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佩芳一颗鸡蛋吃出了百感滋味。
眼睛盯着关着门的上房里自始至终不放声,现在村里人的心火被这鸡蛋和白米一点点浇灭了,她又开始难熬了起来。
“孩儿他爹呀,你说那小侯爷不能难为欢丫头吧?”孙佩芳将很多种可能对着朱五六说了个遍。
怎么都觉得这事很蹊跷。
又回头拽过咕咚咕咚喝水漱鸡蛋的吴又仁,说道:“你都和那位大人说了啥?他为啥只要见俺家欢儿啊?你没说错啥话吧。”
怎么可能,他吴又仁怎么会是那种人,他挥挥手,告诉孙佩芳放宽心。
人家就是想打听打听他们村防疫的这个经验,这事是周欢撺掇起来的,自然只有她才能讲清楚。
吴又仁又说了:“你们也少在外面嘚瑟,本来大家都是难民互相之间都惺惺相惜的,你们人一来就扛着大旗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村一个没落下,且路上还做了许多的好人好事。
少在这说话气人了。”
孙佩芳提了口气撒不出去了,那说大实话还不让了?这不也是多亏了周欢嘛。
所以……她也想通了,这事儿问周欢那确实一点毛病没有。
要是问他们兴许还真的容易出事儿。
再一回头,孙佩芳发现,除了她够上火之外,周满也很焦虑,焦虑到这么好吃东西放在手里,竟然是纹丝没动。
“小满呐,你别惦记你姐,你姐脑瓜子灵光着呢,再说了,咱一路上做的都是好事儿,人家兴许就是跟你姐姐取取经。”
听听,朝廷的侯爷、太医、将士需要和他姐姐取经。
周满怎么的都觉得不可相信,而且这么久了他姐姐都没出来,那是他唯一的血亲,他怎么可能吃得下东西。
一分一秒度日如年,等周满觉得过了好些个年头的时候,周欢终于被从屋里被请了了出来。
江河跟楼德华走在最前面,身后是一众的随军将士,最后面是周欢和天宝。
临走时,江河同他们说道:“本还有一些事要询问,念你们奔波劳苦就等明日再说。”
然他还有许多心里话想要和楼先生说,今夜还要带着楼先生回衙门里休息。
“是。”周欢点头道。
不是“民女多谢侯爷体恤”,而是意思为知道了的“是。”
虎子蹙着眉,留下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跟着江河走了。
可江河这边算是暂且放过,但他带的那些御医却觉得这满脑子的疑问刚要问出。
当即在周满赶过来的时候给俩人中间堵了一道人墙。
“本官姓jiang,你叫本官jiang太医就好了。”
周欢愣了愣,旋即开始学着方才给他们上茶的丫鬟的姿态,作揖道:“民女见过江太医。”
眼前的老头行为一怔,闭嘴紧眉,“本官姓jiang,弓长jiang,不是江,是jiang。”
弓长…..jiang?张?
这南方人的口音也够重的了。
周欢忙是赔笑道:“民女见过张太医。”
对面的人终是顺心顺意,眼睛一眯道:“你且过来与我细讲讲你那药水的配方。”
没吃饭,没休息,没被把过脉的周欢听到了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尤其是饭香味从开了门就已经传过来了,她太熟悉,那是松花江畔长粒米的味道。
女孩儿眼里此时闪烁着泪花。
不经意间被前头跟随的人看了去。
好心提醒着自己的同僚:“没听说吗,这丫头明天还得被侯爷问话呢,仔细今夜这身子骨抗不过去。”
然后又压着更低的声音说道:“这还是楼大人收下的弟子,虽不是官爵家的孩子,但方才看楼大人的样子也是喜欢的紧呢。”
张太医听见后肩膀一抽,抬手轻拍了一下脑门,他是忙糊涂了,是心中所想的就在眼前忽的没绷住。
前头俩人商量嘀咕完,这才给周欢让了路,本着不堪僧面看佛面的意思,让小丫头先好好休息。
也免得一路累晕了说的不详细。
如此,姐弟俩终于碰上了面,周满顾不得许多,小脏手里捧着早就扒好了皮的鸡蛋,放在热腾腾的米饭上头一口一口的喂给了他姐。
且还很担心他姐有没有被人吓着,有没有受了欺负。
本以为他姐该和从前一样不当回事儿呢,接过他姐泪眼汪汪的看向他。
不容易,太不容易了,这膝盖都贵的生疼,起来站着还没有一口水。
典型的人家坐着她站着,人家吃着她看着。
这古代人民的阶级之分也太严重了。
如此周欢也想了,以后她弟弟加官进爵也许有年头呢,最快能让她少遭罪的方法就是赚钱,有钱了别管古代现代,走到哪都好使。
……
夜晚,这是隔了数月,松树村的所有人都有了自己能安身的床榻。
虽说他们人比之从前来的都多了不止一倍,但小侯爷对幽州却是很有信心,一早就定下了清门县最大的一家客栈。
正如幽王有坚毅不屈的风骨一样,他手下的子民一定也有这样顽强向生的信念。
所以今夜,即便一族十几口要挤在一个屋子里,有人睡床榻,有人睡地榻,那都无所谓。
他们很是知足,且还会拿着自己开玩笑了。
好比孙大壮没有门户,又不好跟着里长他们一大家人挤在一起,又不好和有闺女的人家挤在一起,干脆就卷着铺盖去了柴房。
嘴里还振振有词:那地方暖和呀,还有你们要是谁屋冷了就告诉我,我悄悄的把柴火掖怀里几根捎过来。
可大家伙都很知足,口里都嚷嚷着不需要了,眼下就很不错。
还有周欢,此刻和家里的女人们打横的挤在一张床上,那就很知足:这棉被也太软和了,这床榻也太舒服了,她能伸懒腰了,能伸开腿了。
比家里的火炕还得劲儿。
“娘,这棉花真好。”喜宝将被子又往身上拽了拽,贴近了鼻尖去闻。
原来新鲜的棉花没有怪味,原来棉花可以这样轻。
她真想把这里面的棉花抽出来塞进自己的衣服里呀。
这想法一说出来,床上的也好,地上的也好都咯咯咯笑了出来。
周欢简直就是睡飘了呀,很不负责的就开口了:
“你等着姐发达的,姐让你们年年穿新棉花,新疆的棉花,又白又宣软,好的不得了哦,到时候棉衣棉被那都得年年换,不换都不好使。”
啥疆?
听着挺有异域风情的呢。
而且他们是啥家庭啊,棉花一年一换。
朱五六用棉被捂着嘴乐,他外甥女真是像极了他,嘴上没有一个把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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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最好的舅母孙佩芳节日快乐,祝看书的女神们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