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晴画是出来散心的。
丧子之痛如附骨之蛆,她此生难忘,但她也清楚,如果一味地憋闷在房中,只会叫害她们的人更加逍遥快活。
只有尽快养好身子,才能有与之一战的底气。
她愿本打算在院子里随便走走,晒晒太阳就回去,免得看到什么晦气的东西。
谁知刚走到游廊处,就看到了大步走来的沈炼。
男人一袭暗蓝色劲装,衬得皮肤白皙,眉眼越发深邃立体,浓密的鸦羽长睫遮住桃花眸中的流光,看上去既多情又神秘。
无论看多少次,白晴画都忍不住对这张脸心动。
男人快步走来,不曾施舍给她半分的眸光,一双薄唇轻抿,冷淡疏离。
但他看到叶穗岁时,分明笑得温柔又灿烂。
二人错身之时,白晴画又下意识地唤他一声,“大哥。”
她是沈家儿媳,既然碰了面,唤一声大哥也理所应当。
只可惜沈炼并没有当大哥大觉悟,像是没听见似的,睫羽都没颤一下,更别提停下脚步了。
见状,白晴画心中更加不甘,她大声道:“大哥请留步,我有事同你说。”
男人脚步未停,用行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根本不在意她想说些什么。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忽视,瞬间点燃了白晴画那仅有的一些自尊,她狠狠地咬了下唇瓣,接着用更响亮的声音说:“此事与大嫂有关!”
沈炼爱妻之名,可以说在京城已经传遍了。
白晴画料到了他会停下,可看到他真的停下脚步,皱着眉头转过身来时,心里燃烧的嫉妒快将她给烧死了。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叶穗岁就能得到这么好的男人!
沈炼本就不想搭理她,回头来就瞧见她神色狰狞,眉眼里闪着怨毒的光,他差点扭头就走。
跟这样的人多呆一息他都嫌烦。
“什么事,快说。”
他皱着眉,嗓音冷硬且不耐,但架不住皮相好,就算眉头拢起小山,瞧着也是说不出的清逸俊郎。
白晴画望着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做的那个梦。
梦中,沈炼终身未娶,即便院里被塞了许多个女人,他却一个都没碰。
干净到骨子里的一个人,将一生都献给了大周。
她的眼神让沈炼很不爽,他强忍着不适催促,“你到底说不说?”
“说。”白晴画眨了眨眼,眉眼里透出几分疯狂,“我当然要说。大哥,你走近一些,这话要是让旁人听见,可不得了呢。”
沈炼闻言额角狠狠一跳。
看在她刚丧子的份上,他忍了!
走进两步,沈炼压着火,冷冷道:“行了,说吧。”
二人现在相距一米,白晴画隐隐约约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的花香,是叶穗岁身上的味道。
白晴画蓦地冷了脸。
他们二人得多黏腻,才能让沈炼身上也沾染到她的香气。
嫉妒之余,白晴画又隐隐有些期待沈炼听到那件事的反应。
于是,不等男人再问,她就迫不及待地说:“那日他醉酒,对我做那档子事时,嘴里喊着的是大嫂的名字。”
沈炼肉眼可见等懵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脸上的迷茫和不敢置信狠狠地取悦了白晴画。
她笑着,眼中尽是疯狂和快意,“是真的,大哥。若是我骗你,就让我那死去的孩子下往十八层地狱。”
这是个毒誓。
沈炼立即明白,白晴画没有说谎,他的好二弟的的确确觊觎他的夫人,甚至还对她生出了龌龊的肮脏的心思。
白晴画一直期待着沈炼的反应,以为他会暴怒如雷,二话不说就去将沈轻鸿揪过来狠狠揍一顿。
谁知对方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白晴画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小跑着上前追问:“你不生气?他可是想要你的妻――”
话未说完,白晴画只觉得一阵疾风袭来,接着自己的脖颈就被人狠狠掐住。
沈炼看着她,眉眼平静,但眸中的狠戾令人心惊。
“我不打女人,但若是你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可以直接送你去见你的儿子。”
不再收敛自己的沈炼,就像出鞘的利刃,在阳光下泛着冰蓝色的冷芒。只是看一眼,都令人觉得心底生寒。
白晴画丝毫没怀疑他的话。
方才的挑衅和快意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脖颈处传来的窒息感吓得白晴画双眼通红,眸中含泪。
“不...不敢了。”她费力地从唇齿中挤出几个字。
沈炼却没放开她,直到白晴画感觉自己喘不上气,眼白上翻时,男人才淡淡地轻哼一声,松开了她。
白晴画顿时像破布一样摔到了地上。
她猛烈咳嗽着,涌上来的泪花糊住了眼睛,以至于白晴画根本没看到沈炼往哪个方向去的。
“少夫人,您没事吧?”
可儿后怕地想扶她起来,就被白晴画抓住了手腕。
“可儿,他去哪了?是不是往碧玉轩去了?”
沈轻鸿原本与她同住顺宁院,但自打安玲珑嫁进来,他便不大回了,时常歇在安玲珑的碧玉轩。
眼下,沈轻鸿正在碧玉轩内。
可儿抬头看了看,“没有,少夫人。奴婢瞧着大少爷往安和院去了。”
捂着颈子咳嗽的白晴画闻言一顿,红彤彤的眼眸中闪过惊讶。
他去安和院干什么?依他的性子,不应该冲到碧玉轩将沈轻鸿揪出来暴打一顿吗?
沈炼的确是这样想的,但迈出脚步时,他又犹豫了。
倒不是担心惹事,就是怕房里的娇娇担心。
他又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别人痛扁一顿的人,若是让穗岁知道,她肯定要询问缘由。
那他该怎么说?不管怎么说他都觉着污了她的耳朵。
当然,忍气吞声是不可能的,今日沈轻鸿必挨这一顿毒打。
不仅要挨,他还要打的理直气壮,打的沈轻鸿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沈炼舔了下虎牙尖,微微眯起的桃花眸透着几分危险。
理由他都已经想好了,现在就只需要一个人配合了。
沈正青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声道:“你觉得武安将军好那你跟着他就是了,跑我这里显摆什么?!”
沈炼抱着胸,懒懒地靠在柱子上,笑容玩味道:“我不就夸了武安将军几句,这就是显摆了?况且武家军就是要比沈家军更出彩一些。老头,该认就得认,单训兵这方面,你确实不如武安将军。”
沈正青今日本来还觉得这个大儿子给自己长了几分脸面,圣上与将军们议事,独独将他带了过去,可见心里是很器重他的。
结果这逆子可倒好,特地跑过来夸赞武安将军是多么多么厉害,这、这分明就是看不起他!
沈正青气的牙根痒痒,伸手招呼他,“少说废话。来!咱们过两招,让老子瞧瞧武安到底都教了你什么!”
他话音刚落,沈炼便翘起了唇角。
“我不和你打,传出去叫人以为我沈炼发疯,痛殴老父亲。”说着,他无所谓地摊了下手,“我倒没什么,就怕连累了穗岁,她现在还怀着孕呢。”
沈正青刚想说,谁会闲的无事编造他们的谣言,但听到后边,也不敢去冒这个险。
与白晴画都那一胎不同,沈正青可是极为期待这个孩子降生的。
他心里本就对穗岁这个儿媳妇很满意,加上这个孩子还未出生就得了三千宠爱,若平安降生,无论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他们沈家的荣耀只会更上一层。
但看了眼自家孽子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沈正青又觉得不打不解气。
他拧着眉,狠狠地喘了两口粗气,偏头对下人说:“去,把二少爷叫来!”
沈炼瞥他一眼,不屑道:“叫他作甚?他可不是我的对手。”
“少说大话!”沈正青呵斥道,“你二弟的武功也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也是在战场上见过真章的,还未开始就轻敌,武安就是这样教你的?!”
沈炼轻轻嗤了声,漫不经心地捏起一缕头发在指尖转了转,低垂的浓密睫羽遮住了眼底的流光,“行吧,那我就勉强跟他打一打。”
另一边,沈轻鸿见父亲身边的人唤他,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忙不迭地就来了。
进门还未问好,就先看到了沈炼慵懒地坐在圈椅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明明在笑,沈轻鸿却忽然觉得头皮一紧。
这种仅仅对视一眼就落于下风的感觉然沈轻鸿很是不爽,但他还是保持住了应有的风度,笑着颔首道:“大哥也在。”
不等沈炼回应,他就又扭头看向自家老父亲,笑容真诚了一些,“不知爹找我有何事?”
沈正青伸出手,在他们中间指了指,“你跟你大哥切磋一下。”
沈轻鸿神情一顿,不解地问:“切磋?”
沈正青还想给乖乖儿子解释一下,就听见气人精儿子不屑地轻蔑地冷哼声,“不敢就算了。”
沈正青脖颈间的青筋一下冒了出来。
早晚被这逆子给气死!
沈轻鸿的自尊心和胜负欲立马被这话激了起来。
“怎么不敢?大哥别怪我不顾及兄弟情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