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十九)
大佬是一种你虽然已经觉得这人操作神了意识也神了谁特么还能比她骚的前提下,你仍然能从她这里知道更加神奇操作的生物。
比如说,现在,半夜。
万籁俱寂,各人沉眠之时,早早就熄灯(估摸着是殿下和公主到底发生了一点什么)的主帐之中,突然是一声怒斥:“你做什么!”
主帐的将军受到惊扰,第一个起来的肯定就是在外头巡逻值班的兵士,直接二话没说掀开帘子就冲了进去。
然后,整个军营都醒了。
几个拱卫在主帐旁边的副将中的烛光都渐渐亮了起来,再没多久副将们就各自披了衣服走进主帐想看看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等他们进去的时候,自然是黄花菜都凉了——
苏羲已经是被明明白白地捆成了一团跪在下首,完颜琛暴躁地坐在主位上,捂着自己的脖子,暴躁地对苏羲开口:“石青岚!我是有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对我下手?”
“我说了,若有机会,我必取殿下首级。”
苏羲虽然是个跪姿,但看着上首完颜琛的表情却是足够冷静克制,倒仿佛她才是审人的那个,“如今不过是没取成罢了。”
她虽然被缚,但欠身这个动作还是能完成的,“技不如人,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押下去!”
完颜琛一拍桌子,真有一种自己的痴心终究是做了土的暴躁,“关到死牢去!我要她死!”
“是。”
自有士兵答应,将苏羲硬扯了起来往外面押去。
这会儿大半夜的,再是什么药物也已经被解开了,苏羲也不再是那个手软脚软的模样,只很平静地最后看了完颜琛一眼,往外走。
军营之中没什么死牢一说,但问题不大,金军早就征用了一个破败的道观派了几个人守着做成牢狱模样——本来就是完颜琛准备给以后的什么俘虏啊降将住的,如今把苏羲关那边去,倒也便宜。
苏羲自然是被手脚上都锁了镣铐关了过去,系统都要被大佬的骚操作搞疯了:“宿主,这大半夜的你又作什么妖呢!”
你暂时打消了完颜琛想睡你的念头不就完了么,你这何苦大半夜的用簪子捅人家喉咙。
你捅了就捅了吧,你干脆点直接捅死它不香吗,你非得在床边坐了半天,硬生生等到他有点要醒过来的趋势了你才动手,你这不是非逼着人家反应过来然后把你就地拿下吗?
你就说说!
你图啥!
苏羲就比它淡定多了,还抬起手捋了捋有点乱的鬓发,整理了一下不那么规整的衣裳,再看看身下的稻草,挑挑拣拣地铺了铺,完了才慢悠悠地道:“我建议你冷静一下,等着看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之后,再来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不然我现在就给你解释,好像也蛮难讲的。
要说好多话鸭。
系统:“……今晚上能发生什么啊难道晏恒今晚上就能从河北杀回来把你救出去?”
“那倒不会。”
苏羲对这个还是笃定的,“等着吧,我什么时候做过不靠谱的事了。”
系统:……
它心说你确实从来没干过不靠谱的事情可是你特么干的全都是心惊肉跳的让我觉得我会不会在这儿就凉给你看的事情……
算了,系统cpu遭不住,歇会儿。
它气呼呼地等苏羲说的那个传说中的转机了。
但苏羲这边一时半会儿还倒腾不出什么幺蛾子出来,苏羲就是收拾收拾……算了也没啥好收拾的,将就点坐着稻草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让我们暂时换一下视角,看苏羲被押出来的主帐之内。
“才娶了的公主竟然这么大胆子半夜地刺杀咱们主帅得亏是咱们主帅英明神武解决了这个搞事情的女人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的事情完事了之后,大部分被惊醒的人都回去睡了,或者准确点说,主帐里就剩下了今天那个从城里把苏羲接出来的副将。
照理说这种事情发生了,副将再怎么也有点难辞其咎的意思,至少也应当跪下请罪——虽然老实说也没什么罪可以请就是了,但一来少数民族政权本来就没那么多繁文缛节,还考虑到本来完颜琛能派那个副将去接老婆肯定也是他们是好兄弟的原因,于是副将就没跪。
副将只是一脸奇怪地看着完颜琛,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什么看!”
完颜琛本来就暴躁,对副将更没什么好脸,“有话说有屁放什么都说明白了就滚去休息,我还没怪你把这母老虎带出来呢,你大晚上的还看起我的热闹来了!”
副将赔笑:“殿下,这……所以……美人在侧,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你说!
是不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啊。
完颜琛那暴躁的表情蓦地一僵:“……”
他当然明白副将的意思,或者……其实说直男都明白直男的想法,在直男眼中,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要是真和她做了恩爱夫妻,让她知道了你作为男人的雄风和作为夫君的温柔体贴,还加上女孩子总会对和他发生了一点关系的男人有别样的看法,那什么国仇家恨,基本上都没那么重要了。
她会乖的。
至少直男们认为,她会乖的。
那如今她不乖,深究一下原因那就只能是你没把她睡到明明白白甚至根本没睡啊。
于是,看着完颜琛这个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副将一摊手:“所以美人都给您带到帐子里了,还是个被下了药完全没法子反抗的美人,殿下竟然什么都不做?”
不可置信啊简直!
“那不然呢!”
完颜琛强行给自己挽尊,气呼呼地开口,“所以你就能欺辱一个明明不喜欢你,偏偏被人下了药导致完全没法子反抗只能任你施为的姑娘了?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副将:“……”
行吧,你说得对。
“可是问题是殿下你既然没有和公主发生过一点什么……”副将也是退一步越想越奇怪,“殿下竟然还能那么坦然地和公主同床共枕?”
完颜琛听了这个问题完颜琛也懵啊:“不是……那……那不然呢?”
“就公主那个手腕,那个脾气。”
副将扭曲着一张脸看他家将军,“将军没把她变成自己人,那她肯定是要做点什么的吧。”
然后一拍大腿,“可不么,刚才公主被押下去的时候都说了若有机会必取殿下首级,公主尚且思路清晰,可殿下就真一点不设防了呗?”
完颜琛:“……”
这个,似乎,大概,那个……
完颜琛自己愣了半天,终于,低低骂了一句很脏的脏话。
你说得对。
“并且还有一个问题啊。”
副将想了想,又给完颜琛提供了一个新思路,“殿下,其实这种夫妻床笫之间杀人最为容易,因为夫妻之间最不设防,睡梦之中别说用簪子扎人了,直接用枕头捂死都再容易不过,可您现在……”
看上去也不像是要就地去世了的亚子呀?
“你是嫌我没就地去世是吧?”
完颜琛恶形恶状地开口。
“不是。”
副将尴尬极了,“末将的意思是,如果是南朝其他公主,那末将相信她们那娇滴滴的样子不能把殿下怎么样,可殿下指名道姓要娶的这位……”然后用眼神去示意一下自家那个傻乎乎的将军,疯狂暗示他想一想那天晚上苏羲提刀砍人的样子。
然后,完颜琛沉默了。
不给自己面上贴金也不妄自菲薄地讲,和苏羲同床共枕的时候,他是真的睡着了,一点也没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尊严,也完全没想起来苏羲是敌国公主自己需防着点,反正靠在她身边渐渐的就会开始发困,一困就过去了。
而副将不说还好,现在副将一提,完颜琛自己就默默想起来,自己,刚才,那个,其实是有点醒了的。
主要是前一天晚上酒喝多了想尿尿。
然后就在黑暗之中睁开眼睛,感觉到月光之下隐隐约约床边似乎有个人影,黑暗之中看不清楚细节,只听到了利器破空之声,完了他也算是个习武之人吧,反应也是够快的,直接在床上和刺客来了一圈混合双打,在把刺客彻底摔到地上去然后叫人进来,灯光亮起的时候才看到刺客竟然是苏羲。
那时候的他第一反应肯定是卧槽尼玛我对你够温柔了吧你还大半夜刺杀我是不是不讲道理,于是后来的什么打入死牢之类的处罚都来的是顺理成章,但如今在副将的提醒之下,再想一想具体细节。
其实公主是早就醒了的没错吧。
但是公主醒了,自己在床边坐了很久,坐到了他因为尿急憋醒了,完了才动手杀他……几个意思啊,你早点动手你也输不了啊?
“这……”完颜琛重新复盘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然后开始自己都不肯相信自己了起来,“难不成,她压根就没想杀我?”
“末将如何知道。”
副将这会儿又开始一问三不知了,只说,“反正在末将看来,以公主的本事,想趁着殿下在睡着时杀了殿下,殿下此时应当是没命了才对。”
“可是为什么呢?”
对啊,为什么呢?
两个臭皮匠对视着,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这个问题嘛……苏羲实在是没顶住系统的催问,无奈开口:“你傻不傻啊,现在的局面是我杀了完颜琛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么?
杀了他金军能立刻有新的将领顶上来,该如何做还是如何做,如今完颜琛喜欢我,我还能利用他的这份喜欢和讲道理做一点事情,回头换了一个人,对我来说岂不是风险加倍?”
但,基本上是没什么人能在局面还没有明朗的时候揣测到苏羲心意的。
至少完颜琛不太行。
但这世界上终究有个读书百遍其义自见的说法,完颜琛把晚上和苏羲的那波对话复盘了一次又一次,在有限的信息之下,得出了一个可以说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结论——
那个……她应该……还是没有那么讨厌我吧。
毕竟我那番话真的很掏心掏肺了耶,我这辈子还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好过,她但凡还是个人就不可能对我那番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是,毕竟她是敌国公主,毕竟要对母国尽忠,所以她会半夜爬起来想杀我,但动手之前又会有纠结,纠结到我都要醒过来了,她的机会快没了才匆忙动手来着。
但不管怎么说,她还要是没有一口气捅了我,那就应该是对我还有三分好感的吧。
“行吧,我知道了。”
完颜琛也没给副将解释自己知道了什么,只是心累地吩咐道,“这么着,虽然她现在在牢里,但也别侮辱了她。”
副将对这个是没什么意见的呀:“是。”
“但……”作为一个直男,差点被老婆捅了这种事实在是打击得很,完颜琛想了想,又补一句,“但也别太给她面子,反让她得脸,这女人性子烈得很,总该关起来调教一番。”
“……是。”
副将虽然有点无语但还是很痛快答应了领导的吩咐。
偏就是副将那个无语的表情让完颜琛又叒开始犹豫。
老婆我还是想要的,但现在老婆在牢里,我有点担心你欺负过分了折腾了她,但我又担心你折腾得不够过分没让她知道错。
真是烦恼。
他痛苦地揉了揉眉心:“算了算了,我自己去吧,我的妻子,给你们调教算怎么回事。”
“……”这是副将,“是。”
行吧,自己去就自己去。
于是,大晚上的,苏羲才被丢到那个道观里待着没多久,完颜琛颠颠地来了。
一来就嫌弃这地方——确实有点家徒四壁的意思,稻草都不是最新鲜的,苏羲靠着墙壁抱膝坐着,身上凑凑合合盖的是她身上原本的红色嫁衣,懒洋洋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没睡。
完颜琛就伸手,敲了敲临时改造的栅栏,弄出了点声音出来。
苏羲便睁开眼睛,清凌凌的眼眸很镇定地看着完颜琛。
四目相对,苏羲没有求饶,没有开口,但完颜琛心里已经是万种心情,他轻声开口:“你我既然已经弄到手了,那我就要去毁了你的母国了。”
“应该的。”
苏羲表情和眼眸一样的淡定,“殿下不进来坐坐?”
来都来了肯定是要进来的。
因为现在苏羲手脚上都是他们能找到的最重的镣铐,妥妥是再也搞不出什么花样了,看守的士兵也没有防备那么多,很干脆地把门打开。
完颜琛既然要进来坐,那总不能自己一个欢迎的姿态都不摆出来,苏羲便慢腾腾站起身来,邀请完颜琛坐在囚室的椅子上:“此地简陋得很,殿下担待。”
这种场合竟然还折腾出了一种奇妙的老夫老妻感,让完颜琛心情很复杂。
他稍微嫌弃了一下囚室中那椅子的简陋程度,但想想他一个大老爷们也别臭讲究那么多了,撩了衣服坐下来,但看着苏羲的精神状态他简直诧异极了:“你看上去一点也不意外我会在得了你之后就动手灭你母国?”
“那不然呢?”
苏羲脸上是“就该如此”的理所当然,囚室虽然简陋但还凑合凑合有个茶壶有茶杯,苏羲便把倒扣的茶杯放正了,倒了杯茶,漱了漱杯子,把茶水倒掉,才给完颜琛满上新茶,“难道还因为我,殿下就不打了?
成王败寇,也就是我那个父皇会以为把我送来殿下就会罢休,这大军开动就为了把我娶回去?
小说家都不敢这么写吧。”
她说的理所当然,搞得完颜琛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看着那杯苏羲给他倒的茶,想半天:“那你对我,就没什么要求?”
“阶下之囚。”
苏羲笑道,“不过是求殿下让我死得轻松些罢了。”
“别说这个。”
完颜琛想也不想就说,“我就没打算杀你。”
完了看苏羲还在原地站着以示礼貌,赶紧道,“先坐吧,这镣铐一看就沉得很。”
这时节了还会关心她,苏羲一个没忍住,莞尔笑了出来。
“你还笑得出来你!”
也不知苏羲是故意还是怎么的,没有坐在完颜琛对面做谈判的模样,就坐在了完颜琛右手边的椅子上——十分方便完颜琛伸手戳苏羲脑门,“你什么都知道你还刺杀我!疯了么!”
“我母国还在,总要对母国尽忠的。”
苏羲也没在意完颜琛戳她脑门,笑得坦坦荡荡,“不然,我真的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看着母国覆灭,我也是要做一辈子噩梦的。”
完颜琛歪头,探寻的眼神:“照你这意思,你其实不讨厌我?”
“殿下是君子。”
苏羲的这句话说得和上一句一样,坦坦荡荡,陈述事实的语气,比说太阳是从东边升起还要自然,“哪里有女孩子不爱呢?”
然后君子殿下就默默地红了耳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