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甫装模作样地思考片刻,终于点头说:“好!就这么办!陈常务,咱们什么时候办!你说!你挑个时间!”
陈春圃得意地笑着,说:“我倒是挑了一个日子,后天,阳历是十一月十八日!”
赵时甫问:“你挑这个日子,有什么讲究吗?”
陈春圃立刻说:“后天,阴历就是民国二十七年九月二十七日,戊寅年、癸亥月、甲寅日,五行大溪水。此水喜清金来助养,遇钗、沙二金最好,蜡金也不错,见之则大吉。”
赵时甫顿时大笑起来,“没想到,我真是没想到!陈常务果然谋划长远!连五行吉日都选择好了!好!好!”
陈春圃快乐说:“我是第一次投资做生意,当然要谨慎一些,至少要图个吉利。”
赵时甫举起酒杯说:“我们都听陈常务的。后天,我们都到银行办理汇票业务!陈常务,你的帐户什么时候能够准备好?”
陈春圃说:“隔一天就好!十一月十九日,我们都到银行,看着我把汇票转入帐户!”
赵时甫说:“好,就这样!来,一起干一杯!”
他和桌边的人碰了杯,一口饮尽!他感觉,自己的神经终于不用再磨了!
10-28
这一段时间里,崔槐的神经也被什么东西磨着。
他谨慎掂量一下,才察觉到,磨他神经的东西,是恐惧!
有空的时候,他仍然去找鱼头,或者吃个零食,或者在崎岖的山路上溜弯。
这时,他就隐约察觉,身后似乎被人盯着。那是一双狼一样的眼睛,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时时盯着他!仿佛随时都会扑出来,一口将他吞食!
但他仔细观察周围,却连个鬼影子也看不见!但他就是相信,他被人盯着!
每天夜里,他都小心观察屋里屋外,察看是否有什么人藏在附近。临睡觉前,他都要仔细检查门窗,看看是否关严。
杨老板有时盯着他,眼神里藏着询问。
崔槐就在杨老板耳边说:“我怎么总觉得,暗中有人盯着我们!”
杨庆山一听他的话,顿时紧张起来。但仔细考虑一下,似乎自己并没有什么把柄或者要害攥在别人手里!
他眼前最大的事,就是等待李太太回心转意,愿意将码头转让给他!
码头现在的生意并不算好,李太太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10-29
也是在这几天里,远在上海的廖若兰,也被焦虑和不安磨着神经!
她要尽快把草翦夫妇,还有仲间师生送走,送他们去陕西。
在致美楼饭店里,草翦和仲间先生一看见她,就催问,他们什么时候可以上路。
黄汉辉用了两天时间,弄到了宋夫人“保盟”的推荐函,推荐草翦等人前往陕西。廖若兰拿到这个推荐函,就向日军宪兵队递交了申请,要求办理通行证。
在填写申请表的时候,她和草翦以及仲间先生商量了很长时间,最后,他们一致决定,在申请表上填写真实姓名!
仲间先生微笑说:“他们要是想逮捕我们,早在国内的时候就动手了!在船上,我就察觉有人盯着我们,一定是日本特务!”
草翦先生问:“你说的那些特务,为什么没逮捕我们!”
仲间先生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我还是建议使用真实姓名为好!以免宪兵队说我们使用虚假姓名,故意阻挡我们!”
廖若兰正是用他们的真实姓名填写的申请表。
但是,两天时间过去了,办理通行证的日军宪兵队,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廖若兰考虑再三,决定再次去日军宪兵队,当面查询此事!
她知道这么做很危险!日本宪兵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逮捕她!但仲间先生说的对,日本特务早就注意他们了!甚至早就注意到自己了!他们为什么没被日本宪兵逮捕!原因虽然说不清,但这就是她去争取的机会!
10-30
所有被磨着神经,在焦虑中等待的人,都希望时间早一点过去,好达到他们的目标。
只有一个人是轻松自在的,没有任何焦虑与不安。她就是秦雅丽。
这一天,夜色已深,喧闹一天的较场口,也终于宁静下来。
秦雅丽家里更是宁静。她拥着松软的厚棉被,早已沉入梦乡。
很突然的,楼下王妈的一声惊叫,一下子就惊醒了她!她的特工神经瞬间袭遍全身,让她清醒而警觉,防备任何可能发生的危险!
王妈在喊:“你哪个!你哪个!我要叫人了!”
这时,秦雅丽听到门外有人说:“王妈,是我。”
她翻身冲到楼梯口,向下面叫道:“王妈,是先生回来了!快去开门!”
她看见王妈披上衣服去开门,从外面进来的,果然是一脸倦容的李承国!
他进了门,回头看见站在楼梯口上面的秦雅丽,脸上一下子就露出了笑容。
他向她挥手说:“你不要下来!楼梯上这么暗,不要摔着你。”
他把大衣和军帽挂在门口的钩子上,只提着皮包,就上楼来了。
秦雅丽满脸都是可爱温柔的微笑,半举着两只手,那么期待地看着他。
李承国扔下皮包,就把她搂在怀里。不过,他的姿势有点异样,他是撅着屁股去搂秦雅丽的。他真怕挤着她的肚子。
他轻声说:“快到床上去,挺冷的,不要着凉。”
秦雅丽向楼下喊:“王妈,倒杯茶上来,再拿几个小点心。”
李承国说:“我听过晚饭了。”
秦雅丽温柔挽着他的胳膊,笑着说:“万一你想陪着我吃呢。”
她重新回到床上,斜靠在枕头上。王妈已送来茶和小点心。她和李承国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吃着小点头,小口品着茶。
她笑着说:“满嘴都是点心渣。”
李承国就倾身向前,去吻她的嘴唇,又去吻她的胸脯。
她拉开衬衣,让他的大手抚摸自己的身体。
她轻声说:“上来吧,你好久没有抱抱我了。我好想你。”
李承国却愣了一下,似乎还有些犹豫。对秦雅丽来说,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他轻声说:“你先睡吧,我还有一点事要做。做完,就来抱你。你先睡,听话。”
秦雅丽哪里睡得着。但她要听话,只能半闭着眼睛假寝。她看见承国在窗前的圆桌旁坐下,从皮包里拿出什么文件和地图,然后俯身在上面,一动不动地看着。
她心里想,这是怎么了,承国似乎为了什么事而担忧!
10-31
李承国是今天下午一点钟,乘船抵达重庆的。和他一起到的,还有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李承国现已晋升为第九战区的参谋长,中将军衔。
他非常想先回家看看。雅丽的容貌,雅丽的身孕,都让他惦记。
但是,来接他们的军官说:“其他长官都到了,就等两位长官了。请上车吧。”
他们很快被汽车送到白象街的军委会。接他们的军官抢先走上台阶,拉开双开木门,请他们进去。之后,就指点他们上了四楼,进了一间门口站着卫兵的小会议室。
10-32
小会议室里,几位先到的长官都站起来,热情地和陈诚长官握手寒暄,十分亲热。
李承国站在会议室门口,一一看过这几位长官,自己也有些惊讶。
坐在会议桌上首的头一位,是程潜。他曾任军委会总参谋长。今年初,改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他目前就任天水行营主任,驻地为西安。
第二位则是军令部部长徐永昌。他曾经任山西省主席,与阎锡山的关系十分密切。
第三位就是阎锡山。他现在是军委会委一员,山西绥靖公署主任,目前率领部队驻扎在陕西洛川。
第四位是刘斐,国军二级上将,军令部次长。这是一位性格直来直去的长官。在作战问题上,他甚至敢和委一员长争执!
最后一位是郑介民。他是军令部第二厅次长,主管情报工作。
在所有这些长官中,李承国虽然已晋升为中将,却是军衔与地位最低的,所以,他只能坐在会议桌的末尾。
坐在上首的程潜左右看看,笑着说:“人已到齐了,咱们就开始吧。首先要说的是,今天这个会议并不是正式会议,我只是受委一员长嘱托,请几位相关的长官在一起议一下,然后我去向委一员长交差,就可以了。”
他再次左右看看,神色里多少有一点尴尬,说:“今天商量的事,有一点特殊,就是对陕西的战事,我们怎么办最好。”
头一个开口的,就是陈诚陈长官。
他笑着说:“陕西的战事,找我干什么?九战区可管不着陕西的事。”
程潜也笑着说:“我知道辞修兄会这么问。事情是这样的,对我们来说,陕西的重点,就是陕北的共。委一员长有意请你负责我们和共的关系,是总负责。所以,这个会,还是要请你来参加。”
陈长官点点头,算是明白这个意思了。他说:“那就说吧,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