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站在那又笑又摇头,吴八一拿手在我眼前晃晃,说:“你到底出啥事儿了?突然魔怔了?”
我笑道:“你不知道,刚才来了一个小姑娘,软磨硬泡地讨了一碗参汤。我才反应过来,她是山里的小妖怪。这千年人参汤果然不得了,给她那一碗呀,估计抵她二十年修行!”
“我去,不是吧!这么玄乎的吗?”吴八一惊叹道。
“赶紧回去,汤好了,可别再招来个妖怪!”
吴八一跟在我后面追问:“小林哥,是狐狸精吗?长得好看吗?”
“是个小女孩,我又没那种嗜好!再说,谁知道她原形是啥?”
我把这件衬衫带上,回去一看,光膀大哥凑在厨房前面闻味道,一脸陶醉地说:“兄弟,这炖的啥呀,好香!我从来没闻过……”
吴八一捅捅我,警惕地小声问道:“这大哥也是妖怪?”
“别瞎说!”
然后,我把衣服递给这位光膀子大哥,“炖的是药膳。对了,你衣服被风刮到外面了。”
“哦哦,谢谢。”大哥接过衣服,他有点醉意,嘴馋了,看着砂锅说:“兄弟,给我盛一碗尝尝味道呗!”
吴八一大概是怕我又送一碗出去,赶紧过来:“这药膳是给有特殊情况的病人喝的,普通人喝了会长痔疮……”
他一顿敷衍,把大哥哄走了,我心想普通人尚且如此,遑论山间的精怪了。
我把砂锅端回屋里,吴八一拿着勺子、筷子、碗趾高气扬地跟在后面。
章歌奇和吴八一之前在屋里打扑克,炕桌上一堆纸牌还没收拾,他随手把牌全部扫到炕上,垂涎地说:“太香了,放这儿放这儿!”
我们三人凑在砂锅前面,郑重地揭开盖子,锅里澄黄的汤汁仿佛直冒金光,完整的老母鸡安详地躺在乳白色的汤汁中,我感觉它这辈子绝对值了。
吴八一馋得口水直流,迫不及待地舀汤,“来来,一人一碗。”
刚喝了一口,他睁大眼睛赞不绝口,“天呐!这是小爷喝过的最鲜的汤了,这个味道真是难以形容,太美了!”
章歌奇也难得诚实一回,连连点头,“嗯,世间美味!”
吴八一又喝汤又吃肉,美得飘飘然,脸膛红扑扑地胡吹海侃:“喝完这一碗,估计咱们都成仙了吧!咱哥仨要是成了仙,就相互照应着点,我跟王母娘娘打声招呼,咱先把蟠桃园承包下来。”
章歌奇伸手撕了一个鸡翅膀,坏笑道:“管啥蟠桃园呀,你这样的大材,应该去统领天河八万水军!”
我忍不住笑了,统领天河八万水军的不就是天篷元帅吗?
小胖一时间没听出这是损他的话,还挺高兴,“哈哈,挺好挺好,咱们成了仙,就管海陆空三军……小林哥,来,你吃个鸡腿补补。”
我啃着鸡腿,软烂的鸡肉浸透参香,美味极了。
这时,吴八一好像回过味儿来,“哎,不对,我记得天篷元帅也是统领八万水军,你在骂我是猪八戒吧?”
章歌奇哈哈大笑,“你还真是个猪脑子,才反应过来!”
“你才猪八戒呢!”吴八一张牙舞爪地要报复。
我拦住他:“小心点儿,别把汤打翻了。”
“对对,喝汤重要,这好东西,咱一滴甭剩下!”
这一砂锅鸡汤,我们仨喝得渣儿也不剩,满足地瘫在炕上,这味道估计会永远刻在我的记忆里面。
虽然只放了几小片参枝,可全身还是热烘烘的,身体里好像烤着火,脸上仿佛喝醉了一样发烫。
章歌奇坐起来,说:“不行,太热了,我去买点冰棒……”
我看见章歌奇鼻子下边红红地流着血,“章兄弟,你流鼻血了。”
“啥?”章歌奇抹了一把,又看看我,“林大夫,你也是。”
我一抹,手上红红的,原来脸太烫,都没感觉到血流出来。
再一看吴八一,他也流了一鼻子血,还浑然不自知,甚至有点担心地说:“看来就我没事,是不是我身体发寒啊?小林哥,你得给我抓副药喝……”
章歌奇嗤笑道:“寒你大爷!你照下镜子!血都快流到衣服上了!”
我们三人脸红得像关公,哗哗地流着鼻血,相互一看,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然后这一晚上,浑身燥热得没法睡,只能吃着雪糕,喝着冷饮,还把空调开到最低。
隔日章歌奇拿给我一张纸,上面写着这趟的各种佣金,算下来十万多点儿。
我惊讶地说:“你这趟又流血又流汗的,就要这点啊?”
章歌奇说:“林大夫,你是不是忘了?你得把治蛟化症的药方子给我!”
我一拍脑门,“忘了。嗐,早知道在墓里面,顺便取个尸中灵芝了。”
“尸中灵芝?”
我凭记忆把药方子写下来,其实重点是尸中灵芝,其它的都是中和毒性的臣药。
我告诉章歌奇什么是尸中灵芝,他听得一愣一愣的,“啥?敢情要治蛟化症还得去盗墓!”
我说:“尸中灵芝我家里还有一些,下次回去我拿给你。佣金我给你二十万吧!”
见我出手大方,章歌奇笑笑,“我是不是要少了?”
我也笑笑,“那你下回往高了要!”
在抚松逗留了两天,恢复了元气,我们就出发去最近的城里,主要是得采购一些东西。
章歌奇借我的两本书让我对蛟属有了全面的认知,吃下蛟肉会得蛟化症,但被蛟所伤并不会,只会得普通的破伤风或细菌感染。
所以一些疗伤药材是必备的,剩下的最后一点参枝我索性碾碎了,制成加强版丹参丸,以备不时之需。
《医不言》中提到过“厌蛟丸”和“引蛟丸”,药材虽然难找,但在城里的各大药房多打听打听,倒也能找到。
另外我去了趟医院,空眼窝长期不处理会萎缩、蓄脓,必须得做个全面的清创,在医生的建议下还是暂时装了一只陶瓷假眼,假眼虽然逼真,可它不会随着视线动,你朝左边看的时候,右边这只眼还盯着右边,感觉怪怪的。
我嫌太难看了,戴墨镜吧影响视线,只好还是弄个胶带贴上。
医生苦口婆心地告诉我说,接受自己是残疾人这件事需要一个过程,有什么烦恼要向家人和朋友倾诉,不要一个人想东想西、怨天尤人。
少了一只眼,我心里确实会感觉难过、失望,梦里反复出现挖眼的情节。
我想了很多,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我更加能够体会身为病患的感觉了。
在城里这几天我们各自做了准备。
章歌奇之前有个飞爪,比较搞笑的是在我们头一回遇到鬼打墙的时候那东西丢了,他跑遍了全城,可算找到订做装备的地方,又打了一副。
另外还采买了一些路上要用的东西。
吴八一则成天往气象局跑,问哪个地方连续几年发生旱灾。
一开始工作人员挺不待见他的,吴八一只好软磨硬泡地搞好关系,有位大姐看他虎头虎脑憨憨的,对他有点好感,可算是提供了点情报。
山咚有一个小村叫红莲,据说已经七年没下过一滴雨了,章歌奇非常肯定,那里有蟃蜒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