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身体好,眼见女儿又被赐了婚,眼见女儿离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这个不争气的竟然想让储,想离开帝都,这病了一场把脑子也伤着了么。
韦国公忙语重心长的相劝道:“殿下,殿下您要三思啊!”
李世都回他说:“舅舅,我已深思熟虑。”
说得好听是让储,还不是皇上心里已有了更好的储君人选。
庞太师阴阳怪气的说:“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也不知道他这话究竟是在讽刺谁。
卢国公沉吟道:“庞太师大可不必阴阳怪气,殿下的气度堪比尧。”
卢国公为李世都说起话来了,还引用了尧舜禅让的典故。
尧在位七十年后,年纪老了。他的儿子丹朱很粗野,好闹事。有人推荐丹朱继位,尧不同意。后来尧又召开部落联盟议事会议,讨论继承人的人选问题。大家都推举虞舜,说他是个德才兼备、很能干的人物。尧很高兴,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娥皇、女英嫁给舜,并考验了二十八年才将帝位禅让给舜。
卢国公并非想要高举李世都,他就是想在皇上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气度,和庞太师一比,他的格局就打开了,就显得庞太师心胸狭隘,和一个要离开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再则,李世都就算不是太子了,那也是皇子,也是皇上的儿子。
他没犯错,皇上也没废他,而是给了他足够的体面,让储。
由此可见,在皇上的心里,还是很看重这个儿子的。
皇上这时说:“既然世都志不在此,朕也不强你所难,等你完婚之后,再离开不迟,朕也想亲眼看着你大婚。”
李世都说:儿臣谢父皇成全。
既已让储,朝堂便再无他什么事,就此告退,他走出朝堂。
让储之后,究竟谁为太子,这才是重点,百官们都很关注。
庞太师说:“为了江山稳定,还请皇上早日再定下储君,安定民心。”
皇上不悦的回他说:“朕还没死呢,江山怎么就不稳定了,民心怎么就不安定了?还是众爱卿盼着朕早点死?”
庞太师被噎得面上一僵,卢国公趁机道:“皇上所言极是,皇上安康,定能再活百年。”
马屁精。
那时,李世都在离宫前去见了蔡皇后。
蔡皇后听闻他朝堂上让储之事,面上一阵青白,她被气得几乎就要失语,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她咬牙道:“李世都,这么大的事情,你就一个人决定了?”
李世都神情淡淡,讽刺的笑,回她道:“这不是早就决定的事情?母后不也早有了扶持平王之意。”
早在他身体出现状况时,皇上就已决定另立储君了。
他身体虽在康复中,皇上也没有改变之前的心意,还是有废储之意。
现在让储,不过是让他退得体面一些。
皇后忽然有些愤怒,道:“扶持平王,那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当儿子的没用,你若有用,我用得着指望人家的儿子。”
李世都忍耐着,问她:“所以,暗杀静王一事,你可有参与?”
他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身边又岂会没有心腹,只是因为生病一事,他曾经有些自暴自弃的一个人离了宫,谁也不理。
静王被暗杀这事虽是暗中操作,他回来后也没对外宣扬,可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的。
皇后立刻否认,道:“不是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平王那边有自己的母族,用得着她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暗杀静王。
李世都想也应该不是她吧,便信了她,道:“等我大婚后,母后随我一起去封地吧。”
只要她愿意,相信皇上会允许的。
皇后一脸拒绝的看着他,道:“你让哀家离开皇宫?你在说什么梦话?”
他以为人人都能和他一样,说放就放得下。
既然已做了决定,他人就显得很平静,淡定,道:“母后好好考虑一下,儿臣告退。”
皇后气得脸色白了白,怒道:“李世都,你一生下来就是太子,现在让储给别人,你甘心吗?”
李世都认真的回她说:“我这条命是文善给捡回来的,现在能活着都是神明格外开恩,你也等于又得着了失而复得的儿子。”
这么说起来也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只要文善嫁给他,他去哪里都可以。
他说得轻巧,皇后怎么能够甘心。
不是谁都能够看淡名利的,尤其在她这个位置上的人。
失而复得,他若真没了,她也不指望他了,现在他又好好的了,她怎会甘心呢。
~
李世都从皇后面前退下,坐着轿辇离去。
身后的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是他住了二十年的地方,他再没有回头,也不再留恋。
早在他身体出了状况,皇上也有了废储之意时,他就不留恋这一切了。
琉璃瓦,朱漆门,金銮殿,捆绑了多少君王。
余生——
与妻儿快活度日,他有些向往。
想着文善,他归家的心又急切了些。
这段日子他人住在国公府上,几乎就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家。
有文善的地方,可不就是他的家了么。
他匆匆回了韦国公府,去见文善,婢女说她还在睡觉。
天冷,外面的雪一直在下,不睡觉干什么呢。
梨花前来告诉她李世都来了,她躺卧在榻上没动一下,假装睡着了。
婢女看了看她,只好退出去。
过了一会,李世都进了她的闺阁。
昨个她说,让她静一静。
这一夜过去了,她还没静好,没想好?
不管是否有静好,想好,圣旨已下,她余生,都是他的人了。
他想和她在一起,好好照顾她,想到这些,他就很欢喜。
他来到文善跟前,她侧卧而眠。
他看了她一会,说:“文善,我知道你醒着。”
知道就知道吧,文善睁了睁眼。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和他说:“天冷了,神医没告诉你应该好好保暖?”
意思就是让他不要过来,不要出来,在自己屋待着。
在他听来,就是另一层意思了,文善还是关心他的。
世都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和她说:“我早上进宫了。”
她没吭声,他又说:“我和皇上说了,你及笄之日,就是我们成亲之时,等我们成了亲,就离开帝都,去封地。”
文善就不能继续躺着了,她坐了起来,问他:“你做这些决定的时候,为什么不肯和我商量一下?”
她面上明显的很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