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所有学员的“作业”都钉在墙上,让学员们一有空就研究。
赫伯特先生说:“这个阶段,是最困难的阶段,我们就是要琢磨,这些点划和假名之间,有什么规律。找到它们的规律,并且将所有电文都转换成假名,我们自然就进行到了下一个阶段,破译!”
所以,萧安城一去洪崖洞的教室,就站在墙边研究所有同学的“作业”,比较每个人对同一组代码的理解。
经常和他在一起研究这些“作业”的,就是冯继成。
有时,他们也会互相注视,似乎想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
但他们都是最谨慎的人,除了眼前的“作业”,他们对各自的任务,只字不提!
有时,刘丽也会过来,和他们站在一起看那些“作业”。
她脸上会露出相当好看的笑容,说:“你们两个,是咱们班上最优秀的学员,希望你们尽快取得成绩!这可是天大的成绩呀!”
萧安城和冯继成,也从她的嘴里知道,电讯科的工作,目前正按照赫伯特先生的要求和建议,进行重大调整!
其一,监听不再只用中文代码记录了。
作为第一步,电讯科和情报科合作。电讯科根据电台交叉监听测向,确定大致方位,各地军统情报人员调查其中是否有重要机构,是某个大使馆的电台,还是日军的电台。
如果确定是欧美某个大使馆的电台,就指派懂英文的人监听,并且用英文代码记录。如果确定是日军的电台,就派懂日文的人监听,并且日文代码记录!
但是,这项工作也只是开始,要积累大量的电文流水,还需要很长时间!
其二,电讯科另外也组织了一批人,采取与训练班同样的办法,将从前用中文代码记录的电报,尽量转换成日文或者英文电报。但这项工作,准确率就很难保证了!
萧安城和冯继成都明白,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大量的积累,才会有收获!
对他们来说,这个过程,就是一个磨人神经的过程!
10-24
磨着萧安城神经的,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就是队里的监视和监听工作。
这几天的监视和监听虽然没取得什么进展,但谁都明白,侦察“木桶计划”,目前正是关键时期,所有人都要谨慎小心,任何细小发现,都要向队里报告。
乔艳芳相当关照萧安城的“作业”进展,特地对他说:“哥,我知道你的作业也很重要,但咱们人手不够,你就去正庙街那个点吧。上次跟踪你和子峰的家伙,就是在正庙街消失的,也只有你和子峰见过他。你在那里,照样做你的作业,如果有什么特殊的人出现,你就盯一眼,是不是跟踪过你的人,如何?”
萧安城笑着说:“那就多谢了。我现在的精力,真有点不够用了,这样好。”
于是,一连几天,萧安城一直坐在正庙街的监视点里,一边做他的作业,一边观察外面来往的人。
这个点里还有两个人,他们天天坐在门口,像个无赖似的,看着从这里经过的人。偶尔的,他们会向屋里哼一声,然后悄悄指点从门外经过的人。
但每一次,萧安城都向他们摇摇头,表示不是跟踪他的人!
所以,在最近这些日子里,这个监视点什么情况也没发现!
10-25
陈子峰安在正庙街的这个监视点,则时时刻刻地磨着佐藤先生,磨着川上和栗山的神经!也让他们很痛苦!
这个监视点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从第一天起,他们就看出这是陈子峰安的点!每天有三个人守在那里,就是寻找他们踪迹的!简直是扎在他们眼皮上的一根刺!
川上和栗山都想拔掉这个点!把里面的人全干掉!
佐藤先生则微笑说:“里面不过三个人,有意思吗!反而暴露我们!你们要干,就干一次大的!至少消灭他们一半的人!最好把那个陈子峰也一起干掉!这样才有意义!”
川上和栗山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没有别的办法,一是叮嘱所有外出的人小心这个监视点,进出最好避开这个点!二是派人时时盯着这个点,看看其中是不是有变化!
他们的想法是,如果哪一天陈子峰也到这个点里来,他妈的,我们就直接动手!至少先把陈子峰干掉!
不过,另一件磨他们神经的还有一件事,凤凰台四号码头,确实是个非常好的陷阱!但如何把陈子峰那些人引到这个陷阱里,却是一个大问题!他们想了许多主意,都不行!
10-26
在这几天里,赵时甫也处于一种被人磨神经的时期里!他是被陈春圃磨!
他和长航货运的马伯涛,富连商贸的沈进成,大华银行的姜立昆,已经请陈春圃吃了好几顿饭了!光是吃饭的钱就花了不少!却没在陈春圃身上打开缺口,更没有得到他会出资的保证!
赵时甫这几天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甚至牙龈都肿了!
他每次和陈春圃谈论投资长江航运,预测这个生意的发展前景,都看见他眼睛里闪着光,甚至连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但每一次吃饭商谈的结果,他都说要考虑考虑!
混蛋东西,你想赚钱!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赵时甫恨恨地想!
10-27
其实,陈春圃的神经,也被他和赵时甫谈论的这个生意磨着!他早已垂涎欲滴了!
这么好的生意,并且是由他主持!那简直就是发大财的机会!但每一次,他与周佛海见面的时候,得到的只有一句话:“稍安勿躁!等待!”
有一天,赵时甫终于忍不住了,在饭桌上,抓着陈春圃的手,那么严厉的说:“陈常务,你到底还在考虑什么呢!这么好的生意,又是请你来主持!你还要考虑什么!”
到了这时,陈春圃才轻声说:“赵老板,侨委的钱,都是公帑呀!我用了,万一出事,我可就是杀头的罪呀!这个,我可承担不起!”
赵时甫不动声色地盯着他,“陈常务,那么请你说,此事怎么办最好!我们几个,就听你一句话!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这还不行吗!”
陈春圃傻傻地笑着,完全是一副文化人独有的,初次投入商海,并且满眼睛看见的,都是数不尽的金钱和捞取不完的利益!
赵时甫非常鄙视他这种傻模样。他早就判断出,不管他耍什么花样,都逃不出自己的手心!他就是一个待宰的肉头!
他微笑着,那么诚恳地说:“陈常务,您请说。我们一定按你说的办!”
陈春圃脸上已泛起了红光,说:“赵老板,我看得出来,您是真看好长江航运生意!”
赵时甫用力一点头,“这是当然的!告诉你,几天之内,我兄弟杨老板,就会拿下凤凰台四号码头!我们要做航运,你说,是不是要有一个码头!这就是我的诚意!”
陈春圃点头说:“是的,您赵老板是真心想做这个生意!您说过,生意由我主持!”
赵时甫哈哈大笑,“陈常务,这是当然的!你有背景,有资金!不让您来主持,让谁来!我们都要跟您一起挣钱呢!”
坐在桌边的其他人,也点头说:“就是,就是,这就是我们的想法!”
陈春圃拿着架子,又说:“前几天,我忧虑的是,这个生意被人知道了,并且牵扯到我头上,那岂不就糟糕了吗!侨委的资金一进银行,一定会被别人知道!你们几位说说,是不是这样!”
赵时甫点头说:“陈常务你忧虑得对!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陈春圃快乐地笑起来。昨天夜里,周佛海告诉他这个主意的时候,他可真是大吃一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么大的生意,竟然可以这么做!
周佛海周主任的意思,就是要一口吃空他们!
他轻声说:“我的想法是这样,我们所有人的投资,全部办理成空头汇票,然后交给我!这样,无论我们怎么经营,投资什么!别人都查不到我头上!你们同意吗!”
桌边的人,包括赵时甫,都惊愕地看着他,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赵时甫竭尽全力隐藏脸上的得意,他甚至在心里也不敢有!就怕露出分毫!
他一副完全没想到的样子,诚恳地说:“陈常务,咱们协议总是要签的吧?”
陈春圃肯定地说:“当然要签协议!不签协议,我也不敢往里投资呀!”
赵时甫看看其他人,又小心说:“办成空头汇票之后,再投入到我们的帐户里!”
陈春圃再次点头说:“那是当然!我们几个人,都去银行,当面把所有汇票都转入到我们的帐户里!这样,不管什么人来查,都查不到我头上!对不对!”
赵时甫再次看看桌边的其他人,“各位,你们的意见是什么?”
那几个人异口同声说:“赵老板,你的投入最大,我们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