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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纪元年十月
郑州管城,州治,城东,一座新建院落群,郑州州学坐落于此。
因为里面的生员都是准官员,所以条件十分优渥,环境典雅,往来尽是衣冠。
刘范生听从白主簿的建议,并没有报告县学,而是来到州治报考了州学。
凭借以往科举的经验,他十分轻松的便成为了一名生员。
为此,他辞去了万胜村的族长职务,带着两三子进入州学,安心读书,等待宣武军治下第一次选官考试。
“范生兄,同走。”
才出学堂大门,后面便跟上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士子,正是刘范生的同学,杨辂。
杨辂出身寒门,凭借才学夺得生员,自此天高海阔。
刘范生虽有家族,却也不是什么大族,是以并没有门户高低之见,二人相谈甚欢。
走在路上,二人聊起了最近的局势。
选官考试需要考策论,即对当前局势的看法。
因此自从县学、州学开办以来,此地便成为了议政中心,生员们无不以议论朝政、局势为荣。
而学府学官也鼓励生员们议政,以此开拓他们的视野,能够更多的通过选官考试。
毕竟若是本州县通过考试的生员越多,说明他们这些学官政绩斐然,有机会得到升迁。
“徐州贼眼看要被陈将军绞杀于徐北,可恨徐州贼狡猾,竟然逃脱,遁入徐、宿、泗三州交界,游走不定。”
“军府大军多次围剿不成,战事越拖越久,恐怕会有变数啊。”杨辂当先抛出话题。
刘范生也点头道:“我认为徐州贼之所以多次逃脱,徐宿泗三州的豪强大族绝对脱不了关系。”
“若不是他们给徐州贼传递消息,徐州贼当初在徐北就该被军府平定,战事又岂会拖到现在。”
“听说忠武军发兵五万来攻汴州,军府主力尽在徐州,可否有危险?”
相对于杨辂长于军略,刘范生则长于政务,是以二人虽然同学,却侧重不同,跟了不同的夫子。
州学由学正直接管理,学府中有祭酒一人,训导三人,助教二十多人,其余杂役若干。
现如今生员一百二十三人,几乎全州的青年才俊,都集中在了州学中,是以竞争十分激烈。
为了更好的教育生员,州学聘请的夫子,多是出自汴梁书院,少部分名士。
且这些名士又多是没有政治偏向的,专心教育。
是以各个州县学,就如同汴梁书院的分支,理学在其中扎根生长。
也是受到了理学影响,这些生员入学不久,就立下了立功为民的志向。
与以往的浑浑噩噩不再相同,彻底迸发出属于青年人的朝气。
“我认为不需要太担心忠武军,上个月军府的马军抵达郑州,前几日河中军攻打河阳。”
“河阳又处于忠武军治下,那五万忠武军与其说明面上是来攻打汴州,不如实际上是去救援河阳的。”
“我估计军府的三千马军,也是想要插手河阳战事。”
听到杨辂如此分析,刘范生仿佛意识到了些什么,说道:“太巧了,前脚徐州叛乱,后脚河阳、云州便起了战争,这背后仿佛有一只大手。”
杨辂看了看左右,见没人注意自己二人,低声道:
“还能是谁,肯定是军府啊,我看是为了不让各镇插手徐州之事。”
“能够做出如此布置,不可谓不深谋远虑,就是不知道这计策出自军府中哪位大人之手,我实在佩服。”
说到军府,刘范生问道:“听说你准备拜东方夫子为师,这可是白脉的人,这么早就插手两脉之争,真的好吗?”
杨辂看了眼刘范生,认真道:“老师看得起我,收我做弟子,实乃三生有幸。”
“再说了,不过小小的文脉之争罢了,且都是同属军府麾下,烈度并不高,利大于弊,比之当今朝堂上的党争,可算是小巫见大巫。”
“此事我自有计较,刘兄无需多言。”
听到杨辂的话,刘范生自无不可,本就是提醒而已,谈及朝廷党争,又想到早些年自己屡次落榜,他又有些悲观道:
“按照朝堂上诸位相公的划分,我等属于理学派,今朝堂理学派势微,经学家大行其道,不知我等前路如何。”
杨辂倒没有那么悲观反而振奋道:
“朝堂离我们太远,只是小小的生员,能够有个做官的机会,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再者说了,自入州学起,我等身上便打上了宣武军的烙印,终身便无法脱离。”
“与其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不如想想如何将宣武军发展得更好。”
说到这里,杨辂眼神发光,略显激动道:“若到时候白使君能够登顶,我们的身份便从此改变,就算是那些进士,又如何呢?”
刘范生毕竟是有些门第的人,听到这里不免疑惑道:
“白氏祖训有言,白氏不王,今日各藩镇节帅皆以郡王乃至真王号治政,可各地的诸白,无不拒受王号,仅以国公为号,是否可算无意于争天下。”
杨辂闻言丝毫没有意外,说道:
“是有这个说法,可万户之国公,比之数千户之郡王,只是名号的差别,实际上有什么能够比得上的呢?”
“再者,白氏不王,但没说白氏不皇。”
“我查阅古书,才得知白氏不王是有传统的,汉朝时白氏便有不王的传统,但一切都在于当今有主的情况。”
“若当今无主,诸侯征伐,昏庸无道之君横行天下,我想白氏诸君也不会抱守死理,眼睁睁看着天下沦丧吧。”
“说一说,白氏王不王,不在于白氏诸君,而在于你我,在于天下人。”
“只要天下心属白氏,以天下之心逆卷君心,一切便都不是问题。”
“所以,努力吧,为了天下更好的明天,为了你我心中的志向。”
眼见到了自家门口,杨辂拍了拍刘范生的肩膀,便告辞了。
只是刘范生还沉沦在杨辂的理论中,他始终也没有想到原来“白氏不王”还能这么解释。
如此算来,以往他担心自己一番心血,未来将被白氏转投他家,重头再来的担心也没有了。
这便是白奕十分重视州县学的另一层目的,通过州学、县学,掌握地方的舆论权,解释权。