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帝国的东宫储君。
好似并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究竟代表着什么。
而此时他手下的茶,也已煎好,看着仍站在原地的高水寒,不禁露出微笑,伸手指向自己对面的空位。
他的一切,都显得温文尔雅,好像时刻不在暗流涌动的朝堂纷争,皆与他无关。
对于敢在自己这么一个没有明确站位的朝堂新人面前,就暴露出他身为东宫储君,却能掌握兴庆宫中所发生的一切的事实,高水寒也生出了不少的兴趣。
无声抱拳,对李亨再施礼。
如此之后高水寒才落座到李亨对面。
距离再一次拉近,也让高水寒能更清楚的观察对面这位已经当了近十年帝国储君的中年男人。
受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传统理念影响,李亨身为大唐东宫储君,有着一副很好看的短须,眉目之间也与李隆基有着六分相像。
只是要比李隆基更显得有生机和活力,也多了一丝能让人不经意之间就生出的信任感。
这并不是一个只能被动接受朝堂弹劾打压的帝国储君!
只是一个照面,高水寒心中就得出了结论。
而李亨也已经推杯到了高水寒面前,再次伸手示意。
随后,李亨仍是没有急于开口,说出今日之请的缘由。
而是淡淡道:“近来,民间开始有推崇淡茶寡水的风气,只是某却仍觉得,这煎茶五味杂陈,放才能品得人生百态。”
说着话,李亨轻嘬一口自己亲手煎好的茶汁。
“高造船以为然?”
听到李亨的询问,努力许久才分清自己眼前杯中用姜、茶、葱三样东西的高水寒,不由抬起头。
迎着储君那满脸和煦如风的笑容,高水寒亦是轻声开口:“煎茶糅杂百味,虽有品百家之意,然则,微臣却觉着,若有新兴事物,益当多多推陈出新,如此方能了如时事当下。”
一番叙述,高水寒端起茶杯,举手虚掩,从那粥一般的茶杯中,榨出少许汤水入嘴。
而李亨闻听此番言论,却是微微一愣。
随即,这位帝国储君哈哈大笑起来。
再看高水寒的目光中,已经满是赏识的神色。
“活在当下啊!当真是个好!”李亨不加掩饰自己对高水寒的欣赏:“如此想来,却是某要成老古董了,只知固守旧物,却不思当下。”
一边感叹着,李亨一边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渐渐安静下来。
高水寒抬眼扫了一遍。
自己真的只是喝不惯这煎茶而已。
他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在劝进,要他着眼当下,布置未来吧?
不会吧!
这时,李亨又开口道:“听闻高造船恩获信赖,担当大任,本宫欣喜若己,方才唐突,邀高造船前来一举。”
高水寒敏锐察觉到,李亨这时不单单是自称改变。
他当即挺直身子,正色回应:“微臣骤兴,已是坐立难安。此时更得大王垂询,愈是诚惶诚恐。大王秉囯本多年,微臣若有言轨不正之处,还望大王能拨冗斧正。”
眼看今天这场突然的相见,话题渐渐步入正规。
高水寒再不作伪,直接开口暗示对方。
果然,见高水寒这般说之后。
李亨点点头:“高造船可有把握,我大唐安西、陇右、河西三道,能得胜于吐蕃?又能否南下天竺之地,再造中原之地?”
这位东宫储君开始不甘心于默默无闻,困守东宫了吗?
还是说,他也想插手征讨吐蕃和抢占天竺的事情?
高水寒心生狐疑,面上不显,沉声回应:“吐蕃虽高,三道并击,其倾覆只在弹指之间。天竺虽远,地广人稀,再造中原非难事。”
他如今已经做到了三道都知兵马副使、监造船使的位置上,不论从何处出发,以何种目的,都已经无法回转,只能将这张当日描绘出来的大饼,添加进去真材实料。
不然。
长久之后无所出,那位围在烧饼摊周围饥渴难耐的人们,就顶着血红的双眼,将他给撕裂,而后生吞活剥了。
李亨陷入沉思,不时点头。
吐蕃虽然在近些年,成为了大唐的心腹之患,但吐蕃乃是举国之力攻唐,大唐则只以陇右、河西兵备之,即便交战险恶,也不过起关中兵援之。
如今大唐要起三道兵马,共伐吐蕃,主将又是高仙芝、王忠嗣这两位老臣之人,只要策略得当,吐蕃唯有防守,被动挨打的份。
只是……
李亨看向高水寒,幽幽开口:“征吐蕃,开天竺,费时需几何?”
高水寒当即开口:“断则三五……”
年字还未出口,他就被李亨举手打断。
只见李亨目光流动,含义深邃的盯着高水寒:“本宫思虑良久,觉着这征吐蕃、开天竺,带朝廷收回先前诸般耗费,所费时日,无有十年不可。”
十年。
才可征讨吐蕃得胜,开垦天竺完毕。
这还是李亨的保守估计。
高水寒张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李亨笑了笑,摆摆手:“高造船也不用紧张,某此刻只是一家之言,不能当真。只是某以为,这十年光景,大唐又会如何?”
你几乎就差将你老子活不了十年给说出口了!
高水寒看着李亨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大惊,也总算是知道今天这位大唐储君为何要见自己了。
果然,只听李亨继续道:“为政之道,在良策,在长久。高造船征吐蕃、开天竺便是两侧,只是此策能否长久之?恐怕,高造船心中也没有底吧。”
高水寒只是看着对面这个中年男人。
眼下他的这番话,换个说法就是。
他身为大唐的东宫储君,帝国太子,是认同高水寒提出的策略,并且认为其是一件对大唐有益的良策。但他不认为,这条良策会在如今这错综复杂的朝堂上持续多久。
但是,他身为大唐太子,若是有高水寒的支持,最终走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便能保证这条良策,能够真正的长久持续并推进下去。
见高水寒不说话。
李亨并不急于听到恢复。
反倒是再次开口:“东宫不大,但某与高造船意气相投,对高造船更是欣赏不已。若高造船不弃,太子洗马如今尚且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