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远看着立在门口的自家儿子,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随手锁门的重要性。
“你这一天天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裴斯远将中衣的衣摆放下,上前将小家伙一把抱起来,凶巴巴地问道:“告诉爹爹, 谁教你说这些的?连肚子里有小宝宝的事儿你都知道?”
宝宝看着裴斯远, 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挂着几分笑意, 显然并不怕他。
小家伙的长相算是结合了余舟和裴斯远的特征,眉眼长得像余舟,很是灵动,脸部轮廓则更像裴斯远一些。只是他如今年幼,小脸看着奶呼呼的, 并没有裴斯远身上那种凌厉的气质, 反倒更像余舟。
不过来日等他长大成人之后,气质必然会更像裴斯远,因为他的性子实在和余舟相去甚远,倒是小小年纪就有了点裴斯远的影子。
“裴副统领!”小寒方才一直跟在宝宝后头, 方才见对方乱推门时并未当回事,因为这客房里平时一般都没人,可他没想到裴斯远今日没当值,竟早早溜了回来。而且看裴斯远这副样子,身上连外袍都没穿, 想来躲在屋里和他家公子正“忙”着呢。
小寒一边叫苦不迭, 怕打扰了裴斯远办正事被责骂, 一边强装镇定道:“前些日子医馆里有个伙计的媳妇儿有了,来看诊的时候,宝宝正好在旁边, 那伙计当时大概是高兴, 隔着衣服在媳妇儿肚子上亲了一下……”从那以后, 宝宝就认定了有孕的人要亲肚子。
孩子在一两岁的时候,求知欲很是旺盛,很多的东西往往见一次就能记住。
而且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式都会有一套自己的逻辑,所以会产生很多奇怪有趣的认知。
就像上次他见了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来看诊,见人家肚子挺胖,便偷偷问小寒那个人是不是也有小宝宝了,还在考虑要不要也去亲亲人家的肚子,搞得小寒哭笑不得。
“我儿子可真够聪明的,都会举一反三了。”裴斯远在宝宝脸颊上亲了亲,抱着小家伙进了屋,示意小寒不用跟着了。小寒如蒙大赦,忙朝他行了个礼便告退了。
“爹爹,你的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小宝宝?”宝宝显然还没打算放弃这个问题。
“你猜猜。”裴斯远笑着逗他。
余舟看不过去,开口道:“你别瞎逗他,回头他当真了。”
裴斯远闻言只得朝他解释,“爹爹是不会生小宝宝的,肚子里也没有小宝宝,爹爹是肚子受了伤疼,所以让你阿爹帮爹爹亲一亲就不疼了。”
余舟没想到他是这么个解释法,当即十分无奈。
“爹爹受伤了?我看看。”宝宝忙道。
裴斯远于是将他放下来,掀开肚子给他看。
没想到宝宝看完之后,撇了撇嘴道:“爹爹骗人,姜叔叔说过,伤口长好就不疼了……爹爹羞羞!”他说着冲裴斯远做了个鬼脸,一头扎进了余舟怀里。
余舟一脸笑意看着裴斯远,便见裴斯远只能尴尬地放下衣摆,拿起外袍穿上了。
“阿爹。”宝宝窝在余舟怀里,伸出小手道:“我方才给小方叔叔帮忙……手累得好疼。”
余舟闻言有些担心,忙握着他的小手看了看,却见上头并没有受伤或者发红的迹象。
“哪里疼?”余舟问道。
“这里……”他指了指手心,朝余舟道:“阿爹亲亲就不疼了。”
余舟闻言握着他的小手在他手上亲了亲。
这下宝宝总算是满足了,又高高兴兴地钻进了余舟怀里。
“你小小年纪这都是跟谁学的啊?”裴斯远将人一把从余舟怀里抱出来问道。
宝宝也不生气,搂着裴斯远的脖子咯咯直笑,“爹爹教的,宝宝也喜欢阿爹亲亲。”
裴斯远闻言看了一眼余舟,这回是彻底说不出什么来了。
余舟忍着笑意起身,“你陪他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外头那个有孕的妇人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余舟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裴斯远方才也是怕他担心,所以才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没想到被小家伙给打断了。
余舟起身出了房门,裴斯远当即便抱着宝宝跟了出去。
天井里,那妇人的丈夫和父兄都守在那里,看起来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小公子!”那妇人的丈夫见到余舟就跟见到了救星似的,忙上前问道:“我内人如何了?”
“大夫们肯定会尽力的,你们耐心等着吧。”余舟道。
那妇人的父亲似乎也想说话,看到冷着脸的裴斯远之后还有些犯怵,便忍住了。
算着时辰,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那么快,如今眼看到了午饭的时辰,裴斯远便拉着余舟打算出去吃点东西。
一家三口刚走到前堂,便见濯音的孩子小安正趴在柜台上,跟着伙计挑药材呢。那药材长得像豆粒那么大,其中混入了一些瘪的,所以要挨个挑出来。
“小安哥哥。”宝宝一手依旧揽着裴斯远脖颈,叫了一句小安。
小安闻言忙抬起头来,冲他笑了一下。
“小安过来,带你去吃东西。”余舟朝他招了招手。
对方闻言便哒哒跑了过来,倒也并不见外。
余舟大概是因为和濯音经历相似,所以与对方颇为投缘,两人渐渐成了朋友。再加上小安在这里可以和宝宝做个玩伴,所以余舟也很喜欢这孩子。
小安比宝宝大了好几个月,个头稍稍比宝宝高一点点,他长相不像宝宝那么精致,却也长得极为周正。且他小小年纪气质就很恬淡,倒是与宝宝那副活泛的性格相去甚远。
余舟俯身要去抱小安,却被裴斯远抢先抱走了。
他一手抱着一个,那架势看着倒是很熟练。
宝宝被他这举动逗得直笑,高兴地绕过裴斯远的脖颈捏了捏小安的手,惹得小安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裴斯远抱着俩孩子便去了对面的江月斋,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自己的亲随守着点里头。
因为他不知道那妇人的情况最终会如何,怕她家里的父兄一会儿太激动会闹事。
济仁堂就在江月斋对面,所以这一年多以来,余舟他们可算是成了这里的常客。
伙计见了人都不用问,直接就将人招呼着上了楼上的雅间。
裴斯远此前特意让人给他换了正对着济仁堂的雅间,所以如今他们坐在楼上,就能看到济仁堂的状况。
没一会儿工夫伙计就上了菜。
里头还有特意给两个小家伙做的“儿童特餐”。
“小安坐我这里,我喂你吃饭。”余舟伸手就要去抱小安。
“不用。”裴斯远却抬手一挡,笑道:“俩我也顾得过来,你吃你的。”
裴斯远倒也不是吹牛,他在看孩子这一块也算是极有“造诣”,从给孩子洗澡到哄孩子睡觉,乃至喂饭之类的事情,他都手到擒来,比家里的下人做得还好。
“这俩孩子真是我见过的小孩子里最聪明的了。”裴斯远一边照顾着俩孩子吃饭,一边还不忘给余舟夹菜,“杨鸣他们家老.二,两岁半了,勺子都不会用,得一口一口喂嘴里。老王你还记得吧?家里三岁的娃娃了,吃饭得家里人追着满街跑,坐都坐不住。”
余舟笑道:“你如今去当值,就跟人聊这些?”
“嗨,现在不聊了,他们都嫉妒我。”裴斯远道:“我跟他们说,咱家宝宝十个月就会说话,他们没一个信的。你说他们自己家孩子笨,怎么就不信旁人家孩子聪明呢?”
余舟听不下去了,纠正道:“是十一个月。”
“十个月零二十九天嘛,哪来的十一个月?”裴斯远忙道。
“爹爹我吃鱼!”宝宝开口道。
裴斯远忙挑了鱼肉把刺挑出来,给了宝宝和小安一人一块,又顺便给余舟也夹了一块。
“有时候也不是我爱显摆,咱们自己家孩子就是聪明啊,你看这才一岁半呢,就会自己吃饭了。”裴斯远道。他话音刚一落,便听哐当一声,宝宝面前的碗被打翻了,好在裴斯远反应快,没让饭弄到宝宝身上。
裴斯远:……
无所谓,反正他家宝宝就是全世界最好的。
“过几日陛下想去京郊踏青,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裴斯远突然朝余舟问道。
“我如今又不在朝中当值了。”余舟道:“我以什么身份跟着?”
裴斯远小心翼翼看着他,斟酌着道:“以……我家贤弟的身份?”
余舟噗嗤一声被他逗笑了,“再说吧。”
他和裴斯远的婚事一拖再拖,至今还没有着落。
实际上,哪怕当真办了婚事,他们也不可能公开。
原因很简单,他们不想成为旁人口中的谈资。
裴斯远也不希望听到任何人对余舟的议论,而且其中肯定会有一些不大好的议论。
甚至不仅是对他们,将来宝宝也会面临着很多原本不该有的压力。
“不会有太多外人。”裴斯远道。
见余舟还是不大情愿,他又道:“御膳房还有新制的点心,到时候你不想尝尝吗?”
余舟被他气笑了,“我有那么馋吗?”
“哎。”裴斯远看向身旁的宝宝,“快劝劝你阿爹。”
宝宝小腮帮还鼓鼓地,一边嚼着东西一边朝余舟道:“阿爹别去,陪我玩儿!”
裴斯远闻言十分无奈,气得将刚给他剥好的虾仁塞进了自己嘴里。
用过了饭之后,两人又带着孩子回了医馆。
余舟立在医馆门口,突然顿住了脚步。
裴斯远几乎是立刻就觉察到了,也顿住脚步问道:“怎么了?”
“要是她们母子平安,我就陪你去。”余舟道。
裴斯远闻言朝里看了一眼,先一步跨进了医馆。
他一进去,就听到了后头传来的婴儿啼哭声。
“小宝宝!”宝宝惊奇地道。
小安闻声也好奇地朝着后头看去,两个小家伙来了医馆之后,还是第一次在这里听到小孩的哭声,因为这是第一个在这里出生的小婴儿。
裴斯远将孩子放下走到后院时,便见那妇人的丈夫和父亲面色都有所缓和。
他上前朝着看护婴儿的大夫问了一句,果然得知那妇人还活着。
虽然她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要看她最终能不能醒过来。
但没在开刀的途中停止呼吸,说明已经成功了一半。
“阿爹……”宝宝抱着余舟的腿看着后院的方向,表情略有些茫然。
显然以他的心智还不大能理解为什么有小宝宝出生了,大家的表情却如此凝重。
他如今已经知道肚子大了会有小宝宝,可是很多细节他都很不理解,也不知道一个孩子究竟是如何出现又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余舟当时惦记着那女子的安危,便也没留意到宝宝的异样。
直到当晚回到家里之后,宝宝趴在裴斯远肚子上听了听,又掀开他的中衣看了看那道伤疤,问道:“爹爹,我是你肚子里跑出来的吗?”
裴斯远抱着他亲了亲,道:“不是。”
宝宝小心翼翼摸了摸裴斯远那道伤疤,表情很是茫然。
过了片刻,他又转身抱着余舟,问道:“阿爹,那我是你肚子里跑出来的吗?”
余舟与裴斯远对视了一眼,略一犹豫,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朝一两岁的孩子解释这么复杂的问题,但他下意识觉得,这种事情不该朝小孩子撒谎,也不该说什么是从雪地里捡来的之类的话,那会让孩子没有安全感。
宝宝虽然年纪小,但他很聪明,用裴斯远的话说,他比很多两三岁的小孩子都要更聪明。
这倒也不是说他天赋异禀,小孩子的脑部发育和身体发育本就有早有晚,在幼时产生差距是非常常见的事情,不需要大惊小怪。尤其余舟这一年多在医馆待着,见过的孩子太多了,只能说这世上的每个孩子都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宝宝闻言微微有些惊讶,看着余舟半晌都没说话。
余舟见状伸手撩.开了自己的中衣,让他看自己肚子上的疤痕。
宝宝凑上前看了看,然后低头在上头亲了一下。
“阿爹,疼不疼?”宝宝看着余舟问道。
“不疼。”余舟道。
“肯定很疼。”宝宝瘪了瘪嘴,眼睛微微有些发红,上前抱住了余舟。
余舟看了一眼裴斯远,朝宝宝道:“其实,你是我和你爹爹一起生的。”
宝宝闻言看向他,表情很是茫然。
“因为你是我和你爹爹共同的宝宝呀,你爹爹为了你,也受了很多苦。”余舟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又道:“只不过你是在我肚子里长大的而已。”
宝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抱住了余舟。
“宝宝。”裴斯远凑上前道:“这可是咱们家的秘密,出去不可以朝旁人说。”
宝宝想了想,问道:“小安哥哥也不能说吗?”
“不能。”裴斯远道。
宝宝点了点头,表情看起来很是认真。
“乖。”裴斯远抱着他亲了亲,“今晚去找你爷爷奶奶睡吧。”
“为什么?”宝宝不满地问道:“可是我想和阿爹睡。”
“我和你阿爹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宝宝乖。”裴斯远说着起身将他抱了起来。
宝宝无奈瘪了瘪嘴,任由裴斯远将他从余舟怀里抱走了。
半晌后,裴斯远一溜小跑回来,将门锁了。
余舟无奈地看着他:“你就不能等他睡了?”
“不行,他在旁边你放不开。”裴斯远说着急不可耐地凑到余舟身边,“憋了一天了,想死我了。”
他说着在余舟唇上亲了一下。
余舟呼吸一滞,耳尖迅速泛起了红意。
“对了,人醒了,母子平安,你答应我的事情……”裴斯远突然开口道。
“你现在要聊这件事吗?”余舟问道。
“不不不。”裴斯远忙不迭地住了嘴,凑上去再次含住了余舟的唇……
……
两日后,余舟总算是依着裴斯远所愿,跟着他一起去了京郊。
不过因为这两日裴斯远每天晚上都要把儿子送走,为了补偿,今日只能将小家伙一起带上了。
宝宝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坐着马车一路上都颇为兴奋。
裴斯远说这次同行的没什么外人,倒也不是哄余舟。
余舟发觉这次同行的人非常少,显然都是路知南的亲信。
想来对方真的只是借着这个由头出来放松一下,所以连一个外人都没带。
马车一路缓慢而行,接近午时才到了京郊的园子里。
裴斯远纵马过来,将宝宝从马车里抱出来,又扶着余舟下了马车。
同僚们见到裴斯远怀里的孩子都颇为意外,他们倒是听裴斯远经常提起家里有个宝宝,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毕竟他没成婚也没听说有相好的,哪儿来的孩子?
余舟有孕一事,整个朝中除了路知南和章太医他们,并没有旁人知道,就连陈喧都不知道。
“裴副统领,你这抱的是谁家孩子啊?”有人问道。
“我家宝宝啊,不是经常朝你们说吗?”裴斯远坦然地道。
众人见状都一副不大相信地表情。
“宝宝,叫爹爹,让他们听听。”裴斯远道。
宝宝看了看那些人,伸手朝余舟道:“阿爹抱。”
余舟闻言忙将他从裴斯远怀里接了过来。
“原来是余公子的孩子啊!”一人道。
“余公子去岁辞了官,竟这么快就当了爹了,恭喜恭喜。”众人忙朝余舟道恭喜。
余舟和他们只能说是认识,也不算特别熟,闻言忙朝他们微微颔首回礼。
一旁的裴斯远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只看向宝宝的时候冲他瞪了瞪眼,像是在对小家伙方才的表现不满。
“余公子什么时候成亲的啊?”众人进了园子之后,议论道。
“没听说啊。”又有人道:“余大人不是离京了吗?许是在他上任的地方成了亲?”
众人闻言暗道有理,却也没人留意到这里头的时间根本对不上。
之所以没人细究,一来是因为他们和余舟不算特别熟悉,二来是因为他们并没有那么八卦,略一讨论也就将话题揭过了。
甚至后来宝宝当着他们的面朝裴斯远叫了爹爹,众人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满朝文武都知道裴斯远和余舟关系好,好得跟亲兄弟似的。
所以余舟的儿子,肯定得认裴斯远当个干爹什么的。
他们自己在心里将一切合理化了,甚至连朝裴斯远确认的步骤都省了。
“让你显摆,这回成干儿子了。”路知南得空朝裴斯远揶揄道。
裴斯远也不沮丧,趁机问道:“怎么样,我儿子确实挺聪明的吧?”
路知南笑道:“你看看你这点出息。”
“臣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了,陛下早该知道。”裴斯远说着起身快步走到不远处的余舟身边,蹲下身与他一起看着宝宝数蚂蚁。
“你非要跟人显摆,就不怕有人看出来不对劲?”余舟问道。
“放心吧,咱们越是不避讳,他们越是不会乱想。”裴斯远笑道:“况且都是自己人,真看出点什么也没人会戳穿,反倒会替我遮掩。”
余舟一想也是,今日能一起过来的,必然都是路知南十分信任的人。
当日午后,裴斯远几乎没顾上和同僚们一起,一直陪着余舟和宝宝。
到了黄昏时,有个同僚过来,朝两人打过招呼后,递了张画给他们。
余舟低头一看,见那画上画的是他们一家三口,虽然画是写意画,但寥寥几笔将三人的气质勾勒得十分生动。
“闲着手痒,见你们玩儿的高兴,就随手画了一副,希望没有冒犯到余公子。”那人朝余舟道。
“不会,画得真好,多谢你。”余舟忙道。
裴斯远见状朝两人介绍道:“这位是杜山,今年刚到御前,是我亲手在中书省挑来的人。”
余舟闻言一怔,心脏猛地跳了两下,险些在对方面前失态。
好在裴斯远在旁周旋,对方并未留意到余舟的异样。
余舟之所以反应这么大,是因为这个叫杜山的在原著中是个中级反派,因为这个反派名字好记,所以余舟记得特别清楚。
不过按照时间线,此人应该得过个七八年之后才会和裴斯远对上。
他记得原著中此人没和裴斯远共事过啊,怎么会变了?
闲聊了几句之后,杜山便告辞了,没继续打扰他们一家三口。
“杜山是我偶然留意到的人。”裴斯远朝余舟解释道:“这人能力很强,很有才华,有抱负也有野心,唯一的缺点就是年轻,心性不稳。”
裴斯远当时拿到余舟那份名单之后,花了一番工夫琢磨过。
不知道是出于对余舟的信任,还是出于直觉,他并没有将余舟信中那个所谓的梦当成笑话,而是对待得很认真。
其中这个叫杜山的人,他考察过后觉得资质很好,且入朝不久尚未被朝中势力沾染,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人弄到了身边。这样的人才废了可惜,成为敌人可怕,若是成了同一战线上的人,那就不一样了。
余舟听完裴斯远的解释,这才放心。
他没想到裴斯远竟这么聪明,无意间将自己未来的一个劲敌直接招揽了。
众人在庄子里待了两日,第二日下午就回京城了。
余舟回到家之后,趁着裴斯远不备,偷偷打开了自己的百宝箱。
他从箱子最底层拿出了自己生产前写给裴斯远的那封信。
当时他恢复清醒之后,便朝小寒将信要了回来。
他原本想将信烧了,又觉得不大稳妥,想着以防万一,还是留下了。
昨日见过杜山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或许得找机会和裴斯远坦白一下。
他之前想着这些反派出现的时间线还不到,所以没太着急,再加上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朝裴斯远开口。对方那么聪明,他笨嘴拙舌也不会撒谎,估计三言两语就会露馅。
可他不知道裴斯远到底对这种事情的接受能力有多强。
这里毕竟是古代社会,他不想吓到裴斯远,也不希望对方因此对他有芥蒂。
可他也不愿一辈子都守着这个秘密。
他渴望能将这一切告诉裴斯远,也渴望对方能接受并理解他。
余舟深吸了口气,慢慢打开了那封信。
随后,他表情一变,发觉信封里的内容变了。
原本他写给裴斯远的信,如今换成了裴斯远写给他的信。
确切的说,这是一封裴斯远手写的不大正式的婚书。
余舟目光落在那八个字上,眼睛登时忍不住有些泛红:
终身所约
永以为好
这封信他一直锁在百宝箱里,裴斯远并没有箱子的钥匙。
所以对方是在他生产之前,就将信换了。
这家伙在他生死未卜之时,偷偷将他的“遗书”换成了“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