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峰相当谨慎,他先派两个弟兄出门,在附近看了一遍,确认没问题,才向这边招手。陈子峰打开门,让傅雪岚和廖若兰一同出了门。
21-29
傅雪岚和廖若兰上了大街,就叫了一辆黄包车。
她回头看看,那两个弟兄也上了黄包车,这才放下心来。
傅雪岚看着身边的廖若兰,心里对充满了好奇。她很想借这个机会和她聊一聊。
她看看周围,微笑说:“那个萧安城受了伤,你看乔艳芳,哭得好伤心。我有点奇怪,你和萧安城是同学,似乎倒没什么事,为什么呢?”
其实,廖若兰一看见萧安城受了伤,心里就像被钢丝勒着似的疼。
她一直觉得,她已经和萧安城拉开距离了,很少和他说话。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想了又想,她和萧安城绝对走不到一起。过去的感情,早已如过眼云烟一般消散了。
但是,一看见他受伤,看见他满脸的血,心里还是觉得疼,是不一般的疼!
过去的感情,就如身上的疤一样,再也不会消失了!
但是,她答应了乔艳芳!她更希望乔艳芳保守机密!乔艳芳做到了呀!
乔艳芳一心都在萧安城身上,也让她感动。
此时,她就像在水与火之间的蚂蚁一般,不知该往哪一边走才好了。
现在傅医生问她,她只能轻声说:“我也难受,只是藏在心里罢了。”
“所以,你也是相当在意萧安城的,是不是?”傅雪岚立刻问。
“不,不是那样的!”她急忙说。
“那又是什么样的呢?”
“我和小乔,对萧安城是两回事,我们是不一样的。”她想了想,只好这么说。
傅雪岚微笑看着她。她猜想,这个美丽姑娘的真实情感,可能不是她说的那么简单。她说她和小乔是不一样的,可能另有特殊情况吧。
黄包车夫跑得很快,半个小时之后,已经把她们送到杜公馆。
21-30
傅雪岚和廖若兰走进杜公馆的大客厅时,杜先生和浅仓夫妇正坐在一起聊天。
杜先生看着傅雪岚,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轻声说:“我猜你可能会来。请坐吧,说一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傅雪岚微笑说:“先生,上午的炮击,您一定听说了。”
杜先生嗬嗬地笑起来,“知道了,知道了。陈组长他们真是好样的,居然干成了!我听说,他们把日军司令部炸得很厉害!是不是!”
傅雪岚说:“是!他们说,他们一共发射了十八颗炮弹!还炸掉一辆装甲车!”
杜先生笑着说:“浅仓先生,你怎么看?”
浅仓先生说:“这是了不得的事!我的可以想像,他们一定要发疯了!”
杜先生又说:“傅医生,你还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吧?”
傅雪岚向浅仓先生笑了一下,说:“今天下午,他们突袭南市分局,救出了秋山先生!浅仓先生,您很快就能看见秋山先生了。”
浅仓先生立刻回头对浅仓夫人说了几句话。
浅仓夫人张开红红的嘴唇,向傅雪岚惊叫起来,“噢哟,真的吗!我可以去看看他吗?我现在就想去!”
傅雪岚说:“秋山先生现在身体比较弱。他被宪兵队关在南市分局,身上绑着炸一弹!高桥想把秋山先生,还有陈组长他们,一同炸死!”
浅仓先生又把这个话翻译给夫人听。浅仓夫人站了起来,仿佛现在就要去看她哥哥。
傅雪岚说:“浅仓夫人,能不能等一等。一是秋山先生身体比较弱,再一个,他们那个地方涉及大家的安全,他们不敢随便让外人去。等过个一两天,秋山先生身体好一些了,我一定会送他过来。您看好不好?”
浅仓先生把这个意思转告夫人,似乎又特别解释了一下。
浅仓夫人这才慢慢坐下来,那么不安地看着傅雪岚。
傅雪岚又说:“夫人请放心,秋山先生现在很安全,您很快就能见到他。”
这时,客厅里就有一阵静默。杜先生和浅仓先生都没有再说话,而是用深沉的目光看着傅雪岚,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傅雪岚很聪明,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其实是在关心那个机会!能把药品弄回去的机会!
她向他们摇摇头,轻声说:“至于有没有机会,现在我们都没看出来。”
杜先生不动声色地说:“按道理讲,今天一连两个大行动,如果有机会的话,也应该出现了。浅仓先生,您说呢?”
浅仓先生夸张地张开双手,“哇呀!上午的炮轰!下午的劫狱!非常非常厉害了!应该能制造出某种机会了!怎么的,他们还说没有的?”
傅雪岚摇摇头,“我看他们的表情,也是很沉重的,似乎没看出有什么机会。”
这时,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他们互相看着,努力在心里琢磨那个神秘莫测的机会。
傅雪岚站起来,轻声说:“两位先生,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了。看来我们还得等。我把廖小姐送回来了。我现在要出去一下。”
傅雪岚告辞离开杜公馆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她要尽快去见黄汉辉,把最近几天的情况向他报告一下。
22-1
白天的大上海整整喧闹了一天!
不断响起的枪声和炮声让这种喧闹更加诡异,也更令市民们不安。
他们密谋似的凑在一起,议论各种袭击和爆炸,赞叹国军的人,真的是胆大包天!
到了夜晚,大上海还是大上海,重新陷入到另一种喧闹之中。灯红酒绿、笑语喧哗、谈情说爱、勾心斗角,这种种喧闹又成了上海人生活的一部分。
到了夜里,国际饭店的大舞厅永远喧闹,甚至集所有喧闹之大成,更是有钱人躲避世事,奢侈消费的豪华之所。
高宗武也成了这类人中的一个。
昨天晚上,和川樾茂大使的一番密谈,终于让他放下心来。
他看得出来,日本人相当重视他的和平建议,显然正在谨慎地研究着。川樾茂大使让他多住几天,似乎预示着,最后要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站在柜台旁边,手里转着一个酒杯,偶尔向舞厅门口那边看一下。不过,他并不着急,刘寅贵即使要来,也要过一会儿呢。
今天下午,他在电话里和刘寅贵商定,要在舞厅里见面。
所以,现在是他消磨时光,寻找艳遇的时刻。
他用挑剔的目光,从舞厅里那些花枝招展的美丽女人身上扫过,品评她们的气质和容貌。他很希望遇到一个特别的女人。
这时,他偶然注意一个年轻姑娘,正将红色的舞票折叠起来,塞进胸口的衣服里。
那姑娘一抬头看见高宗武的目光,显然对自己的举动有些难为情,向他嫣然一笑,就转身走开了。
高宗武对着她的背影品评一下,至少她的身材相当苗条。
22-2
高宗武向酒保又要了一杯酒,再次向门口那边扫了一眼。之后,他就开始思考回到武汉之后,如何向委一员长汇报,又如何向汪先生提出他的和平建议之类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他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惊叫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看见一个粗壮的商人,紧紧搂着他刚才看见的那个姑娘,似乎正在对她下手,要撩起她的裙子。
他隐约听见那姑娘哀求说:“先生,先生,请不要这样。”
但那个粗壮商人粗野地笑着,仍然将手向下面伸去。
那姑娘曲着腿,躲避他的放肆。她终于把他推开,向柜台这边走过来。
那商人还想继续纠缠。但两个高大侍者拦住他,向他露出很客气但也含着威胁的微笑。那商人不得不转身走开了。
姑娘惊魂甫定,向柜台里的侍者要了一杯水,慢慢喝着,又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她察觉高宗武在注意她,就向他笑了一下,准备离开。
“可以问你一句话吗?”高宗武轻声说。
“您问什么?”她用一种掂量和审慎的目光打量他。
“伴舞谋生?”他简洁地问。
“是。”她有点吃惊,还是点点头。
“刚才我看着你,怎么不来请我跳舞?”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啊,原来是为了这个。”她低头想了一下,却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先生,我没有不敬的意思。我们这种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我打量过您,您好像是在等人,可能不想跳舞,所以就没有打扰您。”
“我有舞票,进门时买的。你要吗?”高宗武微笑问。
“您,想跳舞吗?”姑娘明显吃了一惊,小心地问。
“不想。”但他却掏出一张舞票,放在她面前。
“给我的?可是,您说您不跳舞的。”她惊讶地问。
“我就是想找人说说话。可以吗?”
“先生,当然可以的。一支曲子六分钟。我这六分钟,就是您的了。”
她很优雅地把舞票折起来,仍然塞进胸口的衣服里。
“怎么称呼?”高宗武随意地问。
“阿花。”她凄然向他一笑,又说:“叫花子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