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逸之眉尖微蹙,“我想,写信之人说老先生在临安是不是声东击西?我一直在思索,贾似道是不是并未下令押解老先生来临安?”
“会不会是对方假借贾似道之口以寻出老先生藏身之处?而趁我们赶路的过程中,他们却又在瓜州设了埋伏劫走老先生!待我们到了临安他们恰又可以派人来暗杀!”
“好毒的一石二鸟之计!”
廉善甫一脸深思,觉得伯逸之所言甚有道理。
他道:“当时大汗收到匿名信后非常激动,直接就下达命令派我二人乔装南行!其实我们对这个信息并无太多核实去时间!”
“是的,老先生失踪已五年之久!大汗骤得消息难免欣喜!可是,老先生当年的和谈使命却也打破许多人的幻想,特别是一些归附的汉臣世家!所以想要夺他性命者远远不止贾似道之流!”伯逸之在客房内蹀踱来去,沉吟道。
“是啊,和谈后,那些归附者难免要受到大宋内部各方的各种指责唾弃,他们自然不希望和谈成功!”廉善甫一向不待见那些墙头草似的家伙。
“大汗这几年建都立制无暇南顾,北又有海都一众蠢蠢欲动,他起码暂时还无攻宋之心。可是若是老先生再不寻回,难免大汗对江南有所动向!”伯逸之低低道。
他幽幽望向窗边一扇锦织山水画屏,任何刀火征伐其实对于百姓而言皆是苦难。
北地百姓才太平了几年,若是再次攻宋,兵丁粮草又是一番劳师动众。
可是,大汗对老先生的爱重有目共睹。如今为了和谈失踪,大汗对宋廷早有不满,现在惟有将他寻到,方能解兵祸之危。
“那你说到底何人劫走老先生呢?劫去有何目的?”廉善甫眉头蹙成流不息的川。
“目的之一自然是为了暗杀我们!”伯逸之凝神道,“他们知道大汗必定会派遣重臣南行,趁机暗杀,又扰乱蒙汉双方的视线,然后以老先生为筹码打破蒙汉目前的平和之态!”
廉善甫吃惊地盯着伯逸之:“什么人可以下如此大一盘棋?”
伯逸之默了片刻,继续道:“汗国内部各方势力本就蠢蠢欲动,大汗期望建立一个与汉人一样有根基有健全制度的帝国,可是并不容易!而蒙宋发生兵祸,草原后方岂不是渔翁得利?”
薛禅汗忽必烈一直重用汉人有识之士,营建上都,修诸内政,但这在蒙古国内部也是有诸多分歧。
再则,薛禅汗之位原就未曾通过和林忽里勒台大会的合议,名不正言不顺之下,自然诸蒙古贵族宗派间不服者甚众。
而前年,与其幼弟阿里不哥争夺汗位的战争才结束。虽其人已被囚禁,但是他还有许多亲部在四处联络各部妄图营救于他。
如此时刻,蒙汉发生刀火之祸,简直是给了各部天赐之良机。
伯逸之对于这样的道理自然知之甚深,这也是他迫切需要解决第二件事返回上都的重要原因。他担心有人开始利用老先生来左右大汗的思路。
“万一王应麟还是不愿说出大汗要寻找的女子在何处,我们要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廉善甫有些苦恼。
伯逸之神色冷静,淡淡道:“那便只有采取非常手段了!”
廉善甫一愣,他望着眼前的男人,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眼前男人以短短一年时间从光禄大夫升至左相,朝中皆赞宰执之才,行事自然有他一套不羁于世的章法与手段,就恰似他一心要延揽赵重幻这样的小小钱塘差役一般全无忌讳。
“好,我听你的!”他坚定道。
“今夜我带着那日和亲自去!”伯逸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将所有毫不迟疑都蕴在茶盏中一口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