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娇惊了。
“这般厉害?小时候还真看不出来啊。”
“是吧,小时候多乖巧可人?还追着我喊哥哥,我想着长大了定然也是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吧,她倒好,美人是美人,可一点也不娇啊。”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惨烈的画面,他抖了抖肩膀。
“那也不至于把你吓到跑这边来吧?”
“如何不至于?她如今就住在明家,淼淼和洁儿那两个傻子还整日让她教她们武功,哪家男的愿意娶母老虎回家啊。”
看着明阳眼中的嫌弃,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要我说就是你狭隘,人家姑娘会功夫怎么了?你若是不喜欢大可跟人家解除婚约啊,倒是没必要在背后编排人家。”
明阳气笑了,“你还没见人家,就听了这两句就站到她那边去了,你是没见他当着我的面拍断了那么厚的实木桌子,说让我立马娶她的画面。”
“我敢说接触婚约吗?我要是说了,估计下一刻断的就是我的腿了!”
若不是真的生气,他才不会说出这般丢脸的事情。
说完之后别开了脸。
唐娇也自知方才言辞过于偏颇,迟疑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生气了,既然来了碧城县那就我罩着你。”
明阳哼笑,倒也没真的跟他生气。
唐娇和明阳在织造坊待了大半日,回去时天色都差不多要暗了。
回去的路上唐娇才想起来问青詹。
“小师叔为何也跟着你一起来了?”
“我想路上一个人作伴,就随口问了一句小师叔,谁知他竟然就答应了,可真是吓死我了。”
明阳长叹一口气,“你可是不知道这一路上过来我多无聊,小师叔他根本就不跟我说话,你说他来做什么?”
是啊。
来做什么呢?
唐娇也好奇。
方才在织造坊找机会跟魏书临说了两句话,他也不知道青詹来做什么。
想来关于青詹的事情陈培尧是没告诉魏书临。
唐娇想着有机会找青詹问问。
回到府里时唐不凡和朱炳在院子里玩着,看到他们回来跑着上前。
唐娇揉了揉他们的脑袋,给他们拿了铜板,“去带着小炳出门买东西吃吧。”
“谢谢姐姐!”
唐不凡拉着朱炳就往外跑,唐娇叮嘱下人跟上。
看着两个孩子跑没了影唐娇才收回视线。
“你倒是对他们好,”明阳在旁边说,“我说那个孩子像你你还不信,跟你一样猴精。”
“为何这般说?那孩子胆小得紧。”唐娇不理解他说这种话。
“要么我说你被一个小孩子糊弄住了,反正我这直觉就告诉我,别看那小子年龄小,心眼可不比唐不凡少。”
这一点唐娇倒是认同的,当初他能让私塾里这么多孩子听他的话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好了,他小时候生活的环境很复杂,养成的性子自然是跟我们不一样,走了,去看厨房做了什么好吃的。”
明阳也没再说什么,想着唐娇也不可能在一个小子身上吃亏。
去了饭厅,晚饭还没做好,唐娇和明阳去了偏厅喝茶。
晚间时候开饭,青詹那边过来人说他出门,晚上不回来一同用餐。
饭后明阳犯困,回了客房早早就休息了。
唐娇在前厅坐着,拿了一本闲书看,一直等到了二更时分青詹人才回来。
或许是没想到唐娇在等着,他神色很是诧异。
“小师叔。”
“等我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不打扰小师叔,我想跟您聊聊。”
“不打扰。”
唐娇请他坐下,让胖丫上了茶。
唐娇正在想如何不冒犯还能顺其自然的问出他和陈培尧的关系,青詹已经开口说:“你想问关于陈培尧的事?”
唐娇怔愣。
“他没告诉你?看来你们二人的关系也没我想得那边亲密。”
唐娇一时间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他。
青詹本来就给人很严肃的感觉,唐娇跟他说话甚至比面对外祖母还要觉得有长辈的威严。
“你的事我虽管不着,但是,劝告你一声,若是能跟他断了就断了,世间好男儿多的是,你没必要非他不可。”
青詹是为了她好,而且他这话说得也没问题。
可唐娇如今喜欢陈培尧,让她轻易放弃这份感情,她做不到。
唐娇抿着唇没说话,青詹看她这模样就能看出她的心思。
“起码如今是不行,若你等的起,再过一两年看看吧,不要因为自己连累到自己的家人。”青詹说。
唐娇抬眼看向他。
青詹眼神没有回避,“陈培尧如今在做的事情想来你也不知道多少……”
“我知道,他要给陈家报仇。”唐娇打断了他的话。
她下意识的反驳,因为不想让他们所有人都认为她跟陈培尧在一起就是吃亏的那一个。
她虽然要保护家人,可也是真的喜欢陈培尧,若是连等他这种简单的事都做不到,那她的喜欢未必太过廉价。
她的眼神很坚决,青詹收回了视线,说:“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好劝的,关于他的事情你也是问他比较好。”
说着青詹就要起身,唐娇下意识跟着站起来。
“小师叔,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只是在跟你陈述一件事,若是陈培尧真心待你,你去问这些事他定然也会如实告诉你。”
“时间不早了,你也去歇着吧。”
青詹走出了前厅,唐娇又坐下来,把一杯茶喝完了之后才起身回自己院子。
青詹的话一直回荡在她脑海里。
他说的没错。
既然已经坚定了自己的心意还害怕什么呢?
对于他的事大可以去问。
不用害怕,大不了跟他一起承担就是了。
就算帮不了他什么,帮他在精神上分担一些也是好的。
这般想着,回到房间之后她就给陈培尧写了一封信,信中先是说了明阳和青詹过来碧城县之事,随后又问了上次陈培尧在江南找得人是不是青詹,他们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写完信之后唐娇捧着信检查了一番,确定没问题之后才把信纸装起来。
心情还是忐忑的。
她害怕陈培尧不告诉她这些。
若是那样,是不是就说明她在陈培尧心中的分量不足?
这般胡思乱想着睡着了。
所以晚上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
梦中是在一个她从未去过的花海,仙雾缭绕,还有祥云和仙鹤,像是仙境一样的地方。
她满眼都是好奇,各处闲逛,突然就在一处露台前看到了打坐的陈培尧,她满心欢喜,小跑过去坐到他旁边喊他的名字。
可陈培尧睁开眼冷漠瞥了她,“何人擅闯禁地?”
她愣了,“你,开玩笑的吧?是我啊。”
你的小狐狸啊。
可陈培尧冷漠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让她心里很是难受。
“我是唐娇……”
“擅闯禁地,死!”
他轻喝一声,捏了一个诀,唐娇就被他一指弹到了面前湖中。
唐娇又急又慌,狼狈不堪爬上岸,刚想找陈培尧算账,就瞧见方才她坐的地方此时坐了一个仙子,陈培尧正柔声说着什么。
两人神仙眷侣,好不登对。
主要是,陈培尧竟然喊这个仙子“小狐狸”。
唐娇瞪大双眼看着他们两人,脏话都到了嘴边。
狗屁的小狐狸,狗男人,合着这是你对所有女人的称呼吧!
她想冲过去把两人分开,突然被绊倒,她摔倒在地。
然后她就醒了。
胸口中那沉甸甸的感觉还没消散,再一摸脸,脸颊是湿润的。
外头天色大亮,唐娇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那种感觉才消失。
枕头边放着一本话本,是写神仙道侣的,许是这话本看多了,竟然做这样的梦。
虽然也知道是梦,可心里还是不舒服。
她爬起来,从外间书桌上找到那封还没递出去的信打开,又找了信纸快速加上了一句话——
“你喊过几个女人小狐狸?”
把信封上之后还在生气,陈培尧的人过来拿信,看到她着模样小心翼翼,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去了织造坊见到了魏书临这小厮还多说了这么一句。
魏书临纳闷,所以又在唐娇过来织造坊这边时问了一嘴。
唐娇这会儿还想着那个梦,没反应过来,直接就问出了口。
“陈培尧在京城那边有什么相好吗?”
她甚至都痛恨上一世为何没去打听陈培尧的事。
如今也只是隐约记得陈培尧那个薄命的夫人姓褚。
魏书临倒没想到唐娇一脸严肃问出这般话,“小姐,您问这做什么?”
他眼神有些闪躲。
唐娇把他这一瞬间的表情看到眼里,心里咯噔了一下。
昨晚上那个梦在脑海里反复闪过,她不由的往魏书临方向逼近了一步。
“魏先生,您有事瞒着我。”
魏书临干笑,“不敢,主子清白,性子又冷淡,可从来没招惹过什么人啊。”
“我不信。”
魏书临方才的表情分明不是这样的。
“京城有哪家的权贵是姓褚的?”唐娇突然问。
魏书临怔了,“小姐问这……”
“就随便问问。”
“有,镇北王就是姓褚。”
镇北王?
唐娇想到了漠北那边的镇北王。
可上一世镇北王因贪功冒进遇害,唯一的儿子也死在战场,皇上收回了爵位,家眷流放。
算时间这些事情应当是已经发生了,那陈培尧如何认识褚家人?
她拧着眉想不明白,魏书临在旁边看得心里不安。
有些事他真的不知该如何跟唐娇说。
还是等主子自己去解决吧。
他想悄悄溜走,唐娇突然拽住他。
“去哪儿?方才的话还没回答我呢,陈培尧当真没有红颜知己?”
魏书临张嘴,下意识想替陈培尧打掩护,可唐娇却说:“你想清楚再回答,若是日后我从陈培尧那边听到了跟你不一样的答案,你可别怪我不客气啊。”
唐娇脸上带着笑容,可那明亮大眼睛里的神情却一点也不和善。
魏书临觉得自己说不说似乎都不行,迟疑了一瞬,觉得还是维护自己主子。
“当真没有,主子从小就不与旁人亲近,更别提什么红颜知己,要硬说稍微亲近的姑娘,那便是余家的婉儿姑娘了。”
唐娇神色还未来得及变化,就又听魏书临说:“可这位婉儿姑娘是余老爷子半女的存在,就相当于主子的姨母,这可不能乱开玩笑的。”
唐娇自然也就不会多想。
正巧这会儿外头有人喊魏书临,唐娇也不想因为这事打扰他,让他先去忙了。
知道走了出去之后魏书临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能做得就这些了,剩下的就交给主子吧。
*
这边朱炎离开碧城县之后一路顺畅,可在他快要接近西南地界时,突然就遇到了刺杀。
好在司马晴晴那边早有准备,护送他的是一群武功强者。
之后又遭遇了几次自杀,保护他的人越来越少,在最后一次刺杀时他被一个黑衣人刺中了胸口。
好在他往旁边偏了偏,不然这一剑一定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而且关键时刻,司马晴晴前来接应的人赶到,那些刺客尽数退去。
在昏迷前他被带上了马,等再次醒来已经在军中。
他躺在营帐里,一醒过来就有人去通报,守在他旁边的军医询问他的情况。
朱炎觉得自己无碍,挣扎着要坐起来,还是被军医给阻止了。
“大人且好好躺着,您流了太多血。”
方才挣扎间,朱炎也觉得头晕,索性就躺着没动。
“大小姐何在?”他虚弱地问。
“放心,大小姐就在隔壁营帐,一直让人看着你……”
军医话未说完,营帐帘子被掀开,朱炎就瞧见记忆中熟悉的那个人走了进来。
说是熟悉,其实也甚是陌生。
他们已经五年未见,她也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天真小姑娘。
“师兄,身体如何?”
司马晴晴快步上前,站在床边看着他。
朱炎探寻了一番,在她眼中看到了担忧神色。
“无碍。”
军医和司马晴晴的侍卫都走出了营帐,司马晴晴才坐到旁边简陋的小凳子上。
“师兄能出山,我很感激,”她抿了一下双唇,又说,“还有,对于师父的死,我很抱歉,当年若不是我任性,你和师父也不至于被赶出司马家。”
在这张冷艳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神色。
她是真的在愧疚。
朱炎脸上倒是挂上了缅怀的笑容。
“不怪你,你是我爹看着长大的,他比谁都希望你过的好。”
司马晴晴眼中神色复杂,自嘲道:“可最终也没逃过,反倒是害了你们。”
朱炎看着她这模样,神色挣扎犹豫,试探说:“晴晴,其实当年……”
对上司马晴晴那双和司马具一模一样的双眼,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没,就是想问问,他如何了?”
一个“他”两人自然都明白说的是谁。
“还不错吧。”
提到这个人,她神色终于是柔和了。
营帐中寂静了片刻,朱炎问:“西南这边你是如何打算的?”
说到正事,司马晴晴微拧了眉。
“如今是做两手准备。”
“若顾有为配合和我成婚并让我生下嫡长子,我大可以培养让他接手西南这边,届时有师兄你在,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另一种打算就是,若他不配合,自然是不能留下这个祸患。”
朱炎听她这般平静地说完这些,有瞬间的怔愣。
“你当真想跟顾有为在一起?”
还生下孩子?
司马晴晴眼中神色清冷一片,“这是最有效掌控顾有为的方式。”
朱炎张了张嘴。
他发觉自己是真的不认识这个师妹了。
从五年前被司马家的人带回去之后,她俨然变了一个人。
“那他怎么办?”
又是这个“他”。
司马晴晴抿着双唇,用力到双唇发白。
“他不会知道,而且,我爱的人是他,顾有为不过是我的工具罢了。”
朱炎很心痛。
如今的司马晴晴已经被司马家同化了。
不愧是身体里留着司马家的疯狂血液,未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司马晴晴视线也落在他脸上,问:“师兄对我很失望吧?”
朱炎却叹一口气,“放心,既然我来了,自然是要帮你的。”
司马晴晴嘴角露出笑容。
“多谢师兄,你我二人齐心协力,定然能创就司马家往日辉煌。”
这话最易打动他。
他满怀雄心,这何尝不是一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他对着司马晴晴举出手。
“共创大业。”
他们双手相握,拇指交叠,契约已然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