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二十二)
完颜琛请苏羲去的地方是京城外头的一处马球场。
本朝固然重文轻武,武官日常被diss成狗,贵女们也日常不乐意嫁给武官,但还是保留了一项叫做“马球”的体育运动的,而这也使得那修建得异常豪华的马球场成了如今投降仪式最为合适的场地。
此时的马球场,已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苏羲的车驾停下来之后倒是没有着急下车,她只在马车上撩开车帘往外看。
需要说的是,灭国这两个字无论是在什么时代被提起,都不是什么过于美妙的词汇。
苏羲能看到的是皇后贵妃公主、王妃侧妃郡主、亲王郡王驸马、宰相尚书侍郎……鱼贯往马球场里走,有一个算一个都相当憔悴的样子,就差没用绳索绑了手脚连成一串了,而在远处还有哭泣的百姓,一片惨淡人间的景象。
而这个时候,苏羲的车帘一动,有人上了车。
正是跟着苏羲一块出城的那两个小丫头——时隔多日,两个小丫头也早就梳了妇人发髻,不过好在神色之间没有太多颓靡的样子,应该没有遭受过什么特别的折磨。
两个姑娘都对苏羲行礼:“公主。”
“你们来做什么?”
苏羲和颜悦色地问。
“殿下让我们来给公主说一说,这半个月来都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小丫头里年长的那一位开口,“毕竟公主已有半个月不问世事了,怕是对现在的情势一点也不了解。”
苏羲笑了笑,把车帘子放下来:“行,说吧。”
说就说。
苏羲被丢到道观去囚禁了,两个小丫头自然没有跟着苏羲受苦的道理,于是便只是在帐中继续伺候完颜琛。
完颜琛毕竟是个正常男人,有女孩子在身边伺候多半也会心里有点想法,完了两个小姑娘受的皇室教育也早就习惯了公主陪嫁做陪房的设定,虽然有点害怕完颜琛,但完颜琛真要对她们做点什么的时候也就鼓起勇气没有拒绝。
这自然是现在两个丫头妇人髻的由来。
好在完颜琛并没有什么床笫之间奇奇怪怪的爱好,所以也没有如何磋磨了两个姑娘,只是平常侍妾如何她们如何而已。
苏羲听了这茬,想了想:“你们俩喜欢他吗?”
“殿下对我们很体贴。”
两个小姑娘都有点羞涩。
“那就好。”
苏羲本来就没打算真嫁完颜琛,是以也没什么特殊意见,“你们觉得不辛苦就够了。”
两个小姑娘都悄悄松了口气:“公主大度。”
苏羲笑了笑去,算是接受了她们俩的这局夸。
然后就是完颜琛的个人之外,关于那个破碎的王朝的事情了——
在完颜琛把苏羲关在道观里的那半个月以来,其实他一直在与南朝谈判——南朝外城已经告破,内城城门被堵,金军已经拥有了绝对意义上的优势地位,攻下内城和皇城也就是努努力就能完成的任务,谈判什么的,其实没有太必要。
反正完颜琛的态度一直都是可以打也可以谈,相当随意。
但对于南朝来说……已经被吓破胆了的皇帝又哪里敢打呢,就对金军一直都抱有幻想,总觉得给了足够的金银好处之后完颜琛就能退军。
你别说至少苏羲出城之后完颜琛终于没有继续开打了,这不就是进步吗?
南朝一副想用外交手段解决的态度,那对于完颜琛来说,你要谈就谈呗。
于是就要财帛,要人质,要珍宝,要书籍……反正要一切完颜琛能想到的东西。
如果说人质、珍宝、书籍这些东西其实都可以由上层建筑完成,不会影响底层百姓,那“财帛”这个选项,就不可能全由皇室或者官员掏了。
南朝毕竟有三冗问题,连年财政赤字,哪里有什么钱财能给,于是官僚体系能做的无非就是压榨民间,用各种强行摊派,互相检举民众自身藏匿的财宝,但这如何凑得出完颜琛本来就是随口说的数字?
而如果是按着石青岚那辈子的轨迹,是完颜琛自己主动提出你们实在是没钱可以用女人抵债的,但这波因为苏羲用了个“你想不想要这花花江山”的理由,让完颜琛觉得不能对民众太狠,于是一直没说要女人。
可万万没想到的,完颜琛没提,南朝那边在苏羲已经抵了十万金的基础上,主动提出不行我再给你们嫁两个公主郡主啥的?
自甘堕落jpg。
而完颜琛看着南朝皇室的这么一波操作,哪怕他是个侵略者,都忍不住……为南朝的女人们感到不值。
然后他说可以。
然后京中又是一番女人之间为了争夺谁出城劳军谁能继续安富尊荣做贵族的争斗,没两天第一批女孩子被送出城了,两个公主,八个郡主,连带三十二个贵女,好几百个不知是自愿还是不自愿的宫女。
完颜琛照单全收,把女孩子们都安置在了另一处城外已经腾空了的道观之中——他既打定主意要这片如画江山,那哪怕是为了民心都不好再干什么强奸妇女的事情,不过是吓唬吓唬然后关起来而已。
女孩们先放放,先说城里,第一批人送出来了,皇帝还要筹措第二批,却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宫变——原本伺候皇帝的一个宫女觉得自己最终也逃不掉被送出城侮辱的命运,咬咬牙铤而走险,险些用枕头把睡梦中的皇帝活活憋死。
偏偏皇帝没死,于是宫女被大卸八块,诛九族。
但这种敏感的时候你还干出了大卸八块的事情,那就是如同桶点燃了引线,内城之中的居民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致,这时候还看禁卫军仍然刀刃向内对自己人下手不肯出城抗敌,当时就暴动了。
待皇帝心力交瘁地镇压了暴动,向民众承诺不再搜刮民女之后,登上城楼看了看军纪严整的完颜琛军队,就已经意识到至少京城是保不住了,得逃跑。
可问题是怎么跑呢?
你跑人家会追的呀,你得拿什么人抵挡人家是吧。
然后皇帝举目四望,确定了,太子。
准确的说,由太子断后,他带着关键的官员往南京跑。
可哪怕有人断后掩护,你也得有个逃跑的路线不是。
偏偏城池四面都被围住了,杀出一条血路跑……如果金军不去攻城而是沿着你们的杀出来的血路去追不也是麻烦么,并且已经被吓破了胆的皇帝妥妥是不可能认为自家军队能在金军面前保护自己平安啊。
除非……有地道,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溜走的那种。
但宫里没有这个传说中的地道啊!
于是正在无法可想之时,原本苏羲的公主府内一声巨响,禁卫军急忙进去看,发现是公主的卧房被炸了,苏羲之前让出宫的李昭仪与杨婕妤不知所踪。
那就代表着,她们是从苏羲卧房中的密道跑的。
赶紧悄悄派人去挖。
于是京城中就显现出了一副很神奇的情景——太子还是个年轻人,不知道老狐狸还有这个打算,年轻人多半有冲劲也愿意去战,终于看到了没那么怂逼的父皇让他去加固城防,去组织防御,去的可开心了。
但完颜琛总是比太子老练的,也知道事有反常必为妖,二话没说直接挥手进攻。
不吹不黑的讲,以如今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南朝军人们的守城能力,完颜琛拿下内城不过是举手之劳。
于是太子被活捉。
同时有人来报告说宫城那边空了,太子被这么玩了一把太子也气啊,气呼呼地告诉完颜琛宫里绝对没有密道(有的话皇帝早跑了),肯定是走的别的地方,而一回忆,大军就杀到了苏羲的公主府。
等完颜琛大军到位的时候,几个衣着华贵的男人还在撅着腚在苏羲的卧房旧址上找传说中的密道入口,太子一辨认,那是XX大人,那是XX驸马,那是XX王爷。
然后往旁边一看,皇帝在那呢,皇后贵妃长公主嫡公主都搁那等着跑呢。
一网打尽。
“基本上平时和陛下关系挺密切的官员都准备从那儿跑了。”
那小姑娘说自己国家的黑历史的时候心情也很复杂,“外头的大人们奴婢还不太清楚,但宫中但凡是略得陛下两分怜惜的宫嫔都在那里了,皇后娘娘,贵淑贤德四妃,九嫔里除了昭仪娘娘之外的其他人,三四五七几个公主和驸马……”
小丫头嘴巴伶俐得很,报菜名似的把那些曾经无比显贵的名字一个一个说了出来,粗略算了算,曾经颐指气使说苏羲不守妇道应该好好读读女戒的女人们,曾经义正辞严说公主怎么能上城墙守城的男人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在那里了。
“然后就有了今日的仪式。”
宫人终于说到了最后,“我听殿下的意思,应该是今日投降结束后,他便派人占据京城,休整休整军队,原路带皇上皇后他们回大金呢。”
苏羲听完了这样一长串事情,心情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也似,能回复小宫女的,也无非是“知道了”这三个字而已。
想一想自己明明可以阻止这个悲剧发生到最后却是如此倒霉催的局面,哪怕是苏羲都觉得有点喘不过来气。
她深呼吸,把那放下了的车帘再次掀起,准备看看那曾经威风八面的国朝贵族们,心说就算是给这个腐朽糜烂还没点骨气的王朝做最后的送别了。
但她这么一掀开帘子,接着就听到了一声充满了愤怒的呼喊:“石青岚你是不是在车里!你出来!”
这是那位嫁了她两次的皇帝的声音。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因为那边人山人海的都是南朝贵族,苏羲的视力再好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来到底谁是,还在懵逼的时候,已经听到了一声挺清脆的马鞭声与呵斥:“叫唤什么?!”
那边,皇帝被那鞭子的主人满带杀气的呵斥搞得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不过好在鞭子的主人是对着地面抽的,并没有真让皇帝受了这么一鞭子然后愈加狼狈。
但哪怕如此,皇帝还是有点哆嗦,不太能说出话来了。
是皇后回答的:“叫我的女儿过来而已,将军不必紧张……”
“你的女儿?”
那人没再说什么,只是完颜琛听到了这话,骑着马就慢悠悠地过来了,“是你生的么你这女儿就叫唤上了?”
“睿王殿下。”
皇后抬手捋了捋鬓发,做了个镇定模样,“至少六娘是本宫养大的,本宫也算六娘嫡母,见一见她不过分吧。”
这也是完颜琛派去接苏羲的那辆车足够华丽,甚至比载着皇帝皇后过来的那辆车还要体面的给皇后造成的暗示——苏羲的车驾就代表了苏羲的地位,现在还能用这种马车代表苏羲很得完颜琛宠爱,那今后她作为俘虏在大金能活得好与不好,就得着落在这个和她不亲的死丫头身上。
就少不得和她攀好关系了。
当然了,皇后是这么想的,但那也得看完颜琛给不给她这个机会啊。
说的像是完颜琛没做过尽职调查不知道苏羲和她那个所谓养母嫡母的关系似的。
于是完颜琛才想说点什么打消了皇后的异想天开算了,开口之前却已经听到一句怯生生的:“殿下?”
完颜琛回头,就看到那个苏羲带出宫来的小丫头。
“怎么了?”
完颜琛表情略微好看了两分,“可是公主有话?”
“是。”
小丫头对完颜琛蹲身一礼,道,“公主说,照理她是阶下囚,殿下怎么安排便该怎么听,不该有什么别的要求,但……如今不管怎么说那都是生父与嫡母,虽然公主出宫时已经是断了关系,但不管怎么说也有一段缘分在,她想下车单独与陛下与娘娘说两句话。”
完颜琛的表情就因此而温柔了起来:“让她过来本来就是让她出门看看的,不说什么阶下囚的话,你们扶她下车就是。”
于是小婢女才蹦蹦跶跶地去了。
当然了,说是允许苏羲下车,完颜琛还是没太放心生怕(武力值成迷的)她给跑了,于是哪怕是下了车也难免拖着镣铐,不过这也没影响苏羲慢悠悠地溜达到并肩站着的帝后面前,这时连行礼都不必了,只是微微颔首:“陛下,娘娘。”
娘娘尚未如何,皇帝看着苏羲养得面色红润身体健康,再想一想自己半个月来的提心吊胆到如今做人阶下囚,何止是一个气不打一处来了得,一伸手一个巴掌就要往苏羲脸上摁去,讷于行而敏于行的他肯定是巴掌未到而骂语先至:“你个废物!”
苏羲哪怕是手上有镣铐,拦着这个废物还是绰绰有余地,一伸手抓住了皇帝那只手没让巴掌落下来,声音淡淡:“陛下,敢问儿臣是哪里废物了?
难道陛下现在还在幻想,若是儿臣能把睿王哄得服服帖帖,陛下就不用灭国了?”
苏羲猜人心事向来是一猜就准,至少皇帝是那么一瞪眼:“你!”
“别你了。”
苏羲看上去比他淡定多了,“陛下先回答我,在送我来了金军之后,陛下有没有送别的公主前来?
还是说自始至终就送了我一个?”
当然是送了别人的。
苏羲脸上就是一个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的淡定笑:“陛下,你都送过那么多女孩子到金军来了,其中不乏陛下寄予厚望能够勾住睿王的心的贴心人,这贴心人都不能妖妃似的迷惑了完颜琛,凭什么陛下就指望我可以?
还有,陛下你一个男人守不住领土家国,如今开始怪女人不够妖妃勾不住男人?”
苏羲没忍住,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神色:“我说陛下,哦对,还有娘娘,你们还记得我回京之后你们都教的我什么吗?”
“教了什么。”
完颜琛的声音幽幽在身后响起。
“德容言功。”
苏羲一点也没介意搭腔的是完颜琛,“我就不明白了,逼我抄女则的时候说什么妇人应当如何如何,那你们现在要求我,包括要求那些送到军营中用来取悦完颜琛的公主们,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德容言功的典范了?”
皇帝都要气爆炸了:“石青岚,再无论如何朕也是你生父,你别太过分了。”
“难道我是没说过自从陛下第二次把我嫁出去,我与您这父女关系就断了是怎样?”
苏羲平静地看向皇帝,“陛下,摸着良心讲,你对我母妃不过是一夜风流才得了我,既没照顾过我母妃,也没照顾过我,如今就活该我为了陛下的一夜风流这一辈子都忠心耿耿做牛做马?”
她嗤笑一声,懒洋洋开口:“真的,生女儿要这么好使,我也愿意做个男人,也愿意三妻四妾,毕竟就一夜风流接着生孩子养孩子都是女儿家的事情,等女儿们长大了便为我做牛做马,这算盘实在是打得太好听了罢?”
皇帝:“……”
真的,哪怕是当年石青岚还在宫中的时候得到过一星半点的来自父皇的关怀,如今的皇帝都不会落到现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局面。
而这个时候,皇后本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精神,撇开皇帝开口了:“哪怕陛下对你并无恩义,总归是我养的你?”
“娘娘养的我?”
苏羲更奇怪地看了皇后一眼,道,“娘娘是觉得闲的没事的时候张张嘴让乳母丫鬟好好看着我,至于看与不看照顾没有反正娘娘问过了就算养了?
娘娘是种了田还是织了布更或者是喂了奶?
那动动嘴皮子的养,娘娘还当了真?”
“可公主无论如何都是天下供养。”
皇帝愤恨地看着苏羲,憋出了一句,“你如今是以什么立场来训斥你的君父国母?”
“对啊,公主受天下供养。”
苏羲特别讽刺地笑,随后声音传得老远,“所以我自问对得起天下人,父皇自己说,是不是让我出嫁我就出嫁,嫁给晏恒,嫁给睿王,我什么时候有过二话?
要说保家卫国,是不是我还给国家打了胜仗?
要说为国尽忠,是不是我还在被父皇嫁给完颜琛之后还寻机刺杀敌军主将未果为此成了阶下囚?
要说护卫百姓,是不是我劝说完颜琛秋毫无犯所以他至今都只是盘剥贵族未曾影响平民?”
说到这里,苏羲双目深沉了起来,一个字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且请父皇摸着良心想一想,我还要如何才对得起这天下供养啊?”
需要特别解释一下的是,皇帝出城递降表,本身也是有百姓在场的——之前被皇帝送出城的那些平民女孩,今天皇帝出城之后跟着出城的百姓都在,而球场本来就算不上很大,公主特地被睿王请过来和皇帝吵架,自然这一圈都是鸦雀无声。
如此一来,这声音远远地传出去,贵族们固然是见惯了这种场合所以没有反应,但听了公主这样长串的质问,被驱赶过来的百姓们眼光都有点暗暗变味了的意思。
而这个时候,副将在一边拉完颜琛:“殿下,公主这么说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
完颜琛当然知道副将指的是什么问题,“民心积聚在她身上比在皇帝身上,对我们更有利。”
副将眸光闪烁,半晌开口:“殿下说得对。”
毕竟苏羲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女孩子啊,她再如何得民心也不可能振臂一呼原地造反——南方人可是不接受女皇这个设定的,但相反,如果皇帝身上还有民心,那对于大家来说也都是个麻烦。
完颜琛笑了笑,省下了下半句话没说。
反正她会是我的王妃,我要成为了下一届皇帝那她就是皇后,民心在她身上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他们这边的小插曲暂且不说,苏羲那边,才给了皇帝皇后一个没脸,贵妃就忍不住开口:“公主,哪怕陛下与娘娘嫁了你两回,确让你心生怨恨,可我们有什么错?”
然后一堆妃嫔公主甚至包括大臣都在这频繁点头:“可不是么!”
“受万民供奉却不加规劝,手上有权而不为百姓做主。”
苏羲垂眸,声音仍然是远远的传了开去,“庶母们一个个排着队来我府里劝我的时候就没觉得你们不该这么对待从前线归来的我?
大人们在朝堂上议了又议最终不让我上城墙防守难道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主战派主和派拉锯不休导致朝令夕改政令不行是不是你们的过错?”
得了,大家都没话说了。
苏羲的眼眸最后慢慢在每个看上去狼狈兮兮的南朝贵族们脸上划过,最终回头:“行了,如今谁也别说委屈谁也别说不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国家拖成现在这样你们这有一个算一个都有责任,现在还说自己多无辜,也不想一想这么多年享受的民脂民膏和做了的那些事情,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国家和百姓被你们搞成了这个样子,你们就该受这份侮辱!”
说完,转身,对完颜琛点了点头:“行了殿下,我该说的也说了,心愿已了,无心看什么献俘什么递降表了,殿下是要把我押去北方还是回庙里关着,都随殿下的意罢。”
不破不立。
现在已经是破了,我要好好思考怎么样才能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