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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7

作者:洝九微字数:9419更新:2022-04-13 19:52

    孟寒淞想说,他其实没有不开心。

    相反,他现在很开心。

    “不过说真的,你和我外公进书房叽叽咕咕这么长时间,他老人家到底和你说了什么?”陈七月眨眨眼,大眼睛里有点狡黠:“我跟你说,我外公是个书法痴,是不是逼着你把赵九芝的《泰辰碑刻》交出来?孟寒淞,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玩大了,根本拿不出什么《泰辰碑刻》吧?”

    男人垂眸,眼睛里有笑,也有光。他微微沉吟:“外公说,他答应了。”

    啊?

    答应什么了?

    孟寒淞躬身,附在她耳边:“答应让我通过考核,直接转正,给你做男朋友。”

    男人的脸上挂着笑,声音里也染着笑,轻飘飘的一句话,像细细的绒毛钻进了陈七月的耳朵里,顺着五脏六腑,挠上了心口。

    他满意的看着小姑娘白嫩的耳廓渐渐变成粉色。不料,下一秒,陈七月弯了弯唇,突然伸手在水缸里沾了一下,将指尖的水珠弹向孟寒淞的俊脸。

    “孟寒淞,你真是鬼话连篇,说谎都不打草稿的!”陈七月笑着跑到了水缸的另一侧,和孟寒淞面对面站着:“我外公才舍得不我呢!”

    “臭丫头!”孟寒淞抹了一把脸。他腿长手长,顺势从缸里捞了一把水,手臂一抬,直接抖向了陈七月。

    陈七月来不及躲,衣角被浇了个透。她却不甘示弱,麻溜的将手伸进水缸里,要反泼回来。孟寒淞却抢先一步按住了她的手。

    锦鲤微凉的鱼尾扫过手背,手心里,小姑娘的手却温软细腻。

    孟寒淞想,这好像是他今天第二次握着她的手,认真的握着。

    陈七月显然没他这么多心思。她微微一挣,就从孟寒淞的手里挣脱出来,紧接着捧了满满一捧水,浇上了他的胸口。

    孟寒淞胸前的衬衫湿了一大块。陈七月看着变深的颜色,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玩儿过了。现在已经不是夏天,缸里的水又偏凉。

    “不得了了,看来得好好给你点教训才行。”孟寒淞噙着笑,垂眸,指尖挑上了衬衫的扣子。

    陈七月看着他一颗一颗、慢条斯理的解开衬衫的扣子。然后,扯着领口,褪下湿漉漉的衬衫。里面是一件一件灰色的T恤,胸口处还有殷湿的痕迹。然后,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掀起T恤的边缘,露出巧克力色的皮带,结实的腰腹隐隐可见。

    脑海中突然划过脸红心跳的一幕,陈七月隐隐约约觉得,这地方,好像摸过。

    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见她神色怪异,笑脸微红,孟寒淞手上的动作一滞,他几乎立刻就猜到了陈七月在想什么,他以为她当时是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被陈七月这样注视着,孟寒淞几乎觉得,那晚小手摸上腰腹的温软触感似乎还在。喉结滚动,他不动声色的顺势将T恤的边缘理好,还忍不住往下拉了拉。

    原本就要入眼的腰腹突然间被灰色的T恤盖了个严严实实,陈七月错愕的抬起头,就对上孟寒淞一双隐隐含笑的眼睛。

    “……”

    “有点失望啊?”舌尖抵了抵后牙槽,他勾着唇,轻声问:“要不……我接着脱给你看?”

    !!!

    她刚刚……到底在发什么神仙呆?到底是想看个什么!

    被这样看似曲解、却又大剌剌戳破心思的尴尬,让陈七月有些羞恼,脸上也不自觉的染上了粉红。

    “小舅舅,有人要做羞羞的事情吗?”

    不远处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陈七月蓦地转过头,就看到一大一小两

只蹲在后院门口的草丛边。关宇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正笑得一脸讨人嫌。而小宝仰着头,绞着肉嘟嘟的手指,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懵懵懂懂。

    听小宝这么一问,关宇扯出嘴巴里的草,低头看着小豆芽,板着脸:“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这一家上下,只有在小宝面前,他才有做长辈的机会。

    “我已经不是小屁孩了。”小宝站起来,挺着胸脯:“我在幼儿园也是有女盆友的,我的女盆友叫May,阿妹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小的一只,说“阿妹”两个字的时候带着点奇怪的港台腔,莫名让人发笑。

    “还阿妹?”关宇戳了戳小屁孩的后脑勺:“你知道阿妹最好的朋友是谁吗?你想当猪吗?”

    小宝抬头,疑惑的看着他小舅舅。

    关宇暴跳:“是小猪麦兜啊!你是不是傻?!”

    陈七月、孟寒淞:“……”

    那就在一起呗

    陈七月觉得, 孟寒淞这个人吧——有点神。

    开饭前,他出去接了个电话, 再回来的时候, 手里就多了个袋子。看着不起眼的牛皮纸袋, 一打开, 居然是赵九芝的《泰辰碑刻》。

    赵九芝已作古百余年,流传的字帖本就少,如果只是拓印的碑刻,那倒也并不稀奇, 可眼前这帖子, 居然是他的毛笔写件!

    那这东西,就不仅仅是个字帖了,从某种意义上讲,应该是古董。

    陈七月看着她外公取过老花镜,小心翼翼的捧着手里的帖子,仔细端详, 神色中的喜爱和赞叹溢于言表。

    半晌,老爷子只说了一句话:“当真是赵公亲笔所书!”

    好吧,那这玩意儿,她就只在电视里见过了。

    陈七月探过头,看着上面的赵九芝真迹。字是好字,可于书法一道, 她只学了个皮毛,说不出太多的门道。只是傻乎乎的笑了笑。

    老爷子掀眼皮看她, 这丫头他从小手把手教着,本想叫出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可谁成想,大多东西都被她学成了个半吊子。

    “寒淞。”老爷子将字帖平铺在黄花梨木的书案上,“我记得孟老提过,你小时候也是练过字的。这幅字,你觉得如何?”

    “一般。”

    “一般?”老爷子透过老花镜片,抬头瞥他。

    陈七月在心中冷笑,她外公最爱赵九芝的字,孟寒淞居然说这字一般,这回装逼装过了吧。正得意着,边听朗润的男声响起。

    “赵先生的帖子这些年之所以少见,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被正统的书法流派所认同,觉得他走笔随意,江湖气太重。可我觉得,这江湖气反倒是赵公书法的精髓,也恰恰是他这个人最令人敬佩的地方,不拘一格,不被世俗常规所束缚。”孟寒淞指着贴子上的一个字:“外公您看这个‘羽’字,右边的两点变三点,用笔写意,随心随性。可以说是这幅碑帖中最能体现赵九芝其人其韵的字。可通篇有这样意态的字不过十几个,至于其他……”他笑了笑:“晚辈觉得,当真一般。”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男人清俊的侧脸上,五官深邃,下巴的线条干净利落。

    陈七月有些惊讶。

    大概是孟寒淞在她面前吊儿郎当惯了,突然见他这样一本正紧的说话,反倒有些不习惯。更何况,这《泰辰碑刻》可是赵九芝本就不多的名帖,到他这里,居然只是一般?

    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这说法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果然,老爷子听了孟寒淞的这番话不住的点头:“年纪轻轻能有这番见地,不容易。”


    老人家摘下了老花镜:“都说字如其人,赵公一生恣意,他的字也最是洒脱不羁,‘江湖气’这个词用的很恰当。”

    “在外公面前卖弄了。”孟寒淞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

    老爷子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这些。

    陈七月看着他外公黏在帖子上的目光,那爱不释手的样子,估摸着,老爷子现在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

    终于到了午饭时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陈七月挨着老爷子坐,孟寒淞被安排在她身边,另一边是陈爸。隔着半个桌子,姨妈第一个开了口。

    她乐呵呵的问道:“小孟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了。”

    “哦,那也的确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

    “只有一个姐姐。”

    姨妈点点头,这家庭构成也简单。

    “你父母呢身体怎么样,应该也快要退休了吧?。”

    “身体都还不错。我父亲自己做点小生意,可能还要再干几年。”

    哦,这家庭条件,貌似一般。

    听着他和姨妈一问一答,陈七月不敢吭声,只低头扒饭。这是男女常规谈恋爱见家长的例行问答,虽然他俩属于“非常规”,可显然也逃不过,她只有努力降低存在感,把炮火集中到孟寒淞那里。

    “哦,那和我们娇娇差不多,娇娇妈妈也是老师,爸爸现在在研究所上班,再有两年就退了。诶,小孟,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关键问题来了……

    只听孟寒淞谦恭的答道:“我自己也在做点小生意。”

    陈七月:“……”

    过个生日就发十万块的卡,您的生意真小。

    听他这么说,姨妈却是轻轻叹了口气:“年轻人,自己做点生意也好,只要踏实肯干,不愁没有出头之日。”

    “是,您说的对。”

    大家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陈七月突然发现,和长辈在一起的孟寒淞格外不同。整个人谦恭有礼,十分到位的表现出了他良好的家教,更是很知道怎么讨长辈欢心。

    比如眼下,他坐在她和她爸中间,正在十分谦虚的和她爸请教某微分子材料在海洋防腐领域的应用。

    隔行如隔山,陈七月听得云里雾里,她就不信孟寒淞这种“夜店小王子”能听得明白。可末了,人家一句“科研工作者是国家最宝贵的财富”,哄的她爸乐呵呵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小孟,别光顾着说话,多吃菜。”说着,不顾陈七月热烈的注视和举在半空中的筷子,陈爸就将陈七月最喜欢的一截骨肉均匀、长短适中的排骨夹到了孟寒淞碗里。

    陈七月充满怨念的看着孟寒淞碗里的排骨,突然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家庭地位在小半天中收到了严重挑战,只有委屈巴巴的低头戳着碗里的白米饭。突然,碗里多了一块排骨,还就是她刚刚看上的那块!

    她抬头,就对上孟寒淞宠溺的笑。

    “你喜欢的,要多吃一点。”然后,他伏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像什么吗?”

    陈七月不解。

    “像个被抢了胡萝卜的小兔子。”说完,在陈七月的怒视下,孟寒淞夹了一只虾放进自己碗里,慢条斯理的剥掉虾壳。剥好后,将虾肉夹进了陈七月碗里。

    “这个也多吃点,补钙。”

    恩?

    “小丫头。”

    陈七月:“……”

    再补也不会长个子了,好吗?!

    
桌上的人看着两个孩子之间的互动,全程一副姨母笑。

    “别发呆,专心吃饭。”孟寒淞看着她忿忿的小模样,唇角一直牵着:“你在学校的时候不是常常说想吃阿姨烧的菜,多吃点,免得回了学校又想着。”

    陈七月刚想说,我什么时候跟你念叨过这些,就看孟寒淞和她眨眨眼。接收到信号,陈七月无奈,只好哦了声,专心吃饭。

    然后,碗里,又多了一只被剥掉壳子的虾。

    陈七月:“……”

    孟寒淞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夸赞陈妈的手艺:“阿姨,七月常常和我说,您做的菜特别好吃。我今天吃到,味道真的特别好。”

    这原本是最常见的客套话,陈妈也只是笑着应道:“喜欢就多吃一点。”

    可下一秒,孟寒淞就说出一句在陈七月听来极为惊恐的话。

    他问陈妈:“阿姨,您能抽空教教我,这个排骨是怎么做的吗?”

    陈七月觉得,这人怕是已经成精了。

    陈妈这辈子,最拿得出手的两样就是英语和厨艺,奈何陈七月继承了她语言的天赋,在厨艺上,却是个废物。这些年,陈妈是空有一身本事,却找不到继承衣钵的人。听孟寒淞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小孟会做饭?”

    孟寒淞谦虚笑笑,实话实话:“不太会。”

    陈七月才舒了口气,还好这妖精没有胡乱装逼,不然,肯定要在关老师面前现出原形。

    “但是我觉得,年轻人还是要自己学着做饭的,不然以后结了婚怎么办,总不能天天叫外卖。”孟寒淞说着话的时候,抬手摸了摸陈七月的头发:“而且,七月嘴挑,也吃不惯外面的东西,您要是肯教我,以后七月也不用愁吃不到妈妈做的饭了。”

    除去孟寒淞用剥完虾壳的手摸她头发这件事以外,陈七月简直想给他啪啪鼓掌。

    这一箭数雕的话,句句说在了陈妈心坎上。

    阿姨您做饭好吃。

    我虽然不会做,但我想跟您学。

    年轻人,要有照顾家庭的技能。

    所以,我愿意为了您女儿学做饭。

    最后再秀一波:女儿最爱妈妈做的菜。

    陈妈听的眉开眼笑:“寒淞你也太客气了,什么教不教的,你想学,阿姨高兴还来不及呢。”

    陈七月咂嘴:刚才还小孟呢,这就寒淞了?关老师,您身为人民教师的原则呢?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进厨房,你能有这种意识,实在是难得。”陈妈给孟寒淞夹了一块排骨:“阿姨跟你说,这个排骨啊……”

    陈七月看着已然开始聊做菜的两个,突然意识到,连关老师这么难搞的角色,似乎都被他这么轻松就拿下了。

    孟寒淞到底给她一家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

    一顿饭,孟寒淞和陈家人吃的融洽愉快。末了,老爷子又将孟寒淞叫走了,说是要和他讨论一下赵九芝的字。陈七月却被陈妈捉到厨房刷碗。

    不出陈七月所料,陈妈一边刷碗,一边和她念叨:“妈妈觉得,寒淞这孩子还是不错的。人聪明,也踏实,很多事情,想得长远。不像现在有些年轻人,浮躁,没个长性,还不老实。”

    他还老实?那是您没见过他在云城最大的销金窟左拥右抱,一掷千金的时候!

    “对了,娇娇,刚刚桌上人多,妈妈没好意思开口问,他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生意?”

    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陈妈觉得,一点都马虎不得。小伙子眼下看着是还不错,但还是要好好了解一下。

    陈
七月却在想,如果告诉她妈,云城有半数的夜场都在他的名下,估计要吓坏关老师。便只吞吞吐吐道:“哦,他自己开了间酒吧。”

    一听说是开酒吧的,陈妈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满意,却也只是叹了口气:“你们都还年轻,自己开酒吧到底不是个长久的事情,还是要去找个正经工作才是。对了,娇娇,他念过大学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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