忙看向自己掌心的种子。
只见那颗金色的种子此刻已经不能被称之为种子了,一根细细的、金色的小小枝桠从他的掌心生长出来,像是一枝藤蔓、又像是一条细细小小的触手,不过半指长,此刻正在他掌心轻轻摇曳着,如同一个刚刚破土而出的小生命。
迪恩屏住了呼吸。
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掌心里长出来的这棵……这棵奇怪的草,下意识伸出右手的手指去碰了一下。
小小的金色藤蔓在触碰到手指的那刻,像是受到了惊吓,猛地往回缩了缩,随后又试探性地碰了碰迪恩的手指,力道温柔地慢慢缠了上去。
这下反而轮到迪恩被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指给缩了回来。
小藤蔓感受到迪恩的行为,似乎有些委屈和失落地耷拉了一会儿,随后便又振作了起来,小小的芽尖指向了一个方向,还动了动。
迪恩微微一怔。
这个行为……怎么看着这么像在给他指路呢?
“你想让我往那边走?”迪恩试探性地问自己掌心里长出来的小藤蔓。
小藤蔓上下摇摆了起来,就像是在说“没错”。
迪恩瞪着手心里这个仿佛成了精的小触手,心里直呼邪门,但不知为何又觉得有点微妙的可爱……?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迪恩面无表情。
麻了,他肯定是被污染了,竟然会觉得这种寄生在人体身上的、也不知道是动物还是植物或者是怪物的东西可爱。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迪恩迅速回到自己车上,确认了一下小藤蔓指出的方向后,踩下油门飞驰而去。
……
尤莱亚睁开了眼睛。
在他意识到自己的眼睛接触到日光的瞬间,他就猛然闭上了。
不妙。
他怎么突然就睡着了?还睡死过去了?
往往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都是……等一下,他不会被人嘎了腰子吧!
他连忙闭着眼睛摸向了自己的小腹,摸了半天没有摸到什么奇怪的伤口,确认自己两颗肾都还健在,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他开始在身边乱摸,试图找到自己的墨镜。
摸着摸着他开始觉得不对劲。
……他这是躺在什么床上?怎么这么舒服?这被单是什么料子做的,为什么这么软,还这么丝滑?
摸到了墨镜的尤莱亚连忙给自己带上,随后他一脸迷惑地睁开了眼。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极尽浮夸华丽的巴洛克风格的床柱。四根雕刻着精美浮雕的床柱立在四角,上面雕刻着以尤莱亚的学识完全无法理解的神话传说。厚重的床帘上绣着蕴含强烈宗教感的复杂图案,仿佛大教堂上的天顶画,精美绝伦。
尤莱亚坐起了身,陷入了沉思。
他掀开根本摸不出表皮材质的被子,赤脚踩在了地毯上,柔软的绒毛包裹着他的脚踝,仿佛在温柔地舔舐。
这个房间很大,所有的家具和摆设都极为讲究,哪怕是柜子里摆放着的装饰品都是罗曼尼康蒂和其他尤莱亚压根就不认识的名贵玩意。他四处走了走,发现客厅、书房、卧室、厨房、影音室、棋牌室等一应俱全,装饰奢华到令他费解这么浪费的意义何在,甚至连浴室里面都有个镶嵌着鹅卵石的人工温泉,里面已经盛满了温度适宜的水,上面甚至还飘着新鲜的花瓣。
他拿起放在书桌上的一份入住指南和哥谭观光旅游指南,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全哥谭最为顶尖豪华的酒店的顶层套房,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都不够住一晚上的那种档次。
当然,是韦恩集团旗下的。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他睡着之后被布鲁斯送到这里来的?
他迷惑的走到了拉着厚重窗帘的落地窗旁,伸手拉开了窗帘。
夕阳的余晖从哥谭优美而充满工业气质的天际线照射而来,将天地的尽头染成了玫瑰色、橙色与澄净青色的渐变调色盘,耀眼的光芒与绝美的风景让尤莱亚忍不住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站在落地窗边,俯视着哥谭。
这是他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来看这座城市。
尤莱亚爱着这片生养他的土地,即便这座城市带给他的更多是苦难。
但他从来没有认为,这座城市是美丽的。
他印象中的哥谭充斥着漆黑的暗巷、深夜里的哀嚎与哭喊、枪声、血、硝烟与火。骨瘦如柴饥肠辘辘的野狗在下水道的尽头狂吠不止,鼠类从管道里爬过的声音窸窣作响,孩童天真的笑声被恐惧的沉默所替代,苦难肆意在每一个角落滋生、繁衍、永无止境。正义几乎从来都不存在,立于高塔之上的只有一个又一个的犯罪集团,他们手持雪茄与红酒,微笑着俯瞰众生。
他从没有想过哥谭竟然会美到如此惊心动魄的地步。
或许寄生在她身上的那些污垢已经彻底阻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他无法看见这座城市被隐藏在漆黑深夜之下的、如同星辰般熠熠生辉的美好。又或许,只是因为他站得不够高罢了。
尤莱亚叹息了一声,收回了目光,他望向不远处的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手机和一张字条。
尤莱亚走过去将字条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
“尤莱亚:布鲁斯和我的号码都已经存进手机里了,醒了的话随时打给我们。”
落款的署名是迪克。
尤莱亚顺手点开了手机的屏幕,不熟练地操作了半天才找到通讯录的位置,对着两个已经存进去的手机号码犹豫了半天,最后拨打了布鲁斯的号码。
至于为什么要拨打布鲁斯而不拨打迪克……因为从概率学上来说,这间套房是布鲁斯买单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对面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尤莱亚,你醒了?”布鲁斯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嗯。”尤莱亚应了一声,“谢谢你。”
“睡得怎么样?”他的声音似乎带了点笑意。
“挺好的。”尤莱亚说道,他也笑了起来,“说实话,这可真是个大惊喜。”
“我想你或许会想要试试看鸟瞰哥谭的美景。”布鲁斯说道,“她很美不是吗?”
“是啊……”尤莱亚轻叹了一声,“很美。”
“刚好到晚餐时间了,要共进晚餐吗?”布鲁斯语气轻松地问道,“刚好我下午调查了一些资料,查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尤莱亚的眼睛微微一亮:“好。”
……
布鲁斯来得很快,他的身后跟着满脸写着开心的迪克。
尤莱亚瞥了迪克一眼,欲言又止,过了两秒又瞥了迪克一眼。
迪克被他看得忍无可忍,没好气地说道:“干嘛?”
尤莱亚摸了摸鼻子,憋着笑说道:“没什么,你能在这里我还挺意外的。”
迪克:……合着你觉得我应该被禁足是吧!
“认错态度良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布鲁斯拍了拍迪克的肩膀,迪克瞪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
三人在餐桌边坐下,晚餐布鲁斯倒是没有再搞什么轰动的排场,只是低调地在顶层的旋转餐厅里找了个视野极好的位置,简单地摆了张桌子。
尤莱亚转过脸看着天际线的方向,此刻夕阳已经完全落入地平线,天的尽头如同被烈火烧过的海面。
不远处,隐隐有乌云在翻滚着,略有些不祥的潮湿的风从落地窗外刮过,放眼望去竟然看不见任何飞翔的鸟类。
“这里人少,倒是不必担心被窃听。”布鲁斯说道,他抬起眼看向尤莱亚的侧脸,说道:“我把前几年哥谭发生的有疑点的重大事件都翻出来查了一遍,试图找到猫头鹰法庭在其中的参与痕迹和线索。”
尤莱亚转过脸,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望向布鲁斯:“有结果了吗?”
布鲁斯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放在桌面上。
尤莱亚拿起一张照片看了一眼,上面是非常模糊的身影,似乎是在进行什么高速的移动,因而无法被摄像头清晰地捕捉到。
“在很多案件里都能查到这些身影。”布鲁斯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我将他们与猫头鹰法庭传闻中的信息做了比对,并且去了一趟阿卡姆……”
尤莱亚:“……你是说,你下午在查阅了大量资料之余,还跑了一趟阿卡姆?”
这动作是不是太快了啊!
迪克翘起了二郎腿:“准确说,是我们两个一起。基操,勿六。”
“我们询问了一些阿卡姆内的老熟人,得到了比较关键的情报。”布鲁斯靠在椅背上说道,“他们称这种人为利爪,据说是猫头鹰法庭通过人体改造出来的战斗机器。”
尤莱亚眯起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
“如果月之怖的力量可以用在改造人体上的话……”布鲁斯顺着尤莱亚的话,直接说出了结论,“或许会被他们利用到利爪上。”
“战斗力方面不必担心,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这帮老鼠在哪。”尤莱亚从盘子里拿了颗车厘子塞进嘴里。
“这一点上毫无线索,或许我们需要一个诱饵。”布鲁斯说道,挑了挑眉,“以哥谭的权贵为主要成员的组织的话……你们觉得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