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章
当晚丁琎和周轶从沙漠回去后特地敲开了热黑和四马的门, 告诉他们卡姆今晚汇报的情况以及让他们明天早点起来, 按今晚vir异常的行动来推测,这极有可能是一场试探, 虽然一晚上的时间vir的人不足以从阿克门赶到中塔, 但他们还是要尽早出发, 避免和他们碰上。
周轶像是知道他有事情要筹谋思考,晚上也不闹他, 和他说了会儿话就睡了, 这两天和他睡在一起, 她的失眠症神奇地不治而愈,不仅入睡快, 半夜也不会频繁地惊醒,她的心理医生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
丁琎这晚睡得不沉, 明明是睡在室内却同以前野训露宿时一样, 脑子里始终绷着一根弦, 时刻谨防着野兽和有心之人。
他的生物钟很准时, 不管睡得怎么样,天色薄瞑时分就会醒来。
周轶还没醒, 丁琎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了看, 此时尚早, 窗外灰扑扑的, 休息站里并没有人在外走动,一切如常。
丁琎洗漱完毕从浴室里出来,周轶刚醒, 揉着惺忪的睡眼拥着被子坐在床上。
“吵醒你了?”他问。
周轶摇头:“昨晚不是说今天要早点走?”
“嗯。”丁琎说,“醒了就起来吧,一会儿吃了饭我们就出发。”
周轶洗漱期间,丁琎去隔壁敲了敲门,热黑和四马已经整装完毕,随时可以出发,他就让他们开车去警务站问问看有没有异常情况,顺道和赵雷说一声他们要走了。
热黑和四马前脚刚离开,陈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这一大早上的,丁琎直觉有事要发生,果不其然,电话甫一接通,陈队就快速地说:“我查到vir是怎么入境的了,他们不是从荆国和斯坦国的边境潜进来的,是在玉城那儿跟着一批走私玉石的商贩进来的,这些商人经常非法倒卖文物,有自己的走私渠道,没想到vir的人居然能想到利用这些非法买卖者,看来是给了不少的好处。”
丁琎一惊:“什么?”
陈队紧接着说:“这个文物走私集团的头目是大都的赵坤,前段时间他被收监了,大概是他手下的人见形势不对,所以铤而走险和vir做了这笔交易,昨晚玉城警方接到报警电话,当场把走私集团的那些人控制住了,人赃俱获,那些小喽啰经不住拷问就把什么都招了,包括他们把vir的人送进荆国的事。”
丁琎越听脸色越沉:“多少个?”
“百来个。”
丁琎眼底布满阴翳,表情似山雨欲来。
百来个,那就是说还有一半以上的vir藏在荆国境内。
他现在没时间去想vir是怎么和走私集团搭上线的,只要一想到他们的老窝是在玉城他心里就一阵焦灼,他原先的猜测是他们会藏身在北域,毕竟斯坦国是和北域接壤的,可偏偏是在南域,是在玉城。昨晚vir的那场奇袭显然是在试探,丁琎本以为就算他们知道了斯坦国交流团的人已经和荆国军方合作了,他们要从阿克门赶到中塔也要花上至少一天一夜的时间,他只要带着周轶尽早赶往玉城就不会再和他们碰上。
可如果vir的主力是在玉城……玉城到中塔甚至都用不到一晚上的时间。
丁琎才想到这儿,一阵爆炸声就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有一瞬间的愣怔,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用出门看,丁琎光听声音就能判断出爆炸声是从警务站那儿传来的,动静不小,很快外面就传来了骚乱声以及阵阵的枪声,清晨的安宁被扰,危机步步紧逼。
周轶打开门,神色难免慌张:“怎么回事?”
中
宾馆里大部分人都被吓醒了,连工作人员都着急忙慌的,很多人一开始还以为是地震了,在知道外面有人开枪后又恐惧地找了个地方缩回去躲着。
丁琎出门后把昨晚赵雷留下的摩托骑出来,转头朝周轶喊:“上来。”
周轶今天悔不该穿长裙,这会儿也不忸怩,提起裙摆就跨坐上后座,刚搂上丁琎的腰,他油门一轰,摩托车像离弦箭一样蹿了出去。
他们才离开宾馆,身后突然有枪声响起,丁琎把着车头往边上一闪,他回头扫了眼,一辆车紧跟在他们后头,副驾上有人持着枪正对准他。
热黑和四马应该被缠在了警务站那儿,这头的人只能靠他自己解决。
“抱紧了。”丁琎油门轰到底,将速度提到最高,直接往对面的沙漠冲进去。
车轮胎带起一阵黄沙,漫无边际的沙漠中两辆车争相追逐,几乎保持着一样的速度在前进,在这静谧之地轰鸣声响彻上空。
周轶被沙子迷了眼,她闭着眼紧紧抱着丁琎,在太阳还未升起的清晨出了一身冷汗,心脏不堪重负似的砰砰直跳。
这样的场景何其熟悉,在烈焰山时他们也是这样被追逼着前进,可此时形势比之那时是更加严峻迫人,骑在摩托车上他们可以说是完全暴露在对方的攻击之下,汽车是铁包肉,他们是肉包铁,运气差点就会没命。
沙漠地形起伏不定,沙土又异常柔软,在这种地方驾驶不仅要有高超的车技还要有灵活的应变能力,否则极易翻车。
丁琎一直没放慢速度,早在后头那辆车上的人开第一枪时他就判断出了他和周轶还不在他们的射程范围内,果然,那些人开了几枪发现打不着后就开始加速全力追来,企图缩短汽车和摩托车之间的距离。
丁琎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摩托车比之越野在沙漠里还是有很大的优势的,它更灵活轻便,更易于在多坡地面上行驶。他把这点优势发挥到了极限,后头的越野始终没能追上他们,但也没被甩开,简直和狗皮膏药似的。
丁琎沉眼时刻注意着前方,脑子里还分神在思考着。
这样跑下去根本不是办法,摩托车和汽车相比,只有不到五十公里的优势,这样的追击战要是变成持久战,对他们会非常不利。但他也不能像前几次那样将周轶放下自己去引开vir的人,烈焰山、草原、林场都是死的,但这片沙漠是活的,就算他解决了那些人,再回头想找周轶那基本是不可能的,这就是流动沙漠的可怕之处。
剩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迎战了。
丁琎额际滑落下豆大的汗水,他双眼敛着狠绝的厉光,像即将奔赴战场厮杀的将军般,血气大盛一往无前。
他抿紧唇定下心来,油门一松绕到了一座高高的沙坡后头刹停车,他朝后喊了声:“周轶。”
周轶短促地应了一声。
他叮嘱她:“抱紧我,别睁眼。”
“……好。”
丁琎从外套夹层里掏出□□上膛,他蓄势以待,闭上眼深深地呼出了胸中的一口浊气,等听到越野的引擎声靠近时,双目一睁似利剑出鞘,同蛰伏的猛兽般迅速扑向猎物。
越野车刚到另一面的坡底,丁琎一轰油门直接借着加速度从坡上蹿起,腾空期间他低头往下看,副驾上一个斯坦人探出了脑袋,他当机立断,枪口向下开了一枪,直接爆头。
摩托车落地时狠狠震了下,丁琎迅速控制车头,一个漂移调转车头,在越野车还未驶离前沉着迅速地对着后车窗上映着的两个人头开
丁琎还未待越野车调头,轰了轰油门往另一座沙丘的背面飞速驶去,子弹随后而至,简直是擦着摩托的轮胎陷进沙地里的。
越野车上的人像是失去了方寸,这会儿开着车左右瞎转,轮胎卷起阵阵黄沙,驾驶者要么是被丁琎利落迅猛的突袭吓住了,要么就是气疯了。
丁琎屏息以待,等那辆越野车从另一面转过来时,直接把油门轰到底,毫不犹豫地正面冲上去,大有想和越野车硬碰硬一较高下的气势。
就在两车即将相撞时,越野车的驾驶座窗口冒出了一个人头,他探出上半身,手握着抢对准前方。
丁琎眼神一凛,突然把车头一转,在枪声响起前及时避开,然后一个漂移甩尾掀起一阵沙尘,那个驾驶者被沙子迷住了眼睛,一时胡乱开枪,却不知这完全暴露了他的位置,丁琎稳稳持枪,笃定地扣动扳机。
越野车一个急转,直接翻车在地,四个轮子还在急速旋转着,尘土飞扬。
丁琎刹停了车,双手持枪对准那辆车,静待了几分钟,没看到有人从车里爬出来后他的肩膀才松弛了下来。这场紧张危险的快战到底还是被他拿下了,此时他里头的背心已经被汗浸湿,虽然所有的一切都和他刚才在心里演算的无二,但他的心理负担还是很重,只有他一人作战放手一搏倒也罢了,关键是他还带着周轶,他不得不分神在她的安危上。
丁琎低头,周轶十指相交死死地扣在他的腰上,手指头都绞得发白,他扭过头去看,她埋首在他背后,此刻还一动不动的,他让她别看,她真就一眼都不看。
“周轶。”他轻声喊她。
周轶没反应。
丁琎拔高声音又喊了一遍,她这才有了点动静。
“嗯?”
“已经没事了。”
一连串的枪声让周轶双耳耳鸣,她隐约听到丁琎说“没事”,这才动了下身体松了松手。
丁琎急切地问:“受伤了?”
周轶摇了摇头。
丁琎略微放心,这地方不适合久呆,他示意她仍抱住他,发动车子往前驶了一段距离,直到完全看不到那辆越野车了才在一棵粗壮的已经枯死的胡杨树边上停下。
沙漠上起了一阵风,掀起了漫天的沙尘。
周轶待摩托车停稳后,扶着丁琎的肩下车,脚踩上绵软的沙子时膝盖一软差点跌坐在地,幸好丁琎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难受?”丁琎见她这副模样和之前骑马时一样不免担心。
周轶扶着他的手缓了缓,她的耳朵还嗡嗡地响着,眼前一片青黑同贫血一样,五脏六腑更是绞在了一起,想吐都吐不出来。
丁琎自己往摩托车后座上挪,抱着她侧坐在身前,一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看着她眉头微紧眼神关切。
周轶深吸了几口气,坐在车上缓了一阵子这才好受了些,她睁开眼抬头看他,声音有些沙哑:“我没拖你后腿吧?”
丁琎这才看清她唇色发白,眼角不知是被沙砾磨的还是哭的,此时微微泛红,他拉过她的手一摸,冰凉凉的像水里泡过,经过刚才那一遭,她应该被吓坏了,可她开口不抱怨不指责也不哭诉,问的却是这个问题。
他心头一软,抬手帮她把散乱的鬓发勾到了耳后,又拿指腹摩挲着她的眼角,抚慰道:“没有,你表现的很好,都够资格选进我的队里了。”
周轶的心脏还在迅速地砰动着,缓不下来似的,今天可以荣列她这辈子最危险的一天,刚才抱着丁琎时她真有个念头,他们可能会死在这片沙漠里。
丁琎在她吻上来时没躲开,他本以为她是想求个安慰,可她吻得很热烈。
沙漠上风起又落,黄沙浮浮沉沉,刚从沙漠尽头升起的太阳时而洒下薄辉时而被云层掩映,沙丘明明暗暗变换不断。
……
……
……
风起了,云淡了。
黄沙之上,蓝天之下,一对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