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妮的甘蔗种得的确不好,产量很低,之后都是安翱帮忙扛,叫安溆把其余没有打好捆的甘蔗继续打捆。
终于完成打捆工作,安溆直起腰,最后数了数,也就有十八捆左右,一捆都在一百斤上下,总共就超不过两千斤。
安翱扛了两趟,去他家赶来一辆驴车,一车便全给拉到了家中。
安溆在后面帮忙推车,进门后,赶紧去厨房锅里盛出已经放温的开水,“大哥,你喝些水。”
这水是安溆之前扛甘蔗回家的时候,见缝插针烧上的。
安翱累得不行,都进入深秋的时间了,穿着两层单衣的肩膀上还殷出一片汗湿的痕迹。
“看来种甘蔗是不成的,”咕咚咕咚喝完了一碗水,安翱把碗放到茅草厨屋的灶台上,随手拿了个小凳子,在院子坐着,一边拿草帽扇着风,“你这几个月也没少费工夫,这玩意产的是比小麦稻谷多,但价格远比不上。”
安溆问道:“今年的甘蔗是什么价格?”
“成捆批给那些制糖的厂坊,才十文钱一捆,拿到集市上卖要贵一些,一文钱两根。”安翱匀着气息说道,“但是零卖很难卖完的,整日耗费的功夫钱都不够。”
安溆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些甘蔗即便好卖,这半亩地的产量也只够卖一百八十文钱。
“对了,大哥,你们家今年的小麦一亩地打多少?”安溆继续不着痕迹套话。
安翱没有察觉异样,倒是对堂妹这两句亲近的称呼感觉挺顺耳,之所以对她多加照顾,是看在早逝四叔的份上,但帮的这个知道好,总比帮了她还要看一张臭脸让人舒服。
想着,安翱笑道:“我们家照顾田地的人多,一亩地打了有将近五石,倒是今年的秋有收成,我爹昨儿个才细细算了,一亩地的黍子五石还有余。”
一石应该是一百斤多点,安溆想到之前学过的古代农业概论,不由称赞道:“伯父真是好庄稼把式。”
她说得真心实意,别说古代,就是近代化肥复合肥出现之前,小麦亩产能达到三四百斤就是大丰收了。
“我们家那都是熟地,伺候得精细了些,”安翱想来,堂妹这两天真是尤其地懂事,可能他爹猜对了,她跑老远卖鸡蛋,不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才变得知好歹起来。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去找我爹问便是。”
安溆也不客气,说道:“谢谢大哥了。你先歇会儿,我做些面疙瘩。”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空,大约是九点多钟的光景了。
安翱刚才放碗到灶台上时,留意看了看堂妹家的厨房,什么都没有,他还吃什么吃啊?
当下起身道:“你别忙,家里还给我留着饭,我卸了甘蔗就回家去。”
安溆手里拿着一个鸡蛋,这光秃秃的家里什么菜都没得,刚才回来的时候,那收胡萝卜三金叔给她车上塞了一捧胡萝卜,她就打算做个胡萝卜鸡蛋饼。
“一会儿就能做好,大哥你还是吃点东西再走吧。”
还挺真心实意的,虽然知道堂妹有所改变了,但安翱却没想到她真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恨不能连她弟弟那一份都抠出来,现在竟能真心实意留他吃顿饭。
安翱摆摆手,脸上笑容大大的,“真不吃了,过两天重阳节,你要是没事,到我家吃顿饭。”
重阳节要吃重阳糕,外嫁的女儿也往往在这一天回娘家。
安溆不知道这个时空的重阳风俗是不是也这样,闻言笑道:“有空的话我就去。”
她明天要去最近的镇上看看有没有收榧子的,便买些材料做个重阳
说话这会儿功夫,安翱将那些甘蔗都搬下来,靠着南边的墙壁摆了一排,然后跟安溆招呼一声,他牵着驴子就出了门。
出于礼貌,安溆也要出门送一送的,这刚出门,便看见一手拄着棍子一手提着两幅软趴趴猪大肠的宗徹。
他慢慢走过来,近了些才跟安翱打一声招呼,“大翱哥。”
安翱点点头,对于这个宗徹,他观感很一般,而且当初自家四叔要帮宗家,也是看中了人家的田产。
其实如果不是宗家属于外来人口,在村里毫无根基,自家四叔可占不了这个便宜。
如今四叔离世都两三年了,每每说到此事他爹还要骂四叔没出息,眼睛里只能看到那偏门财。
不管到底是不是好心才收留宗家小子,但在表面上,安家人还得好好地把宗家孩子看到大,免得人在背后骂他们不做人。
也是因为这些,安翱家里还有他另两个叔叔家,如今连安大妮兄妹都不大理会。
走上平坦的大路,安翱坐上车,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宗家小子正把手里的大肠递给堂妹。
他摇了摇头,大妮的确是变了,但是对这个宗家小子,还是老样子。也不知道四叔去世前,是怎么跟大妮说的,让她对宗家小子这么有信心。
安大伯家中正忙得热火朝天,家里五个小子,三个已经成家,两个小的还没娶媳妇,另有三个出嫁在外的女儿,如今一大家子便住在一起。
安家的人丁兴旺在整个临河村都是别人家比不上的,因为安大伯娘的好生养,她那三个女儿嫁得都不错。
只不过是把萝卜白菜下地窖,对于安大伯家来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安翱回来的时候,已经不剩多少萝卜白菜了。
他一进门,院子里东侧一间还冒着炊烟的房间里就走出个妇人,手里拿着一条帕子,到跟前一边给他拍打身上的泥土,一边问道:“咋的,帮了这一大晌的忙,连顿午饭都没留你。”
安翱接过帕子,擦了擦脸,“留了,我没吃。咱们家又不差这一顿,大妮还要照顾两个比她小的孩子,不容易。”
安翱的妻子葛氏,是与临河村隔着两个村子的更靠近深山的葛家村嫁来的,那边比较穷,因此性子有些斤斤计较的。
当下撇了撇嘴,道:“谁让四叔非要占那个便宜,宗家那个妇人都不留,就知道那银子不好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