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培尧收到唐娇信时莫名其妙,又看了魏书临在信中的解释,蓦地明白了。
怕不是谁在唐娇面前嚼舌根了。
真是可惜,若是在唐娇面前,一定能看看她吃醋的模样。
哈哈,原来唐娇也会吃醋啊。
这般想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把外间伺候的小厮都吓了一跳。
陈培尧把信收好,展开信纸给唐娇回了信。
小狐狸只有一只。
而且他心里也只能住下唐娇一个人。
旁人都是庸脂俗粉,哪里有她的小狐狸漂亮。
在信中先是说了一番情话,随后解释了信中唐娇问的关于他跟青詹的关系。
苏城城外山上如意观里的如九道士是他的亲姨母,青詹是他的表兄。
至于青詹父亲,陈培尧没说。
信被送往碧城县。
唐娇先一步收到了来自朱炎的信,她把信交给了朱炳,小孩子非让她打开读给他听。
这是一封朱炎报平安的信,说是已经顺利到达西南,希望他们不要担心。
唐娇读完之后把信还给朱炳,“打算给你父亲回什么?”
朱炳明显是高兴的,“我自己来写。”
“好,写完之后我让人给你送出去。”
唐娇揉了揉他的脑袋就让他们去私塾了。
她去了织造坊。
这几日明阳有时间都会过来,两人倒是可以交流一下缂丝技艺。
青詹也只来过一次,再之后就整日出门,他们也不知他去哪里,很是神秘。
唐娇做着缂丝,明阳突然就提到了青詹。
“奇怪,小师叔在忙什么啊,最近很少看到他。”
“你没问?”
“我哪儿敢啊,他那眼神一看过来我就犯怵。”
唐娇轻笑。
青詹确实挺严肃的。
“有些事不清楚就不清楚吧,还是别多问了。”
就算知道了对他也不好。
明阳看向她,“怎么,听你这意思你是知道小师叔在做什么了?”
“话说挺奇怪的,我就是觉得小师叔对你比对我们好,前几日还听说你特意在前厅等小师叔回来?”
唐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他,“何意?”
明阳嘿嘿笑了两声,“你说呢?小师叔也老大不小了,你又长了一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就没有他一走眼就瞧上了……哎呦!”
在他笑出声时唐娇就知道他憋不出来什么好话,没等他把话说完,她就把手边空着的梭子砸了过去。
“你下手倒是狠,这是要把我脑袋开瓢啊?”
“让你胡说八道。”
明阳揉着被砸痛的脑袋,盯着唐娇看了片刻,突然又说:“我说真的,你好好想想,小师叔是不是对你……”
“你又想挨打是不是?你要是再乱说,我就去告诉小师叔去了。”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南美女一抓一大把,青詹至于看上她吗?
“好好好,我不说了。”
两人又安静下来做缂丝。
这事就当成了小插曲没人在意。
午饭两人在织造坊这边吃的,明明在陈培尧口中好吃的饭菜到了明阳这边百般挑剔。
唐娇在桌子底下给了他一脚,他这才老老实实吃饭。
午饭还没吃完,墨童慌张跑了过来。
如今墨童在唐不凡和朱炳身边伺候,他这般跑过来,让唐娇心里有些慌。
“见过大小姐,见过表少爷。”
“何事如此慌张?”
“大小姐,朱少爷出事了,方才在私塾用午饭,突然就口吐鲜血昏倒了。”
唐娇噌地站起来,问:“人现在如何?”
“被送回了唐府,也请了大夫,夫人让您先回去看看。”
唐娇跟魏书临交代了一句织造坊的事,快速往外走,明阳也跟上。
回到唐府,大夫已经给朱炳看完,小孩紧闭双眼的躺在床上,墨绿色的被子衬的他的嘴唇更白。
“大夫如何说?”唐娇压低声音问。
明氏一脸担忧,回道:“大夫说是中毒,可私塾那边把他尚未吃完的饭菜拿了过来让大夫检查,说是没问题。”
“问了不凡,他也不清楚小炳接触过什么。”
至于何时中毒更是不知晓。
床上昏迷的朱炳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唐娇坐下来轻声安抚。
“中的什么毒?”唐娇轻声问。
明氏摇头,说:“大夫也看不出来,说小炳这确实是中毒的症状,开了两副解毒药,先让喝着,若是不好转,就要另请高明。”
说着明氏眼圈红了。
才这么大的孩子,长得又讨喜,谁也不忍心他遭受这样的苦难。
唐娇摸着朱炳有些发凉的小脸,把他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这里我守着吧。”
朱炳休息也需要安静,明氏潜了下人,带着唐不凡离开了这屋子。
朱炳陷入昏迷,整个人很不安稳。
唐娇就侧躺在他身边,轻轻拍打着他,顺带出声安抚着。
这样的动作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朱炳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可唐娇心依旧无法平静。
这孩子身体就像是回不过来温度似的,唐娇抱着他给他取暖都没多大用。
后来厨房那边送来了汤药。
喂他喝药也废了力气,弄湿了一床被子和枕头。
喝完药唐娇让胖丫帮忙换了被子,又把孩子放到了床上。
“小姐我来吧。”
天色暗了下来,唐娇肚子也确实饿了,就让胖丫帮忙看着,她回隔壁院子换了一身衣服打算吃晚饭。
可吃了没两口,墨童跑过来了,说是朱炳正在闹。
唐娇一听这个以为是药效起作用,孩子应当是没事了。
可着急跑过去一看,是朱炳把方才喝进去的药都吐了,还带出来了一些血,就算没清醒,可胖丫他们一靠近他就哭。
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看得让人心疼。
唐娇过去抱起他轻声安抚,以为不管用,倒没承想,他竟然慢慢停止了哭泣。
唐娇抱着他在屋子里走动,胖丫快速把被弄脏的床收拾了。
尽管药被吐出来了一些,可也渐渐起了药效,唐娇躺在床上抱着朱炳感觉到他的体温慢慢恢复正常。
唐娇尝试从床上离开,可每次一有动作朱炳就不安的发出声音,她也只好在旁边守着。
一直到深夜,朱炳彻底睡踏实了她才起来,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确定人不会醒之后她留了丫鬟和小厮,回了院子。
今晚上唐不凡去旁的院子睡了,如今勤竹苑静悄悄的,也没人打扰朱炳休息,唐娇安心离开。
已经到了后半夜,唐娇疲惫的很,可回到院子躺下又睡不着了。
总是担心隔壁院子会出事,她还是回了勤竹苑。
进里间看了一眼熟睡的朱炳,呼吸和体温都正常。
这一晚她在外间的矮榻上凑合,人也睡的不是很踏实。
次日是被照看朱炳的下人喊醒的。
唐娇还没彻底清醒,就听小丫鬟说:“大小姐,朱少爷发热了,您快看看。”
唐娇猛地坐起身,快步走到床边探了朱炳的额头,滚烫。
“让人去叫大夫。”唐娇心里不安。
一是担心朱炳的情况,二来是想,若是朱炳真的有个好歹,他无法跟朱炎交代。
大夫过来的速度倒是快,查看了朱炳之后一脸凝重。
他依旧看不出这是什么毒,除了昨日的解毒药,今日还开了退烧的汤药。
在煎药期间,唐娇让人烧了水给朱炳擦拭身子。
等药被喂下,天也亮了,明氏和谈不凡过来看了看。
明阳也过来了,看着唐娇憔悴的模样他忍不住说:“你对这小子倒是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儿子呢。”
唐娇正坐在外间的榻上揉着眉,听他这话没好气瞥了他一眼。
“整日就知道胡说八道吧。”
明阳叹气,“这般小的孩子,也不知能不能救回来,我说万一,万一救不回来,怎么办?”
唐娇抿紧了双唇,“怕是我要亲自去一趟西南跟他父亲负荆请罪了。”
好好一个孩子交到她手上,还没几日就突然中毒,这说得过去吗?
明阳也轻声叹息,“要我说,当初你就不应该收留……”
唐娇又瞪向他,明阳赶忙闭嘴。
不收留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吗?
她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按道理说,不凡和朱炳两人吃住在一起,一整日分开的时间都少之又少,为何朱炳中毒,不凡却安然无恙?
他不由的联想到去西南帮助司马晴晴的朱炎。
或许,毒害朱炳之人,是和朱炎或者司马家有仇之人?
她也想不明白,如今也只能祈祷朱炳能好。
这两日她把所有心思都扑到了朱炳身上,就连陈培尧送过来的信也是敷衍看过。
朱炎吐了一次血,又反复烧了两日依旧不见好,唐娇担心他,几乎住在了勤竹苑。
别说唐娇了,唐府上下都处在紧绷的状态中,就怕突然听到什么噩耗。
魏书临也过来看过,瞧着唐娇瘦了一圈,人也十分憔悴,劝慰了唐娇几句魏书临离开,青詹却把他的拦在了花园中。
魏书临自然是已经知晓了青詹的身份,对他也是恭敬。
“青詹公子。”
“那孩子你也看过了。”
魏书临点头。
“不觉得可怜吗?虽然他姓朱,可唐娇是真心喜欢那孩子,况且,他是被朱炎托付给唐娇的,若是这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觉得唐娇会过意得去?”
青詹用和陈培尧格外相似的双眼冷冷看着魏书临,他被看得心口发慌。
“你若是有良心就拿出解药,让陈培尧住手,一个孩子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如今他这番,跟司马家有何区别?”
他想到了当年和哥哥一起扔下山崖的画面,眼底神色骤然狠戾,魏书临被看得心口发慌。
没等魏书临给回复,青詹转身离去。
魏书临站在原地缓了好大一会儿才离开。
他看过了,若是没有解药,那孩子怕是真的就不行了。
回到织造坊,迟疑再三,他还是招来人拿出了解药,等晚些时候悄悄加入到朱炳吃的汤药里面。
吩咐完这些,他给陈培尧回信。
今日去唐府也是因为近几日唐娇没有回京城那边的信,主子担心。
在信中把唐娇的情况告知,又为擅自做主拿出解药请罪。
唐娇熬了两个晚上。
说实话,她已经都不怎么抱希望了。
然而就在第三日,一点汤水都喝不进去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就说自己饿。
当时那是晚上,唐娇坐在床边打着瞌睡。
她要时刻注意着朱炳,看是不是发热,甚至还时不时探探朱炳的呼吸。
唐娇轻轻打了一个哈欠,抬眼突然对上一双眼睛,她多少有点吓到了。
然后就猛地精神了。
因为她想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现象——回光返照。
她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问:“小炳,感觉如何?”
她轻声问,甚至是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声音大了吓到了对方。
朱炳眨了眨眼,“我饿了。”
声音很虚弱,嗓音也非常沙哑。
唐娇愣了一瞬,怀疑自己听错。
“小炳,你刚刚说什么?”
她凑近了朱炳,轻柔地揉着他的脸颊,神态和语气都是格外疼惜。
朱炳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直直看着唐娇,他想自己很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
“姐姐。”
“我在。”
“你抱抱我。”
他这样可怜兮兮,眼含泪水的样子说出这种要求,唐娇心都化了,赶忙侧身躺下把人抱到怀里。
“你快些好起来,到时候姐姐每天都抱你。”
唐娇感觉到他往怀里缩了缩。
唐娇轻轻顺着他的后背,听着他虚弱的呼吸慢慢恢复平静,她心都提起来了。
“小炳,你都已经睡了好长时间了,别睡了,起来跟姐姐说说话好不好?”
在她怀里的小脑袋转动了,他睁着大眼睛看着她。
唐娇顺着他的后背。
“你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饿不饿?”
唐娇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没承想他点了点头。
“饿了。”
唐娇起身就要去喊人把吃的拿上来,可朱炳扯着她的袖子。
唐娇轻笑一声,对外面喊了一声,小丫鬟进来。
唐娇吩咐了她去拿一些吃的喝的。
等小丫环出去了,唐娇轻柔地捏了捏朱炳的脸。
“要不要起来?”
朱炳视线一直胶着在她身上。
“起。”
唐娇拿了衣服,然后又把他从床上抱到腿上给他穿衣服。
本来就不胖,这次人都瘦了很多。
抱在腿上没什么分量。
穿好衣服唐娇又给他梳了头发。
他格外乖巧,就趴在唐娇怀里,软成一团,唐娇有一瞬间甚至都觉得这是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