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是……怎么了?
郑纯无法理解自己的反应,虽然茫然,却还是下意识地看向顾十殊。
林娇娇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来。
顾十殊迎着她们的视线。
但他的眼神中,并没有太多情绪,似乎对郑纯的反应无动于衷。
也应该是无动于衷的。
如果自己变一变脸色,他就冲过来关心,那才奇怪了呢。
郑纯敛眸,唇边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溢出一丝自嘲的笑。
这时,顾庭茂也过来了。
他笑着问道:“怎么都在这里,开饭了。”
众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他。
开饭这种小事,根本不该由他亲自来说。
很明显,顾庭茂是特意过来的。
郑纯知道自己不该上当,可她真的快要被这种突然冒出来的心口绞痛给逼疯了。
她走到顾庭茂面前,轻声问:“顾叔叔,那里面住着的人……”
顾庭茂:“是个三岁的小姑娘。”
三岁……跟小叙一样大。
郑纯感觉更不好了,但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好。
她想了想,又问了句:“是十堰的孩子吗?”
顾十堰:“……”
怎么什么事都能cue到自己?这些人是跟自己有仇吗?
顾庭茂摇摇头,又转过来瞪了他一眼,“是他的就好了,那我都当爷爷了,可我没这个福气啊。”
“那……”郑纯满眼迫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想要知道孩子是谁的。
顾庭茂张嘴回道:“孩子是……”
话说到一半,他又故意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顾十殊一眼。
郑纯又惊又懵。
她想起之前收到的那几条短信。
难道……顾十殊真的在外面有私生女吗?
那他为什么不承认?
就算他正面承认了,自己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啊!
郑纯想不明白,除了心口痛,脑袋也开始痛。
她抬手敲了敲额角,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情绪里。
也正因为陷入了奇怪的情绪里,所以她没有发现——在场除了她,其余三人都不好奇小楼里住了谁。
……
饭桌上的气氛自然是微妙的。
苓姨虽然不像来时那般怒火冲头,但始终冷着脸。
顾十堰维持着一贯的吊儿郎当人设,只顾吃自己的饭。
郑纯跟林娇娇坐在一起,林娇娇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聊着天,尽力在缓和气氛。
顾庭茂偶尔也会插话,但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朝着顾十殊那边飘过去。
飘了三次之后,苓姨‘啪’地一下把筷子拍在桌上,又转头对顾十殊说:“我们回去吧。”
顾十殊点点头。
两人起身的瞬间,顾十堰也放下了碗筷,飞快说:“苓姨,我送你!”
苓姨闻言身形一僵,隔了三四秒才转头看他。
顾十堰似乎是怕她说出什么拒绝的话,连忙转身往门口走。
走了几步后,又站定等他们。
苓姨心头有些发酸,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倒希望顾十堰能多像顾庭茂一些,那样的话,他们父子能和谐相处。
可自私冷漠的爹偏偏养出了这么个重情重义的儿子,往后注定是要闹翻的。
……
门口,顾十殊什么都没说,只给了顾十堰一个眼神,然后就先去了车上。
他知道顾十堰有话要跟苓姨说,他也正好要给郑纯发信息。
夜风中,顾十堰笑嘻嘻地问:“苓姨,我是不是长残了啊?”
苓姨没好气地斜他一眼,“瞎说什么呢。”
“你以前说,喜欢长得好看的小孩,那我没长残,你怎么都不愿意跟我说话了呢?”
回京市没有告诉他,来锦园也没告诉他,刚才要走的时候,甚至不愿意他来送。
顾十堰心里很难受,可成年了的男孩,很难再把情绪以眼泪的方式表达出来。
他的声音泛着沙哑的质感:“苓姨,你不能因为讨厌我爸,就连带着不理我,这不公平。”
说到最后一个字,声音都有些不稳了。
苓姨上前一步,抱住了他,“小堰,你别多想。”
这一声‘小堰’没叫出来之前,顾十堰还真的多想了。
没办法,谁让他是顾庭茂的儿子呢?
哪怕他装得再不正经,再无欲无求,京市里的人提到他,也总要加上一句:他爹在帮他抢顾氏集团。
换言之:他爹是坏人,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爹心机深重,他也肯定一肚子坏水。
他害怕苓姨也是这么看自己的,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解释清楚。
好在……苓姨的怀抱还是很温暖。
顾十堰靠在苓姨的肩上,缓缓吐出一句:“苓姨,他疯了。”
苓姨:“他是疯了!”
“那个孩子……应该是哥和嫂子的。”
苓姨:“我知道。”
顾十堰一怔,站直了身体,满脸诧异。
可转瞬他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他爹之所以疯了都是因为苓姨,对苓姨自然是不会隐瞒的。
苓姨恨恨道:“我怎么跟他解释他都不信,就陷在自己的想象里,还要到处害人,我真的想……”
杀了他。
可对着顾十堰,她又说不出这几个字,总觉得太残忍了。
苓姨抬手摸了摸顾十堰的脸,“小堰,你愿不愿意帮苓姨一个忙?”
顾十堰摇头。
因为他知道苓姨要自己帮什么忙。
所有人都想要救出那个小女孩,但……不可能的。
他之所以说顾庭茂疯了,是因为顾庭茂在那孩子的身上做了手脚。
如果未经顾庭茂允许,有人私自带小女孩出了那栋小楼,只要顾庭茂手指轻轻一动,小女孩以及私自带小女孩外出的人,都会立刻从这个世上消失。
“苓姨,我试过了,差点害死那个孩子。”
只差一步,真的只差一步就逃出锦园了。
顾庭茂大概是看在他毕竟是亲生儿子的份上,才没有让他跟小女孩一起飞灰湮灭,而是火冒三丈地从外面赶回来,又吩咐保镖打了他一顿,让他三天都下不了床。
“我知道很多事,可我怎么去跟哥说呢?那个人……是我爸。”
两边都是不可割舍的至亲,害了谁都会让他心如刀割。
所以,顾十堰曾想偷偷救出孩子,只可惜最后失败了。
苓姨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又信心满满地说:“我们再试一次,这次有我,一定会成功的。”
顾十堰皱了皱眉,朝着不远处的黑色车子看了眼。
苓姨:“先不告诉他,不然他肯定会阻止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