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真的手在抖，她的手机里，那视频还在继续，程宇的车被包围住，他放弃了抵抗，松开枪，脸上一丝苦笑，嘴里轻叫了声：“小真，哥哥对不起你……”
他一定想不到，他的放弃，不是只没有完成任务而已，视频里，他刚刚放下枪，突然一阵巨响，然后就是一片的黑屏了。
“他明明已经放下枪了，他已经不想杀你了，为什么，你要下命令，要你的手下向他开枪……”程真哭，刚接到张易行发过来的东西，她毫无防备地看完了整条视频，然后，就一直呆坐在这里。
疼痛从心里炸开，哥哥在临死的时候，还说对不起自己，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就那样烟飞灰散了，一切都消逝了。
没有比这个视频更直观地了，它让程真仿佛经历了当时的一场，程真在那声爆炸里，也被炸得四散飞离，连手指尖都是痛的，脑子轰轰的响，都是爆炸的余声，痛苦啊，她再抓不住哥哥的手，再捡不起破碎的自己。
“程真，你听我说，我并没有下命令，我想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阿森他们也说，他们还没有接近那车，车就爆炸了……”周锦生说道。
程真手里还举着手机，视频播放完成了，停在一片漆黑的页面。
程真看着周锦生：“我不想听，我已经看到事情的真相，我只知道，你们害了他，我不想听，周锦生，别再说了，我怕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周锦生见程真就站在高高的礁石边上，海浪在她的脚下，一下下地撞击着，刷刷地海浪声冲击着他的耳膜，他知道现在说什么，程真一定都是听不进去的，他想让她冷静一些，想不让她再激动，怕她一失足，掉进海里。
“程真，你冷静一点，你过来，我不说，你过来……”周锦生小声的央求着。
海风吹过来，程真的长裙在夜色里，烈烈地飞起，她站在那里，瘦弱的身体，仿佛在下一刻，也会被风吹走了一样。
“周锦生，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手软，明明我有机会杀了你，为哥哥报仇！”程真说道。
她伸手，看了下手机，再松手，那手机倾刻落到了海里，很快无了踪迹。
“程真，你不要激动！”周锦生说道，他向前一步，程真却后退一步，害得他不敢再向前：“程真，你恨我，怨我，咱们下去说，我随你处置可好，你先下来！”
程真看着周锦生，暗夜的海上，他身姿卓绝，他在说话，可是，她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我恨我自己，被你这副皮囊蛊惑……”她看着周锦生，看着他英俊的脸庞，看他的长眉入鬓，看他的眼如星辰。
第一次见他，是在那些资料上，A组织给她的，说他是杀了她哥哥的人。
她的第一个感觉，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是杀人凶手。
是他的脸救了他，程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这张脸迷惑，就此失了先机。
她恨周锦生，更恨自己。
后退一步。
踉跄了一下，已经到了礁石边缘，受着海风海浪的侵袭，这礁石上光滑潮湿，程真笑着看着周锦生，她的身后，是无际的海。
此时海是像黑的湛蓝，浓郁的海波……
周锦生，我恨你，但我下不去手，去杀你……
但是，我总有力气，杀死我自己，没用的我，去陪哥哥，还有美琪……
想到这里，她向着周锦生笑了。
周锦生看着程真的笑，他呆住了。
“周锦生，今天是我二十岁的生日，二十岁，很好，我已经活够了……”程真说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她笑，月色下，她笑得那样的好看与绝烈。
周锦生向前，大叫着：“程真，不要……”
但是晚了。
程真一直在笑，笑到流出了眼泪，她看到周锦生跑了过来，她心里好疼，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要救她……
不用了。
程真回头，一刻不犹豫地将自己投进了海里。
噗……
大海接纳了她，吞没了她。
“程真！”
周锦生一声嘶心裂肺，又一声“噗……”
周锦生猛然入水，差一点呛到了，他憋着气，身子直入海里，他睁开眼，看到程真就在不远处，他努力地向着她游过去。
好在，海风并不大，海底是沉静的。
程真其实会游泳，但她放弃了，任由自己陷进去，但很快有人拖起了她的身体。
那人用力的拽着她。
向上……
哗！
冲开海面，周锦生努力呼出气，再吸了一大口，“程真！”
他叫程真。
程真睁开眼，见是周锦生在救自己，她推开他，挣扎着，向大海的深处游去。
但周锦生很快拽住了她。
两个人在海里纠缠着，眼看着就要呛水了。
周锦生一下子吻住了程真。
痛苦像把刀，剜进了程真的心。
这是她的初吻，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始的。
周锦生用力地拽着她，冲到了岸边，海水拥着他们，冲到了岸边。
沙滩地上，两个身子，水涝涝地。
程真大力地喘着气，她努力地爬起来，再向海里走去，就在要没顶的时候，被周锦生又一次的拽住了。
“程真，你哥哥只想你活着，是不是？”周锦生叫道：“他一定想你能好好的活着，把他没有机会过的日子，统统地过一遍，是不是？”
程真与他撕扯着，她咬住他伸过来的手，直到感觉到血的味道，但周锦生却一点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程真，生日快乐，你才二十岁，未来还有大把的日子要过，你要过得幸福，才不辜负你哥哥，是不是？”周锦生说道。
“呜……”程真哭出来，嘴里带着血的腥。
周锦生搂住她，任由她挣扎，撕打，他也不放开。
两个人从站着，直到跌倒，还纠缠在一起。
周锦生也要脱力了，他感觉，在这样僵持下去，他也要被这海吞没了。
就在程真再一次要挣开他，冲向海里时，他用力地拽住了她，而且，直接搂住她，低头，吻住她的唇。
“程真，求你，你不要死，你死了，我也会死的！”周锦生说道。
程真听到了，她被他的话吓到了。
海风吹过他们全湿的身体，有些凉，周锦生搂住程真，用唇细细地勾勒着她的唇形，舌尖翘进她的唇齿间。
他久不吻过别人，都有些忘了，原来，吻一个人，也可以如此的销魂。
空气变得稀薄，程真瘫软在周锦生的拥吻里，她在意识尚还清晰的情况下，在周锦生松开她的片刻间，她喃喃出声：“我恨你，周锦生，你不让我死，我怕我会杀了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